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時,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不複清晨的微涼,空氣流動似乎有些不暢,隱隱有些悶熱。


    “唿,這秀城確實要比天武城熱些。走吧,加把勁兒,應該就到了。”


    陸妔晴抹了抹鼻尖兒上的汗水,笑著對身邊的孫奕和阿文說話。


    在大武城購置的幹糧在前兩天趕路的時候就吃完了,後麵都是在路邊的林子裏看運氣抓點兒野味,實在餓的不行了又沒收獲,就摘了路邊農家一般用來喂牲口的草,嚼著解嘴兒。今天一大早上還沒吃東西,到秀城以後忙著排隊,摸探情況,也就沒有吃,其實最主要的,是這秀城與大武城不一樣,城裏麵也沒有個包子鋪什麽的,就一個外表看上去富麗堂皇的酒樓,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們能去的地方,隻能咬牙忍著作罷。


    三人頂著日頭,餓著肚子,終於走到了夢溪書院。


    這夢溪書院和禹宇書院看上去差不多,隻是門口那塊玉石上用行書寫著‘夢溪’二字,還透著幾分草書的狂亂。


    夢溪書院台階下方同樣圍了人,隻是沒有禹宇書院那麽多。留出的空地上立著一根木樁,木樁側麵貼了紙,圍著的人隻能站在中間,眼神繞個半圈才能看完題目的內容。


    台階之上,是一張木桌,一眼就能夠看出做工的粗糙。桌上放了一隻筆,一張宣紙和一排長約三寸,寬約兩寸的方形木板,隱約可見上麵刻著的數字。


    木桌後麵是一個用尋常木料製的木墩,看顏色就知這木墩的使用日子不短。木墩上坐著個白袍老人,衣服幹淨,但仔細便能夠看出長久清洗的痕跡。而此時,老人正弓著背,搖著頭,拿著一把破蒲扇晃悠悠地扇著風。


    看著這夢溪山莊的招生架勢,陸妔晴有些無奈。不過也像孫奕說的,待在這樣的地方會比在禹宇書院少了很多麻煩,反正有口飯吃就很好了,輪不到他們嫌棄夢溪書院。


    何況這老人看上去,沒有那麽嚴肅,甚至有種逗趣的感覺,讓人心裏不那麽緊張,更舒坦了些。


    讓孫奕和阿文呆在外圍,陸妔晴靠近圍著木樁的人群,嘴巴裏不停說著‘借過’,奮力往前擠到中央,聯係左右看了看題目:


    ‘聲音,不限’


    剛看見這題目陸妔晴愣怔了下,不懂是什麽意思。瞅了瞅木桌後麵搖頭晃腦的老人,陸妔晴在眾人有些嫌棄的目光中慢慢退到了最後。


    這題目很簡潔,隻有四個大字,隻是這題目卻出的有點意味不明,是描寫聲音,還是有關聲音的事物都可以?這個‘不限’,是跟禹宇書院一樣的不限描寫方式,還是修飾前者的,不限任何聲音或者和聲音有關的事物?


    看上去確實很簡單,隻是不知道這最後的判斷標準是什麽。


    看著被太陽曬得精神有些不振的孫奕和阿文,想著三人餓著的肚子,陸妔晴咬牙。無論如何,都要進一個學院。如果不能進一個學院,那就隻能出城,可現在這秀城並沒有幹糧,去下一個城池又得趕很久的路,中間還不知道能不能夠找到吃的。


    做了決定,陸妔晴思索片刻,便有了想法,想去試試。


    “阿奕、阿文,你們記著這幾句話,待會咱們就按照順序,一一說出來…”


    陸妔晴搬出記憶中的語句,一一教給了孫奕和阿文,以防萬一,她還教了孫奕和阿文怎麽寫,讓陸妔晴沒想到的是,阿文竟然是識字的,孫奕也很聰明,小半天的功夫就會了,隻是寫得不怎麽好看。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估摸著再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期間也有人去那老人那兒,不過都是說的,並沒有寫。小半天時間,隻有二人通過,雖然收取率不高,但是也讓陸妔晴鬆了口氣兒,過應該是能過,隻是…


    陸妔晴蹇了蹇眉,心下一橫,拉過孫奕和阿文就朝台階上走去。


    一步一步踏上去,心髒砰砰跳個不停,也隻能強作鎮定。小心地深唿吸,陸妔晴突然感覺左手緊了緊,稍低頭,就看見阿文的嘴角罕見的上揚,眉梢微彎,黑漆漆的眸子一瞬間像有了星光。


    陷入那雙眸子,陸妔晴一時竟然沒有動作。直到感覺右手也被緊緊握著,偏頭看見孫奕也是帶著堅定地樣子看著她,陸妔晴突然有了無限的底氣,同樣緊緊地迴握住他們。


    有什麽可怕的呢,隻要他們還在身邊,我們在一起,就會有力量。各種的困難,三個人共同分擔,彼此依賴,就很幸福。


    微笑著走到木桌前,三個人按照高矮順序排成一排,頓時擋住了大片陽光,落下一片陰影,不高大的背影,三個人,共同撐起三個人的天空。


    早在陸妔晴三人踏上台階時,下麵圍著的人就開始竊竊私語,大多數的眼神裏先是難以置信和荒謬,而後變成了看好戲的神情。


    “沒想到連乞丐都來插上一腳,這年頭,自以為是的人還真不少。”


    “哈哈,乞丐?我沒眼花吧?怕不是來要飯的,喂,走錯地方了!哈哈哈!”


    ……。


    在陸妔晴三人站定的時候,那木桌後的老人就睜開了眼睛,雖然聽到了下麵的人的議論,但在看見髒兮兮的三人的時候那一直晃悠悠地破蒲扇還是有一瞬間的停頓,不過很快又恢複原樣。老人笑眯眯地看著三人,帶了點兒趣味兒問道:


    “孩子們,可是來考試的?”


    鬆了兩邊握著的手,陸妔晴向前鞠了個禮:


    “正是。”


    “好,那就開始吧。”


    答應了一聲,陸妔晴退迴到原地,再次拉起兩邊的手,緊緊握著。這一切,自然都入了老人的眼。老人仍舊笑眯眯的,手中的破蒲扇始終不停。


    孫奕有些緊張,好在被緊緊握著的手給了他幾分安定的感覺,身體一動不動,直視著前方的院門,清了清嗓子: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語畢,孫奕緊了緊被握著的手,不再開口。由陸妔晴往下接: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陸妔晴直視著老人自孫奕說完以後就慢慢眯起的眼睛,緩緩開口。說完以後,便聽見小文甜甜的童音: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小文說完了。


    四周一片安靜。


    ------題外話------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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