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漠河,薑迴第一件事便是寫信給孫向,告訴他漠河跟崀山收納了幾千難民,免得到時候把他們給漏了。


    第二件事是在幾個入境的路口,布置臨時收納點,對進入漠河的難民進行清點登記。


    漠河不比其他地方,她沒有城牆啊!若是等到大量難民湧入再做安排就來不及了。


    十一月十九日,漠河出現了第一批難民,難民一進入漠河,都傻了,沒有驅趕,沒有咒罵。


    迎接他們的是一碗熱水,一碗濃粥,待他們吃完以後,還有人帶他們去備案,備案之後以家庭為單位,竟然還能分到一間小小的房子。


    隻是帶他們的人話忒多了些,祖宗十八代都問完了,不過能有東西吃,有水喝,誰還在意其他東西呢?自然是有啥說啥,毫無隱瞞。


    對入境的難民,薑迴也沒有安排在一起,而是零星的散在漠河縣內,有多遠算多遠,每日由衙役給他們送飯食,以防止暴亂。


    養上幾天,有了人樣了,便組織他們開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總之不可能讓這些人吃白食。


    這樣一來,漠河的基建速度又快了幾分,等到十一月底,賑災糧發到漠河縣的時候,漠河的官道和漠隴山脈到縣城的道路已經鋪到了縣衙門口。


    所以當王晉陽騎著馬踏入漠河境內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條灰白色的可供兩輛馬車並排而行的道路從他眼前延伸到遠方。


    他甚至下馬,用劍敲了敲路麵,手上反彈的力度告訴他,這個路麵真的可以行車。


    他這次也是知道薑迴在漠河當縣令,才領了這個差事,沒想到薑迴才來漠河不過一年,就搞出了新花樣。


    爬上馬,揮手道:“全力前進,前往漠河縣衙。”


    說完帶頭踏上路麵,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後麵拉著糧的馬兒和推著獨輪車的軍士,踏上路麵那一刻都覺得省力不少,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賑災糧一到,整個漠河都沸騰了起來,薑迴也鬆了口氣,她山上的糧食都吃了三分之二了,崀山那邊已經見底了,日日來信問她該怎麽辦。


    她原計劃賑災糧再不來,就把山上的糧分一部分給崀山,好在她算是等到了。


    率領縣衙所有人等在縣城邊上,見到王晉陽還有點驚訝,上前拱手道:“晉陽兄,好久不見。”


    王晉陽笑道:“迴弟,一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哪裏哪裏,不及晉陽兄二一,晉陽兄一路舟車勞頓,還請入府歇息。”薑迴說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王晉陽道:“你我兄弟之間,那需如此客氣,待辦好賑災的事情,迴弟再陪為兄暢飲也不遲。”


    薑迴聞言道:“也好!馬三,去告訴廚房備好酒菜,今夜我要與晉陽兄不醉不歸!”


    說話間便把王晉陽引到了書房,王晉陽坐在老板椅上,笑道:“還是迴弟你會享受,大康前也有千年的曆史了,愣是沒人做個桌椅凳子出來。”


    “日日跪坐,實在是廢腿啊!如今的康都桌椅算是風靡全城了,可坐著都沒有你這把椅子舒服。”


    薑迴笑道:“雕蟲小技罷了,上不得台麵。”


    “哈哈,迴弟你謙虛了,你的雕蟲小技,做出來的可都是造福大家的東西,天下誰人不知薑大人有雙巧手,大家都說你是大康的墨大家!”


    “晉陽兄過獎了,迴隻不過是集眾家所長,哪裏能和墨大家相比。”


    “晉陽兄怎會來賑災?這可是個苦差事。”


    王晉陽歎氣道:“家中給我定了門親事,我母親日日催我去人家裏幫忙,我不耐煩去,正巧爺爺領了賑災的事情,我便跟著出來了。”


    “這次也是知道你在這裏才領了這邊的差事,沒想到你這漠河的情況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完全沒有別的地方那種蕭條,竟還有餘力安置災民,你是怎麽做到的?”


    薑迴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記事官,看來康帝對這次賑災一事的重視程度,比她想象中還要高一些啊,連一個縣城的賑災都配上了記事官 。


    清了清嗓子,把漠河從旱情初現到現在抗旱的事宜都說了個遍。


    尤其是她自掏腰包卻無處夠糧,廢了好大力氣才尋到商家,這其中的酸楚,說到動情之處,還掉了幾滴清淚。


    王晉陽聽完,拱手對她說道:“迴弟真是胸有大義之人,這地換了其他人怕是餓殍遍野了。”


    薑迴大氣凜然的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領著陛下給的俸祿,自當為陛下盡心竭力。”


    “哈哈,說得好,不過接下來你可以輕鬆些了,這次的賑災糧足夠漠河的災民吃到春耕了。”


    “春耕過後,萬物複蘇,總不至於餓死。”


    王晉陽說完,示意隨從把這次賑災的糧食交接冊子拿出來,遞給薑迴。


    薑迴一字一句的看完,心中計算了一下,若是控製好,以漠河的存糧應該可以挺到來年四五月的樣子,到時候再想想辦法便可以挺到秋收 。


    當然這是建立在明年風調雨順的情況下,要是明年繼續如此,那誰也沒辦了。


    同時也感慨萬分,世家大族,王公貴族存糧之多,四州大旱是早有跡象之事,康帝肯定一早就再想辦法。


    可惜準備幾個月都沒準備到多少糧食,這朝中官員一捐,居然就夠了,也不知康帝作何感想。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現在能操心的,目前還是管好她這一畝三分地吧!


    如今有人有糧,造橋一事該動工了。


    漠河待建的地方還多著呢!


    “迴弟?迴弟?你在想什麽呢?如此入神?”


    薑迴迴神,笑道:“抱歉,我隻是見到晉陽兄,想起了遠在康都的家人,一時走神了,還望晉陽兄見諒。”


    說完在冊子上簽上名字,蓋上官印,再遞給王晉陽,說道:“時候不早了,還請晉陽移步飯廳,用些茶飯。”


    晚食很簡單,就一個主食,一個肉幹,一個幹菜燉湯,一壺濁酒。


    薑迴尷尬的說道:“這天氣,我這漠河也沒什麽新鮮物,倒是委屈了晉陽兄。”


    王晉陽笑道:“無礙,這是災年,能吃飽便已經是幸事,那裏還能挑剔,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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