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好些天沒見嬣婉了,心裏惦掛的緊,今日一下朝便尋來了鍾萃宮。可他興致勃勃而來,卻撲了個空。


    汪福氣海見主子臉色不對,趕忙催促道:“你們家主子呢?還不速速去將她尋來?”


    錦慧連忙應答:“娘娘說想去湖邊散散心,我,我這就去喚娘娘迴宮。”


    萬曆百無聊賴,這還是第一次細細觀察她所居住的地方,愛屋及烏,這裏的每一寸都彰顯她的氣質。忽然看他看到桌上還放著一張紙,紙上赫然寫著兩行字: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萬曆饒有興致拿起,用著鑒賞的目光打量著,這字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皇上,太後娘娘來了,此時正在乾清宮。”


    “母後怎麽偏這時來,朕知道了。”天子說著有些悻悻的,他正欲往外走,又迴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字,示意讓汪福海拿走。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昨日這裏才上演過宮鬥大戲,隻是嬣婉是絕不會在皇上麵前提半個字。可嬣婉想息事寧人,卻扭不過有人想倒打一耙。


    鄭貴妃見皇後也庇護著嬣婉,心中更生幾分忌憚,於是相著先發製人得跑去皇上麵前狀告她目無尊卑。可誰知皇上被太後召見的時候,太後早已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他,結果鄭貴妃是偷雞不成反倒食把米,更是心生怨恨,可奈何嬣婉聖眷正濃,一時半會也抓不到什麽她的錯處,於是她隻能處心積慮地尋找時機。


    鄭貴妃畢竟也是在宮中多年的人了,且能坐上貴妃的位置也不是等閑之輩。何況她的兒子是皇上最疼愛的皇子,皇上就算不顧忌她也得顧忌自已的兒子。


    “皇上,洵兒最近新背了一首詩。洵兒,快來背給你父皇聽。”


    萬曆見到自已的寶貝兒子天資聰慧,自然是龍顏大悅,鄭貴妃心中別提多解氣了,她自以為你徐嬣婉再如何也不過是個無子嗣的女人,能不能生出兒子那得靠命;就算有幸生出來了,又能否像自已的兒子一般討聖上歡心又是另外一迴事。王恭妃那個兒子朱常洛,雖是長子,卻壓根根本不受皇上待見。


    鄭貴妃暗暗得意,自以為任誰也別想撼動自已的地位。在上演完父慈子孝的戲碼之後,鄭貴妃又給萬曆安排了異域風情的舞蹈,為了留下君王,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萬曆最近在鍾萃宮冷板凳坐的多了,都快忘記自已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了;而在鄭貴妃這裏,他又重拾那種眾星捧月的感覺。每每這時,他都會心生疑惑,為何自已偏偏要去那個女人那裏自討無趣,這裏鶯歌燕舞,夜夜笙歌豈不快哉?


    鄭貴妃不斷替萬曆斟酒,他半醉半醒品味著美酒佳人,本該是花間醉酒,好似神仙的。


    可是不知道為何,麵前那個舞姬麵相看起來為何好似他的婉嬪,一顰一笑,顧盼生姿,迷蒙中他無意識地輕喚了一聲:“婉嬪……”


    這一聲讓鄭貴妃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見皇上哪怕在酒醉時都惦念著叫徐嬣婉的女人,鄭貴妃這時才感到這女人並不如自已想像得這樣簡單。


    她心裏恨得牙癢癢,隻能假裝若無其事不斷留宿君王。因此在外人看來,嬣婉被罰跪之後,皇上偏還留宿在景仁宮,那在皇上心裏熟輕熟重不言而喻。一時風頭轉向又鄭貴妃,而事實到底如何,怕也隻能鄭貴妃一人心知肚明。


    何況即使是帝王知曉後算心中隱約有些不悅,隻是他絕不會麵上表明。他是皇帝,就算再喜歡也不能過於驕縱,他原以為或許這樣他的婉嬪便知道收斂一點,更妄想著她主動來,可他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嬣婉正求之不得。


    “娘娘,自打那裏皇上留宿翊坤宮後便一直都再未踏進過鍾萃宮半步。也不知道這鄭貴妃又使了什麽手段。那些平日裏恨不能跟你姐妹相稱的娘娘們,這會倒是一個影子也瞧不見。”


    “你苦著臉作何,他不來於我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若是早知道跪兩個時辰能換來如此自由,我便是跪上一天一夜也心甘情願。”


    “娘娘,您又糊說什麽?”錦慧被她越說越糊塗,何人家的妃子會是如此思量的。她簡直要懷疑自已的主子是不是得了癔症。


    “錦慧,我想念昨日廚子做得那個核桃酪了,你快去讓他們再給我做一份來。”


    嬣婉不以為然竟胃口大開,這讓錦慧真是想破腦子也不明白。錦慧抓耳撓腮得走出門,正巧見汪福海興衝衝而來。


    “奴婢見過汪公公。”


    “你家主子呢?”


    “娘娘,娘娘在屋裏呢。”


    就在汪福海正準備抬腳進屋的時候,嬣婉正大快朵頤,一邊吃一邊說道:“錦慧,這個太好吃了,你快去再給盛一碗來。”


    錦慧尷尬的大氣都不敢喘。


    “老奴汪福海給婉嬪娘娘請安。”


    聽到汪福海的聲音,嬣婉先是在心中白了一眼,這才迴頭裝模作樣道:“汪公公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她心裏明白,汪福海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大約自已的好日子又快到盡頭了。


    “娘娘,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公但說無妨。”說話間,她還不忘往嘴裏塞吃食。汪福海見她根本沒將失寵當迴事,反而更樂得自在,也是啼笑皆非。


    隻是他在這宮裏久了,知道何人是真性情,何人是嬌柔造作,婉嬪這種灑脫的個性反而讓他另眼相看,所以他平日裏還是對她多有照拂的。


    “娘娘,您可不能仗著皇上寵愛您,便這樣肆無忌憚的。這紫禁城裏恩寵今日有,明朝無比比皆是,皇上與您置氣也好些時日了,您說您怎麽也不知道哄著皇上些?”


    “多謝公公的提點,隻是人各有誌,您啊就別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了。”明白人也不繞彎子,江福海聽後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皇上宣您去養心殿,您收拾收拾快跟奴才走吧。”


    “啊!”她先是驚歎,恨不得立馬拒絕。可麵前的人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要是過分失禮也說不過去,“公公且等我片刻。”


    江福海還當她要梳妝一般,結果她隻是咽下了最後兩口核桃酪,將嘴一抹,就準備出門了,江福海的眼睛都直了。


    “娘娘,您就這樣去啊?”


    “怎了?有何不妥?”


    “這,皇上多日未見您,您好歹妝扮一番,您說是不是?”


    “不必了,我就這樣了。”她多想卸下防備,隻若從前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可那樣的日子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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