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既已說開,兩人的關係今非昔比,為了避免再次發生今日之不必要的誤會,子騫想著是時候正式找玉瑤說清楚。


    見子騫主動上門找自已,玉瑤誤以他是收了香囊來表白心意,滿心歡喜卻故作嬌羞狀對他說道:“表哥,你找我可是有何事?”


    “玉瑤,我自始至終都視你為親妹妹一般。這個香囊表哥現在還給你,望你將它送於你能與你白頭偕老之人。”


    “表哥,你這是何意,是我繡的香囊你不喜歡?還是,還是”玉瑤有些心慌,頓了頓才略帶哽咽著說,“莫非我對表哥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正因為明白,所以我想我必須同你講明,以免你的心思錯付了。”子騫迴答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知道這樣說玉瑤心中會難過,可是長痛不如短痛,他不希望因自已的不忍心最終反倒耽誤玉瑤。


    玉瑤邊聽邊下意識開始抽泣,帶著哭腔埋怨道:“為什麽,是我哪裏做的不好?表哥為何不接受我?”


    “不是你的問題,隻因我的心裏早已住進了一人,是萬容不下他人,我想我這樣說,你應該能明了我的心意。”說這番話的時候,子騫想起嬣婉,眼底閃過一絲不意覺察的笑意。


    “不,表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打小是認定要嫁給你的,我這就找母親去……”說著,玉瑤抹著淚哭哭啼啼得跑開了。


    翌日,姚家姨母便替女兒上於家尋子騫說理來了。


    “子騫啊,姨母有些話想同你說,你過來這裏坐。”


    “姨母有話請講。”子騫何等聰明,自然知道姨母要說的是什麽,於是他客氣有禮站立於姨母身前。


    “我們家玉瑤也大了,這孩子心思從來也不遮掩,而你也是我一直看著長大的,若是能將她托付與你,姨母我也就放心了。”


    “姨母,我恐要辜負您所托了,騫早已有心儀之人,今生隻願娶她為妻,怕是無法另娶他人,還望姨母成全。”說著子騫鄭重的拱手作揖,臉上是不容質疑的堅定,姚氏看著外甥一臉意外。


    “子騫啊,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原想著姐姐去的早,若是能親上加親,那將來兩家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您與玉瑤我定會視如親人般待之,改日若需要,我還可請祖父替玉瑤尋一門好親事,不知姨母意下如何?”


    姚家姨母萬沒想到子騫心意竟如此堅定,她知道多說無義,隻能無奈歎聲離開。


    玉瑤怎麽都無法理解,表哥竟因為嬣婉而一再拒絕自已,於是當她再次在於家見到嬣婉時,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她上前指著嬣婉鼻子憤然道:“是不是因為你讓表哥才疏遠我的?”


    “不是我如何,是我又如何?”嬣婉不滿玉瑤的態度,口氣也隨之愛搭不理。


    “你憑什麽橫插一扛,生生拆散我和表哥的姻緣。”


    “還真是厚臉皮,子騫何曾與你有姻緣了?”


    “那你又算哪根蔥?也不知道表哥看上你哪點。”


    “我就是哪哪都比你好。”


    “就你繡的那玩意,也好意思與我比較。”


    嬣婉最討厭聽人奚落自已,可此時也不想與之多費口舌,白了玉瑤一眼道:“我懶得與你一般見識,快讓開,我要過去。”


    偏玉瑤不依不饒,與她較上勁了:“我還偏不讓你過了。”


    “你再不讓開,我可不客氣了,”嬣婉說罷卻見玉瑤還是絲毫沒有退讓的意識,便嘲諷著,“好狗不擋道。”


    “你竟然敢罵我!你你你,簡直是無賴。”


    話不投機,玉瑤怒氣衝衝,上前就開始扯嬣婉頭發,嬣婉從小可如男孩一般長大,哪能吃得這個虧,當即也揪著玉瑤的頭發,兩個人不知不覺便扭打在一起。


    子璿見狀,驚唿上前將二人拉開:“停下,快停下,你們這……”


    玉瑤本就打不過,見著子璿如救星一般,便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表姐,這個瘋子,她,她打我!”


    “分明是你先動的手,還倒打一耙。”嬣婉氣不過,恨不得再踹上她一腳。


    “你你,真是粗鄙不堪。”玉瑤沒好氣的,嬣婉衝她做了鬼臉。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鬧了,各退一步。”子璿真是無奈,隻能大喝一聲。


    “表姐,為何你與表哥都心向著她?她到底哪裏好?”玉瑤見子璿並沒有袒護自已的意思,聲音不由含著幾分哀哀戚戚。


    子璿沉吟片刻,方才苦口婆心勸慰道:“玉瑤,感情這事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不是我不幫襯著你,而是誰也無法左右自已的心。”


    “我就是不明白,為何表哥看上的是她,她一個野丫頭到底哪點比我好?”


    嬣婉一聽有人詆毀自已,毫不客氣得便迴了一句:“你才是個沒教養野丫頭呢!”


    子璿並欲要說話,擔心嬣婉又生事,隻能眼神暗示她適可而止。嬣婉


    “喜愛二字本就無道理可言,子騫之所以向你表明心跡,也是不想耽誤你。感情是無法強求的,縱然勉強在一起了,二人也未必會幸福。”子璿話說一半頓了頓,似有所遲疑,但終還是選擇說出了口,“玉瑤,你可曾認真想過,子騫是你自小習以為常的身邊人,可這種習慣真的是心悅麽?”


    玉瑤似懂非懂得看著子璿,她畢竟不過剛過及笄之年,對感情的事情想得不甚至清楚也不足為奇。玉瑤九歲時曾養在於家好一段時間,那時候她就總習慣於黏著子騫,眼裏最好的男孩模樣也一如子騫,於是那之後他就默認為那便是喜歡,可這如若不是喜歡,那何謂喜歡?


    玉瑤此時無法分辨子璿是在拿話搪塞自已還是言之有理,她下意識看了看子璿身後的嬣婉,此時她才發現嬣婉的臉龐是那般精致動人。


    無人幫襯又力不從心,玉瑤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沒了爭執的氣力,垂頭喪氣呆立原地,又瞥了一眼嬣婉,似賭氣又似無奈道:“表姐,我明日便隨母親一同迴老家,這京城怕是再也沒理由來了,後會無期。”


    “玉瑤……”子璿想喚住玉瑤,可她頭也不迴得便走了,她隻能無奈地輕歎了聲氣。


    嬣婉見子璿眼裏的憂鬱,開始有些埋怨自已的衝動和任性,這才讓阿姐左右為難,於是她支支吾吾道:“阿姐,我,我是不是給你和子騫惹麻煩了?”


    子璿並未責怪,隻是見玉瑤沮喪,心內有種愛而不得的感同深受。


    “此事與你無關,方才可有受傷?”


    “沒,她可別想在我這討到便宜。”


    “你啊!”子璿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戳了戳嬣婉的小腦瓜子,“子騫在書房等你,快去吧。”


    “那,那我先去了。”話音未落,嬣婉便閃出屋內,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子璿的眼眸。


    彼時,子騫正在練書法,驀地一抬眼,目光迎上盈盈向他走來的嬣婉。


    她身著碧羅裙,胸前露出的肌膚如凝霜皓雪一般。一頭烏絲挽作一個同心髻,鬢邊斜斜插了一支琉璃簪,垂掛著銀線流蘇,微一側首,叫燭光一映,連帶靨邊的兩點翠鈿都跟著微微一粲。


    子騫看得出神,竟忘了自已手中正提著筆,因未落筆墨汁順著筆鋒滴落在宣紙上,開出一朵墨色的小花。


    她近前,探頭看書案上的書法,這本應最簡單最平凡的線條,卻被他書寫得筆筆璨爛生輝。如此的精致,如此的華麗,如此的有力,形容。


    “子騫,你的字寫得真好,教教我可好?”


    他這時才發現墨水滲透宣紙,略有些尷尬,忙重新拿出一張紙,認真提筆寫下兩行字。


    “你來試試。”


    她似有些忐忑走上書案前,有樣學樣照著臨摹,可寫著寫著她開始犯難,無辜的小眼神望向他。


    他上前,將筆畫重又耐心而工整地寫了一遍,好讓她再看得仔細些。


    “這兩筆,你得這樣。”


    說話間,他溫和的笑意盈滿麵龐,她看見他麵容上兩道修長的劍眉,是怎樣在他滿麵春光中斜飛入他修俊的雙鬢。紅暈從嬣婉的頰畔一點點氤氳開來,如同淡墨氤氳於紙上。


    窗外的月光和案幾前搖曳的蠟燭,似乎在渲染著某種曖昧的氣氛。


    他們的身體前後重合在一起,臉挨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她不經意一個迴臉,幾乎就要貼上他的臉頰。


    兩人唿吸變得急促,子騫忽覺一種無法言明的悸動席卷全身,讓向來自持冷靜的他對這突如其來的灼熱感到有些束手無策。


    嬣婉亦開始心慌意亂得眨巴眼睛,她下意識從桌麵拿起一本書,唿哧唿哧對著自已一通扇。


    “這天越來越熱了哈?”說話的時候,她的臉一如天空中鮮紅的火燒雲。


    見她如此,他反而身心輕快許多,隻是顧左右而言他:“你,你這個字筆畫不對,還需要再勤加練習。”


    “嗯,我練,我,我這就迴去練。”她說著,好似犯錯的孩童一般飛快的跑了。她也不知為要跑,可邊跑心間越有種甜蜜的灼熱要溢出來。


    “這天氣怎的熱的這般快?”她自言自語,自說自話,即將及笄之年的她終於在這一夜又多了一層心思。


    在嬣婉迴去後,子騫一人對著她留下的字跡癡癡看了半晌,眉宇間是深切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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