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這一場悲劇,院牆外的一男一女對此毫不知情,女子盯著牆外一棵蒼鬆,嬌笑地對男子說:“我得爬上去了,你快些托著我啊!”


    男子無奈上去扶著她,又忍不住還叮囑著:“你且小心點,要不還是走正門吧。”


    “要是被父親發現我私自外出,怕是又得在祠堂前罰跪了。”


    “你呀,哪有一分大家閨秀的樣子。”他嘴上雖是嗔怨,心裏卻滿是歡喜。


    “隻要子騫你不嫌棄,我便不介意。”她邊樹上爬,邊迴頭對著他竊笑,卻不料腳下一滑,一咕嚕往下落。


    “哎呀……”


    “當心!”她腳下打滑,重又從樹上摔了下來,他敏捷地伸手將她妥當地接落在懷裏。


    “你說你總是這般冒失,這要是我不在身邊,你怕是要摔壞了。”他舍不得更多埋怨,隻能莫可奈何歎了口氣,而後輕輕將她放下。


    “可子騫定然是永遠會護著婉兒不是?”她厚顏嗤笑看著他,戳著他的胸口賴皮道,“是不是,是不是嘛?”


    對著如此這番撒嬌的她,他隻能無奈的投降:“我今後怕是仿漢武帝來個金屋藏嬌,省得你成天惹是生非。”


    “隻要是在你的金屋裏,婉兒一輩子也願意!”


    “哪有女子像你這般厚顏!”子騫假意戲弄,眼底卻是藏不住的喜愛之情。


    “你就會取笑我。”她假裝生氣,故意將小嘴撅起。


    “再過幾日就是婉兒的及笄之日了吧?”


    她聽聞,一雙機靈的目光盯上前,帶著幾分厚顏嬉笑道:“你問這個,可是待我及笄之後便要遣了媒人前來?”


    見她不羞不臊的模樣,他故作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女子還真是……”


    “我說過,非你不嫁,有何說不得?莫非子騫你不樂意?”她遂認真了起來,瞪圓雙眼,直直盯著他。


    見她如此較真,他深情的雙眸充滿著寵溺,他輕牽她手,鄭重地一字一句對她道:“我於子騫此生唯一的妻子隻能是婉兒你。”


    “我真正那一天快些到來。子騫,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嫁於你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與你分開。”她說著像隻溫順的小貓,蜷進他溫暖的臂彎裏。


    “不分開,我們今生今世都在一起。”


    “不,今生今世如何夠,我要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可好?”


    “好,都依你!”說著,子騫從手裏拿出一個白玉簪子婉兒,他本想及笄之時再贈予她,當下卻又等不及替她簪上,“婉兒,這是我送你的及笄之禮。”。


    她滿眼驚喜,一把奪過拿在手裏驚唿道:“好漂亮的簪子!”


    “知道你喜歡白玉蘭,所以就想能親自做一個特別的禮物送你。思來想去,覺得親手給你做個玉蘭簪子,好讓玉蘭能一直與你相伴。”


    “這簪子竟是你自已做的?我的子騫真是無所不能。”她滿眼不可思議,說話的時候,傲嬌而得意的簡直要把小腦袋翹上天。


    見她不吝誇讚,他自已是欣喜不已:“第一次還有些不大上手,你看看這花樣可還喜歡?”


    “喜歡,喜歡,這玉蘭可比我繡得好多了。”


    “原來你繡的當真是玉蘭啊,我迴去好猜了許久,那到底是朵什麽花呢?”


    “你你,討厭,哼,不許笑話我……”


    他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打趣著:“你啊,這學了好些時間了,總該有些長進了吧。”


    “你且等著,到時我一定再重新給你繡一個,阿姐新教給我一種繡法,一定比原來那個強多了。”


    “好,我拭目以待。”


    她拿著簪子愛不釋手,迫不及待看著他道:“你快幫我將簪子戴上看看。”


    他眼裏滿是柔情蜜意,將簪子親手戴在她的發髻上,她低頻淺笑,美目善睞,忽而一陣風吹來,樹上的桃花飄然而過,好一個“落花人獨立”。


    待插好了簪子,她用手摸了摸,然後滿心期待看向他:“好看嗎?”


    “我們婉兒最美。”


    “子騫會一輩子隻真心待我一人嗎?”


    他將手扶在她的臉上,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自當是願得一心人,百守不相離!”


    她複又甜甜的笑了,那笑容似蜜,甜得化不開。


    眼見天色漸暗,子騫囑咐著:“快迴去吧,再晚家人該擔心了。”


    “嗯,我等著及笄之後你來娶我,你可一定要來啊!”


    她的聲音由空中飄進他的耳裏,是絲絲甜。走在迴家的路上,子騫的腳步都不覺輕盈起


    來。


    嬣婉坐在牆頭上目送著子騫離去,秋天的夜來的更早了些,太陽的光芒褪去,瑟瑟的秋風吹過,忽然生起陣陣涼意。她攏了攏衣領,向家中走去。


    嬣婉前腳剛進門,便聽聞院裏已是哀嚎一片,她來不太反應,隻是耳邊不斷縈繞著琥珀的聲音:“姑娘您怎麽才迴來,老太太,老太太她……”


    此時劉媽媽跪在老夫人跟前,哭得聲嘶力竭。


    “祖母怎麽了?”她幾乎是撲倒在徐老夫人的床前,“祖母,祖母,您別嚇我,張媽媽,你快告訴我,祖母到底怎麽了。她怎麽不跟我說話?”


    可無論任她如何叫喚,徐老夫人都不作應答,徐老太太一張臉依舊慈祥,已然沒有絲毫血色,隻是靜靜躺在那裏,與平日裏睡著時無二。


    身邊所有人都哭做一團,她嚇得頃刻間已變了色。她有些木然地抬起徐老夫人的手,卻是那樣的僵硬冰涼。


    “不會的,不會的,


    踉踉蹌蹌衝出屋裏,腳步全然不聽使喚,她根本不知自已是怎麽奔到,見到齊玉時,她渾身打著冷戰,話都說不利索,隻是拉著齊玉就往家跑。


    “婉兒,你這是怎麽了?”見她目光呆滯,神情渙散,齊玉滿心焦急。


    “快,快,來不及了,你快救救我祖母。”她說話的時候豆大的淚珠簌簌直落,


    齊玉從沒有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她,心中也不免有些擔憂,但還是努力寬慰道:“好,好,你別急,我一定竭盡所能。”


    當齊玉隨著嬣婉到了徐家之時,許多傭人已經開始著手喪事的準備,這時他才意識到嬣婉先前的反應究竟意味著什麽。


    可嬣婉好像是失了理智一般,愣是將她拖到了已經咽氣的徐老夫人跟前,用顫顫巍巍的聲音祈求道:“齊玉,你快看看,他們都說祖母死了,怎麽可能,你醫術那麽高明,肯定,肯定能有辦法治好祖母的對不對?”


    說著,她又一起扶起徐老夫人的手,似想讓齊玉給祖母把脈。齊玉見狀愣在原地,麵對嬣婉哀求的目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應。


    “姑娘,你放手吧。老夫人她,她已經故去了……”劉媽媽已然泣不成聲。


    “不,不會的,齊玉,你快看看,快看看啊……”


    齊玉已經不知該從何安慰,他至今都未曾有過這種無奈與悲愴之感。他的眼眶溫潤著,幾乎是哽咽著說:“婉兒,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我……”


    嬣婉的目光中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瞬間熄滅,她久久地看著祖母,悲傷頃刻間如潮水吞噬了她。


    “祖母,您看看婉兒,您怎麽能丟下婉兒一人這樣就走了呢?”她哭得像隻受了傷小貓一樣,弱小而無助,在床角瑟瑟發抖。


    齊玉看著那樣弱小而無助的嬣婉,心中滿是疼惜,縱然他祖傳醫術高明,縱然他習得一身妙手迴春的本事,可他畢竟不能起死迴生。


    在祖母靈柩前守孝時,嬣婉麻木的感受著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而自已一雙眼睛隻死死地盯著帷幔上的一朵朵白色的小白上,望得久了,那團花就漸漸模糊成一片,仿佛愈來愈遠,若再一定睛時,便又會清楚起來。


    父親抹了兩把淚後就忙著料理後事,這個家從前太過仰仗祖母,而兩個哥哥亦是迎來送往,似乎人們奔赴的不是喪事,而是喜宴,她隻是依稀聽過他們裝腔作勢哀嚎兩句,卻半滴淚也未落。


    從前母親死的時候,她不過三歲孩童,懵懂不諳世事,便也談不上有多深刻的疼痛,而祖母是她記事以來,最疼愛,最嗬護她的人,祖母的溘然長逝,讓她第一次在這個家中感到孤立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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