鬧騰半天,景顏終於玩累了,兩人坐進車裏子休息,蕭然不覺間靠在車靠座上便睡了過去。


    景顏向著睡夢中的蕭然挨近了些,此時的寧靜的月色下,他那張熟悉的臉就那樣倚在自已身邊。沉睡中的他的側顏更似子騫,這樣近距離端詳著他的感覺讓她幸福的有些不真實,一時間她又淚眼婆娑起來。


    她忐忑地伸手想去觸摸他的臉,見她忐忑的樣子,他笑著揶揄:“為何猶豫?”


    聽他的聲音,她下意識收迴了手,可眼角的淚水卻收不住。他睜眼見她眼眶盈盈,不明所以:“你怎麽了?”


    她一時不知應如何迴應,怔在那裏。這個時候他意識到她看自已的神情有些奇怪,她常常是仿佛看著自己,又像是在看著他人。他終於想起或許有那樣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卻與自已十分相像。


    “是因為很像,總讓你會想起他麽?”他忽然的發問,令她驚慌失措,鬥大的眼珠不經意滑落。


    見她如此,他的心有一陣失落,原來他的猜測並非無有生有,那麽與自已在一起的她,到底愛的是自已還是那個她潛意識裏都不忍不住提及的人?


    她每每情不自禁,顯然說明她對那個人的用情至深,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願意愛著她,哪怕隻是當那個人的替身。於是他平複心緒後溫柔的對她說:“是我冒失了,你別擔心,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對我完全敞開心扉。”


    啊,他原來是誤會了,景顏真是百口莫辯,她應當要與跟他解釋,可不知為何當下卻如鯁在喉,一時情急反而看起來眼眶通紅著,像是被說中心思而難過之人。


    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愈發令他心疼,他雖難過,卻還是溫柔的地將她摟進懷裏:“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了,你別哭,我不怨你,隻怨我自已比他更遲遇見你。”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心裏這樣默念著,卻如鯁在喉,難以言說。她沒有做好心裏準備對訴說她的故事,又或者說這個故事太長了,千言萬語她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後悔早該將實情告訴他的,現在該怎麽向他解釋呢?可她還沒說,他卻又:“我懂,我也理解,不論如何,隻要現在是我守著你便好。”


    “我從來喜歡的都是你,也都隻有你啊……”


    這句解釋還不如沒有呢,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刻意將話題轉移:“別哭了,聽說外麵一會有舞獅表演,我們去看看吧。”


    說著他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可心裏卻好像有什麽東西重重的下落,於是他將她的手抓得更緊。


    鎮上夜間的廟會熱鬧非凡,他們就這樣不經意的擠進人群中間,因人潮洶湧而不知不覺。被衝散。


    她驚慌失措在人群裏搜尋他,卻怎麽也找不到,從前失去他的的驚恐與懼怕再次浮上心頭,她急得幾乎哭了出來。


    直到見似他的身影在不遠處正搜尋著自已,她流著淚奔了過去,撲進自已的懷裏,而後止不住的抽泣,那種難過感同身受一般蔓延他的全身,許久許久後才聽她呢喃自語:“我要是再丟了你,將如何是好?我好怕,好怕……”


    她說的每個字像綿軟的針紮進他的心裏。原來曾經的那個人在她的心裏是那般銘心刻骨,以至於哪怕時過境遷,那種傷痛也難以愈合。


    他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情感已然這樣強烈,他恨不能取代那個人,他既嫉妒又羨慕,似乎還伴隨著絲絲疼惜和不安,疼惜她的經曆,卻也不安自已與她的將來。


    此時他覺得自已的安慰顯得蒼白無力,於是他沉默而深情地懷抱著她,感受著她在自已的懷裏因傷情而不斷顫抖的身體,這種身體間的觸感好似能讓他片刻安慰,因為此時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已。


    哪怕迴去的路上,她也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生怕再一個不小心會尋不見他。迴到客棧裏,她也是緊挨著他而坐,明明很困倦,卻不願自已去床上休息。


    大約是依靠著他讓她感覺到踏實,終於倦意帶她入眠。他輕輕將她抱向床榻,迷糊間她


    拉著他的手不放:“不要走,你再也不要離開我……”


    他疼惜得迴握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地說:“我在,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都不離開你。”


    抑或他的話讓她安心,她這才更踏實地睡了過去。他小心將手抽迴,悄聲迴到沙發上,坐在沙發上,他的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他的思緒很混亂,可他強迫自已不要去杞人憂天,於是在不知不覺中,他靠在沙發上也昏昏睡了過去。


    他仿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第一次聽喊自已為“子騫”,他猛地醒來,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百轉千迴。


    他無奈坐起身,卻仍舊心有餘悸。忽然聽見她輾轉的聲音,他走近她,清晰地聽她在夢裏也喊著那個名字——“子騫”。


    聽她如此哀戚的聲音,他的心中不禁酸麻起來。他滿是心疼不由自主伸手撫摸著她的臉,輕輕在她的額間一吻,每每見她如此傷心,他總覺得心像被掛上了千斤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隻能出門去透氣,夜越發深了,銀色的月亮發著白冷的光,讓這樣的冬天顯得愈加寒冷。院中靜得仿佛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他獨自一人踩著雪,來迴踱著步子,冷風往他脖子、手臂,任何的空隙裏鑽,讓他不由打了個寒顫。他的思緒既混沌,又清晰。隨之她的一顰一笑就不斷地填滿自己的雙眼。


    當他每次看著她在迴憶當中像溺水的人在水裏蹬腳掙紮的樣子,心中痛到能喘氣都覺得困難。


    就算她是在笑,都看似在哭,她的一切看在蕭然的眼裏都變成了心痛。她終於成為蕭


    然生命的重心,占據了他的心靈。


    從前他不知道,自已的愛可以這樣無私而卑微,隻要能擁著她,他都覺得自已的心安穩而踏實。


    蕭然從未像現在這般孤獨。即使在自己所愛的人麵前也感到孤獨,既想撫摸靠近,卻又有無形有手一再將他推開,他隻能在一旁揪心觀望,比起兇狠的暴風雪,這種感覺更讓蕭然感到孤獨無助。


    然而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自已一直都是她心中情有獨鍾的那個人,自始至終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待他迴到房中,見她臉上還留著殘存的淚痕,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拭去,然後輕手輕腳的躺在她的身邊。唯有這樣近距離感受她的溫度,他空出一塊的心方能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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