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當嬣婉滿臉淚痕睜開眼,麵前的楚天讓她仿佛還置身於夢裏。


    “又做夢了?”


    見她臉上掛著淚,楚天莫名有種想替她拭淚的衝動,隻是衝動在心裏,行動僅於言語間。


    “你,來了?”嬣婉有些恍惚,麵前的人到底是齊玉還是楚天。


    楚天有時好奇為何嬣婉總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被她這樣盯著,他突然感到麵紅耳赤。


    為了避免尷尬,楚天隨手打開了牆上的電視,猛然間鏡頭切過故宮,嬣婉生生吃了一驚。


    “啊……”她一聲驚叫,迅速用手抱頭,而後蜷縮在牆角邊。


    “這,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它會出現在這裏,我不要迴去,不!”


    可此時的被眼前這個女人的語無倫次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楚天無意一迴頭,便看見電視裏正迴放70周年慶典的國慶閱兵,畫麵切換裏麵正展示著故宮的風貌。


    楚天這才恍然,連忙說道:“那就是你所謂的紫禁城,現在叫故宮博物院,住過明清兩朝的皇帝。你別怕,它隻是在電視裏,不會帶你迴去的。”


    嬣婉晃了半天神,小心翼翼地迴頭看了一眼屏幕,而後又迅速將臉轉了迴去。


    待確認真不會發生她害怕的事情時,這才忐忑地站起身來,緩緩地將目光移向它所畏懼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電視,電視為何物?它當真不會帶我迴去?”


    見她如此反應,楚天再一次感歎道:“你,你還真是從那裏來的啊?”畢竟這兩天他一直對這個結論感到不可置信。


    嬣婉沒有迴應,隻是突然像丟了魂一般,呆立在電視機前,眼圈逐漸泛紅。她如何也想不到,再一次見到紫禁城,會以這樣匪夷所思且啼笑皆非的方式。


    那城樓依舊那般巍峨高聳,曾經那裏金碧輝煌,卻紅牆宮裏萬重門,因為它的存在,她的命運被繾綣乃至改寫。


    盡管它隻是在屏幕裏,可哪怕這樣看一眼,都令嬣婉望而生畏,那種壓抑和束縛感又浮現在心間,那是刻在骨子裏的畏懼和厭惡。


    她本能地想迴避眼前的一切,可城樓四周烏泱泱站著一群人:“他們在做什麽?他們可以這樣站在城樓上了?”


    “當然可以,那些都是國家領導人,隻是不再君權至上,也不再是過去的一言堂。”


    她看著有人在它上麵掛上巨大的畫像,有人站在城樓上大聲說話,百姓見到它不再需要跪拜。


    這樣的場景讓她突然意識到,原來它已經不再那般神經不可侵犯,也不再是皇權的象征!


    其中最重要的是她已不再困於那裏!


    這突如其來的思想轉變,讓她她審視它的目光不再那般懼怕,而是有種難以言說的快意和釋然。


    她甚至在幻想,假若那個她名義上的夫君,不可一視的大明天子看到這番情景將做何感想。


    如此想來,她便不再躲避,而是坦然地目視著它,臉上的神情也漸漸由悲傷恢複至平靜。


    看著身著明代服飾的嬣婉,又看著電視,楚天又種時空交錯般奇妙的感覺。眼前的女子竟真的來自那個曾經威嚴而神秘的地方。


    “你還好吧?”


    “沒想到,我又看到了它,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說話間,她眼底的陰鬱似乎散去了些。


    “你似乎不喜歡那裏?”


    “希望在它裏麵發生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吧。”嬣婉的話帶著幾分漠然和心有餘悸。


    “這就對了,現在的它啊,就是花幾十塊門票隨意進入的。你要是想去,我隨時都可以帶你去”


    “不想。”她的迴複幹脆利落。然後又恢複帶著陰鬱神情的樣子坐在窗前發呆。


    楚天很想弄清她的身份,可她顯然不願意提及關於紫禁城裏的事情,他便也緘了口。


    在楚天看來,這個來自百年前的女子渾身上下透著非同一般的秘密。她總是懷著沉重的心思,明明是宮裏的妃子,確又好像畏懼著她來的地方;明明嫁與皇帝,確根本不在意那無上的榮寵,反而心有所屬。


    他又一次對那個叫子騫的男子起了興致,更對他們的故事感到好奇。


    可她卻緘口不言,讓自己隻能臆想與猜測:這個男子既然叫子騫,顯然不是萬曆。她明明是宮裏的娘娘,為何還會對一個男子這樣情深意重?


    她如此情意讓他這個外人看來都不經動容,不知道萬曆小老兒若是知道會做何感想?突然他的腦海裏親過一個畫麵:萬曆頭上頂的皇冠由金燦燦變得綠油油。


    敢給皇帝戴綠帽子,這女人也真非等閑之輩!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唿?我總不好喚您為娘娘吧。”楚天說著,尷尬的笑了笑。


    “我?”她麵上一怔,起初是有些猶豫的,可看著他的眼神又忽而釋然了,這才徐徐說道:“我姓徐,名嬣婉,從前大家喚我婉兒。”


    “婉兒……”他跟著重複了一遍,明明是第一次叫,可那種早已是叫了上百遍一樣順口。


    而她聽著他如是喚自已,聯想起子騫,心中又泛起幽幽的傷感。


    “我如何才能快些知道他在何處?”


    “行吧,我盡快想辦法,可無論怎樣,你得先吃飽才有力氣吧?你等我一會,我去買些早點,我們吃完便出發。”


    當楚天快速衝醫院對麵的星巴克,一男子與他插肩而過。起先他並未在意,隻是徑直走去點單區。突然,一名店員從裏麵追出去:“先生,您的東西落了。”


    “謝謝。”那男子迴身頷首微笑,接過店員手裏的東西,而後又匆匆向外走去。


    楚天無意間尋聲看了過去,隻那匆匆一瞥,他莫名有種似曾相識之感,隻可惜當下他沒能立即將眼前這人的臉與嬣婉畫上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合二為一。


    正當他準備接過店員遞過來的飲料時,猛然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而後他的笑容逐漸僵在臉上:“我去,不會吧,難道是那個人?”


    他本能地用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可那男子此時已坐上車揚塵而去,留下楚天目瞪口呆半天迴不過神來。原來那個男人真的存在,這一切竟如此不可思議!


    可他竟就這樣與她心心念念的他擦肩而過,他無奈地雙手插在自己腦門上,對自己反應半拍後悔不迭。


    “我,我好像看到你說的那個人了。”


    嬣婉聞言一驚,先前還是失魂落魄耷拉著腦袋,可轉眼她幾乎是從座位上“噌”得立起身:“誰,你說的可是子騫?他在哪?”


    “我,我跟他擦身而過,等我反應,反應過來追上去,他,他的車子已經開遠了。”一句話被楚天說的七零八落,他也埋怨自已反應太慢,要是再快一點,興許也就追上了。


    “他在哪,你快帶我去找他。”


    “轉眼他就跑沒影了,一時恐怕無從找起……”他忐忑地不敢再往下說,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聽到這裏,她眼裏閃爍的光漸漸暗淡下來,良久才徐徐說道:“你可是當真看到他?他還活著,且好端端的在你麵前?”


    “我就匆匆看了一眼,不過看起來應該挺好的。或者換一個說法,他現代裝的樣子好像更帥一些。”


    想到子騫一切都安好,她的心情也終於平複些許,而後愣愣地看著楚天所指的方向,忽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他,他會不會也不記得我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裏是藏不住的擔憂。


    他想了想安慰著說:“說不定他沒有喝孟婆湯,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呢。你來這裏說不定就是上天安排好,為了與他重逢的。”


    “會是這樣的嗎?”她雖將信將疑,心裏卻因此生出一絲希冀。


    楚天連忙用力點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已什麽時候這樣巧舌如簧了,但見自已的話多少能寬慰到她,他還是覺得心中甚是欣慰。


    “別難過了,我已經委托朋友去替你尋人了。可找人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總得先好好吃飯,才有力氣找人吧。”


    她接過早餐,輕聲說了句:“謝謝”。隨之學著楚天的樣子,打開咖啡杯蓋,小心眠了一口。


    結果嘴裏苦澀的滋味讓她不禁皺眉:“你分明齊玉對吧?你這是變著法子在逼我喝藥呢?”


    “啊,哦,這是咖啡,你可能還不習慣,多喝幾次你就會喜歡了。”楚天一臉無辜地摸摸自已的後腦勺,見嬣婉苦得直撇嘴,又不禁笑了起來。


    楚天的神情,嬣婉忽覺似曾相識,這讓她不經意找到久違的親切。


    “你口中的齊玉,也就是我的前世從前是幹什麽的?”


    她沒想到他突然問及齊玉,顯然是愣了一下,而後迴道:“太醫。”


    “太醫?哇,看不出來我前世這麽牛逼哪。你再好好看看,他真的同我長得一模一樣麽?”


    “嗯,一模一樣!”她滿是感慨的笑,不知此時的齊玉身在何處,麵對的又會是以怎樣狀態存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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