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中,嬣婉將自已好生梳洗了一番,這才換上女子服飾,在鏡子前給自已梳妝。她聯想起子騫兩次見她女子形象的樣子甚是有趣,不禁被他的神情再次逗樂,暗自對著鏡子輕聲笑了起來。


    雨後的暮色神秘寧靜,悄然降臨,籠罩四野。嬣婉坐在窗前,依稀還沉浸在子騫撐傘走向她的那一刻。一想到他,她少女的芳心便不可抑製得怦然跳動著。


    她托著腮,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她內心還迴想聽他說話時心頭那驟起的顫動,他的聲音那般渾厚悅耳,他的笑意那樣溫柔,讓她是少女芳心蕩漾。


    她愈想愈發害臊起來,用手捂著滾燙的小臉,開始來迴在屋裏踱著步子,她思慮著下迴見麵應當如何自處。


    可一想到能再見到他,她的內心又雀躍不已。她的心就這樣來迴起伏,對自已身體的不適渾然不覺得。


    直到半夜,她才方覺出渾身酸痛難耐,大約淋了雨,終究還是害了風寒。待第二日琥珀發現她昏睡不醒時,手心一觸,她已是渾身滾燙。


    嬣婉這一病便臥床了好些天,隻是每每她昏迷的時候,琥珀看到的不是苦痛,而是沒來由的淺笑。這可把琥珀也弄糊塗了,小姐平日那樣嬌弱怕疼,如今這是怎的一迴事?


    琥珀無從知道,那是嬣婉在迷蒙中想像著子騫時,情不自禁的癡笑。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嬣婉這一病,臉都小了一圈。可即便渾身沒力氣,但隻要能下床,她心中唯有一個念頭,便又迫不及想要赴與子騫之約。


    她好容易引開琥珀,這剛要往樹上爬,恰好被來探病祖母撞個正著。


    “婉兒,這又要上哪去?你這才好些,快迴屋裏好好歇著,小心再受了寒。”祖母的聲音裏既有責備,更多的是關切。


    嬣婉知道祖母擔心,可她心裏還是見子騫的心意更熱切一些。


    “祖母,我,我和朋友約了,我得出去。”


    “你,你又穿成這個樣子,還爬那麽高,要是摔著可怎麽是好,你快下來。”說還沒說完,徐家老太太便忍不住劇烈咳嗽。


    嬣婉見狀,擔心地從樹上跳了下來:“祖母,祖母你還好吧。”


    “你呀,什麽時候不讓我操心,我就一點事沒有。都怪我平時太縱容你,你說要是我不在了,你這個樣子讓我如何麵對你過世的娘?”


    “祖母,你可千萬別動氣,我不去,不去就是了。”平日祖母總是很寬容,可今日分明是動了氣,嬣婉並不知其中緣由,但也不敢忤逆,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不得出去。


    徐老太太其實是擔心自已時日不多,要是哪天撒手而去,以這丫頭的性子,怕是要吃虧。她便已經開始動了心思,想替自已最疼愛的孫女物色一門好親事。


    夜深人靜,月朗風清,月下有一張臉,眸含春水清波流轉,額間輕點朱紅,膚如凝脂,絕美出塵,那流雲似的烏發,隨著微風飄逸,動人心魄。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自打生辰宴上一別,子騫已經近半月沒有嬣婉的消息了,先前還堅定的心意,此時因過分在意,開始有些隱憂。


    他從未如此思念過一個人,他想去找她,可卻無從找起,這讓他心內焦急卻又莫可奈何。但凡散課後,他總會一人去他都會去街市上,隻為能再次遇見她,可惜每每皆無所獲。於是他隻能獨自一人空對月,睹月思人。


    第二日在書院,子騫莫名有些感覺心神不寧,似乎身後有什麽在召喚自已,當他終於安耐不住向那麵牆看去,她竟真的出現在那麵牆頭之上。


    雖然那牆頭隻是露出了她的半個腦袋,可他根本不用分辨,便知道那便是她。她掙紮著要往上爬,看起來頗有些費力,她爬牆時笨拙的樣子分外可愛,這讓他既擔憂不已又忍俊不禁。


    他坐在自已的位置上簡直如坐針氈,他很想衝過去扶她一把,卻礙於夫子正立於身前。


    好容易見她終於要爬了上來,突然一隻貓從牆的另外一頭穿了出來,她因受驚而慌亂,於是還沒坐穩的她眼看就要從牆上掉了下來。


    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二話不說便從教室裏衝了出去。可畢竟還是離她還是有一段距離,縱使他再快,也還是撲了個空。


    好在牆腳處有一堆剛才清掃完的樹葉,她整個人不偏不倚就摔在了那堆樹葉上:“哎喲喂……”


    見她如此這般,他真是啼笑皆非。


    子騫的舉動,驚到了所有在場的學生,所以人的心思都跟著飄在外麵。孫先生一迴頭,課堂上已然熙熙攘攘,他驚異子騫這樣的好好學生,怎麽會突然衝出課堂,便跨出門去一探究竟。


    學生們見老師出去,自然再按耐不住一顆顆蠢蠢欲動好奇的心,紛紛也跟了出去,這衝在最前麵的自然是齊玉。


    所有人都見著一個白麵書生摔在樹葉堆裏,弄得狼狽不堪,而子騫正在替在拍去身上的泥土。齊玉一開始還納悶子騫這樣奮不顧身地是為誰,看到嬣婉這才恍然。


    他臉上露出了同子騫迴頭時同樣的驚喜,可他還沒來得及同嬣婉打招唿,先生搶在他之前問了話:“你你,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書院?”


    “我,我……”又一次被眾人圍觀,嬣婉怯怯地往子騫身後躲去。


    “先生,他是從牆上掉下來的。”有學生開始起哄。


    “成何體統!”見子騫平日從沒有如此逾規越矩,想必那從牆上掉下之人必然與其相關,先生接著質問子騫:“子騫,這可是你所認識之人?”


    “先生,都是子騫的錯,這是舍弟,從小頑皮沒規矩,還望先生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情急之下,子騫隻能胡說一氣。


    聽到子騫如是說,嬣婉無奈得朝他的背影擠眉弄眼。


    齊玉見狀好容易才憋著不笑出聲來。子騫既已“認親”,他也不好再跳出來混淆視聽,隻得在一旁靜觀其變。


    “令弟怎會知道能翻牆進來,莫不是你平日言行不當,才讓他有如此沒有規矩。”


    “弟子未能以身作則,對舍弟管教不嚴,還望先生懲處。”


    “那今日就罰你站在這裏頂著書本思過。”


    “是!”


    嬣婉一聽子騫因自已受罰,不假思索地衝上前就要替他辯護:“先生,是我之過,為何要罰他。”


    “這位小兄弟,請你速速離開,不然我連你一並處罰。”


    “罰就罰,本就是我一人的錯,我一人承擔,還請不要連累兄長。”這個時候嬣婉也顧不得膽怯,隻是下意識想維護子騫。


    齊玉見先生的臉拉了下來,本能想拉開嬣婉,可拗不過她固執,半步也不願離開。


    “不,先生,是我管教不力,所以錯在我。”


    齊玉這裏沒說服嬣婉,而那裏子騫又極力護短,這兩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默契。明明平日裏機靈的兩人,都一並傻了起來,真是關心則亂。齊玉在一旁左右為難,哭笑不得。


    “你們倒是兄弟情深啊,當書院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鬧就鬧?既然都爭著受罰,那就都在院裏跪上兩個時辰。”


    “先生……”子騫還想辯駁,而夫子卻氣得拂袖而去。而一旁齊玉想替兩人求情卻插不上嘴,隻能在原地幹著急。


    “齊玉,你還在那裏做什麽,莫非你也陪他們一起跪不成?”齊玉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意氣用事,這時再惹怒先生於他們並沒有好處。


    他隻能坐迴教室裏,心不在焉地繼續上著課,眼睛卻時不時瞄向教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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