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深宮,泠雪初霽。


    禦花園裏,萬曆皇帝萬曆已有七分醉意,今天他那個亦師亦父的的忌日,那個曾經權傾天下的人不知不覺已經死了兩年了。


    曾經他將那人視作聖人,他救他們母子於危難之中,母後更是對他言聽計從。於是自打登基起年他束手束腳,無法施展,本以為他死了,一切就能掌握在自已手裏。可他真的死了,他才發現一切也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還有其它人前赴後繼,想要取代張居正的位置。


    “你們給聯滾,再跟著聯,聯摘了你們的腦袋!”


    “皇上……”


    汪福海欲上前,卻又被罵了迴去。


    “滾!”


    “在朝堂上聯說了不算,怎麽,在聯自己的宮裏,也不作數了?你們這些狗奴才,眼裏到底還有沒有聯?”


    “奴才不敢,這天寒地凍的,要不您讓奴才一人跟著伺候?”


    “汪福海你大的膽子,是聯平時太縱著你們了?”


    萬曆的嗬斥,讓汪福海立即跪倒在地:“皇上,老奴是心疼您啊,你說這天寒地凍的,您又喝了酒,這萬一有什麽閃失,奴才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老奴知道您心裏不好過,老奴不打擾您,隻是遠遠的跟著。”


    “滾,我讓你滾!”


    說完萬曆跌跌撞撞地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曾經那個人是他的老師,他有一點怠慢,便可能挨板子;那個人也像是他的父親,有一次他被太後罰跪在雪地裏,結果無意間睡著了,是他背著他去了偏殿。


    不知不覺中,他被這樣迴憶帶到了偏殿,他恨自己這樣懦弱,遂又飲了一大口手中的酒。


    他一語不發,隻是那樣靜靜地坐在偏殿的一個角落裏,屋子裏冷戚戚的,像是掉進了一個大冰窟窿裏。


    夜漸漸深了,整個紫禁城仿佛都大沉睡之中,嬣婉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小手,身上雖透身的寒冷,可一想著明日即將被放出宮去,嬣婉便覺再寒冷的天,心裏也是暖融融的。


    困頓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疲乏,見四下無人,她從偏殿後門推門而入,想在這裏偷偷打個小盹。


    萬曆不明就理,自己好容易尋得片刻清靜,這些人這般快就找來了?


    “何人在此?”


    借著月光,嬣婉瞥身前一身著黃袍的年輕男子坐在塌前,正手微熏著執酒瓶。難道是皇上?這不禁讓嬣婉心提到嗓子眼。


    這時萬曆也看見了門邊那嬌小的身影,分明是個女子。忽明忽暗的燭火照應著嬣婉的背影,有一種朦朧的美,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半醉半醒的天子起了興致。


    嬣婉正打算悄聲退下,卻忽聞一聲:“站住,你上前來。讓聯好好瞧瞧。”那聲音帶著七分酒意和三分戲虐,讓嬣婉身體不由顫抖起來。皇上是出了名的偏愛美色,而她卻並不稀罕聖眷。


    “皇上,您這是需要宣哪位娘娘,奴婢這就去請江公公替你尋來。”當下,嬣婉以為這句話能救自己,卻不料這般推拒,猶如火上澆油。


    “大膽!我喊的就是你,連你一個小小的侍女都敢不將聯放在眼裏?張先生死了,那些人恨不得跳出來將我啃噬的連渣都不剩,可我偏偏不遂他們的心意。我就是要殺雞給猴看,讓你們知道,誰才是這紫禁城的主人!”


    “奴婢該死,請皇上怒罪!”嬣婉跪在地上,聲音裏都帶著顫抖。


    “該死,你們都該死。”說話間,萬曆將灑瓶重重地摔在地上,於是踉踉蹌蹌向嬣婉這裏走來。


    直到偏殿裏發出聲響,汪福海這才尋聲找了過來,原來皇上一直默默躲在偏殿裏。


    見汪福海來,芙蓉連忙作了揖:“奴婢見過江公公。”


    正在此時,偏殿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音。


    “糟了,嬣婉還在偏殿。這難道是?”說著芙蓉就想往偏殿趕去。


    “站住,你幹什麽去?”


    “公公,嬣婉明天就要出宮了,可千萬別出了岔子。”


    “放肆!皇上今個兒心情不爽利,她若能排解皇上心中的困擾,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公公,嬣婉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我就怕……”


    “你不命了,敢在這個時候衝撞聖上?”


    “奴婢不敢!但求公公救救婉兒吧。”


    “乖乖待著,保不準她明天還得好生謝你一番。”汪福海詭譎的笑聲與嬣婉顫栗的哭聲,成了這深夜裏紫禁城最讓人膽寒的聲響……


    “皇上,奴婢不知規矩,惹得皇上不悅,還請皇上責罰。”她用最大的聲音,但願門外的侍衛或是太監聽見,能出手相救。


    可她絕望的發現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那唿吸聲都透著令人膽寒的頻率。


    “你倒是說說,你錯哪了?要聯如何罰你?”他伸手拎起她的衣領,臉上顯露出詭譎而征服性的笑,那笑如此瘮人,讓嬣婉嚇得腦袋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跪地求饒。


    “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


    借著月光,他發現麵前的女子長得烏發挽成的雲鬟,臉上卻不似尋常宮娥,連半點脂粉也無,卻仍麵色嬌人,一雙瀲灩狹長的鳳目微微斜挑入鬢,似弦月,卻透著瑟瑟孤傲。


    這樣的眼神似曾相識,對,那是透著不以為然的輕謔。


    “你好大的膽子,既然你主動領罰,那聯便遂了你的心意。”說著他連拖帶拽地將她往塌去。


    他的動作粗暴有力,她想反抗掙紮,奈何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皇上,您,您饒了奴婢吧。”她已泣不成聲。


    她越是哭得梨花帶雨,越是激起他的興致,那些對他皇權的挑戰,統統都應壓在身上,讓他們知道何謂仰望!


    一陣撕扯,她單薄的衣裙幾成碎片,紗帳上的浪湧整個傾倒下來,把她席卷其中,如同被裹挾的一葉小舟,隨之起伏顛簸,完全不由自主。


    她感覺身體和心靈都在被摧殘和蹂躪,她咬著自己的下唇,生生忍住了一切無謂的唿喊,嘴裏滿是鹹澀的血的滋味。


    他漆黑的瞳孔裏,映射出她歇斯底裏的傷心與怨恨。隻是此刻他在黑暗中肆意妄為,對她的一切置若罔聞。


    溶化的雪水順著黝黑枝椏緩緩淌落,蜿蜒如泣訴的淚痕。凜冽風聲盤桓四下,嗚咽更添淒涼。


    侍衛寒衣如鐵,麵無表情佇立在朱紅殿門之外。而嬣婉出宮的夢徹徹底底地碎了。


    生同眠,死同穴。終究成了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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