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竟然變老了,在第三十二天的時候,頭發和眉毛全部變白了,並且肩頭和胸膛、後背之上均有一根根掉落的須發,渾身瘦如骨柴。眼皮也鬆弛起來,滿臉的皺紋,仿佛一個八九十歲隨時入土的老翁一般。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生與死交替之中。


    剩下最後離開修煉室隻有八天的時間,在外界也隻有一天的時間。如若沈笑不能從死亡的感悟之中徹底醒悟過來,那麽在規定的期限內石室會將沈笑自動送出去,這時候沈笑就隻有走上死亡這條路了。


    年紀輕輕,就已經進入了頓悟的階層,這是千萬修士向往的一種境界,多少修士終其一生都無法頓悟,無法進入參悟生命之力的感悟之中,可是沈笑卻感悟了。


    如在外界,這種感悟沒有任何危險,在感悟者自行從生死交替中出來之後,就會衝破禁錮而功力大增,但是沈笑卻在這隻有四十五天修煉時間的石室內,這讓郝連城他們如何不著急。


    沈笑雖然不是天才,對於武學修煉速度也不是非常快。但是卻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煉之中。


    武學之界從來不缺天才,甚至可以說天才如狗般多。但是卻很少有人能將自己全身心的置身於修煉之中,進入到了忘我的境界。而沈笑恰恰就是這種不是特別聰明,但是卻能忘我的人。


    這也是郝連城看重沈笑的原因,此時見沈笑已經進入了生死兩重天的參悟之中,但是時間所剩不多,按照沈笑目前的速度萬萬不能在時間到之前衝破禁錮醒悟過來。如若無法醒悟過來,到時候沈笑隻有死路一條了。


    郝連城雖然修為高深無比,也是聖槍門的老宗主,擁有著無上的特權,但是卻無法為沈笑增加時間。


    郝連城急得在山頂之上團團轉,可是卻毫無辦法。一向話多的天地二老見此也不敢再打攪,可是他們的著急一點不比郝連城少,但他們卻毫無辦法。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沈笑滿頭的青絲已經全部變成了白色,而且脫落了一大半,就連眉毛也基本脫光了,活脫脫的一個行將朽木遲暮之人。


    時間所剩不多,可是沈笑卻沒有一點點的恢複跡象。


    郝連清唯唯諾諾的站在三人身後,一聲也不敢吭。這個看似和藹可親的父親現在正著急如焚,要是哪根筋不對或自己一個不小心拂了他的意,說不得就會對他出手,他清楚的知道,父親不會因為他是宗主而給他臉麵的。


    第三十九天的時候,沈笑依然沒有迴返的跡象,而且身體越來越蒼老,臉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死氣,仿佛隨時都會停止唿吸一般。


    第四十天來臨後,沈笑依然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這時候沈笑幾乎沒有了生氣,仿佛已成朽木,隻是一副骨架立在修煉室內。


    冰兒也被郝連清帶到了三老這兒來了。郝連清知道冰兒對沈笑的情感,他知道沈笑此次此刻非常危險,他不能讓冰兒獨自一人承受這種痛苦,必須讓冰兒知道沈笑的安危,否則他無法對沈笑交代,無法對冰兒交代,也無法對自己交代。


    因為郝連清知道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有時候短痛雖然很痛苦,但不會有遺憾,若是在遺憾中長痛,將會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冰兒在郝連城和天地二老的交談中知道沈笑已經陷入了生死禁錮之中,如果掙不開就有生命危險。她雖然不能言語,但是著急勁隻比三老多不會少。她嬌小的身子在地上不斷的過來過去的看著三老,想從三老的麵色上看到希望,可是希望一次一次的破滅。


    冰兒的痛苦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可以體會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她本來靈活多姿的腳步蹣跚了起來,即便是如雪的毛發也失去了光澤,仿若蒙上了一層灰一般。


    冰兒早就淚水漣漣漪,三天來從沒有斷過。


    冰兒想去找沈笑,陪伴沈笑一同去生去死,但三老擋住如何能在這個最為關鍵的時刻讓冰兒去。他們理解冰兒的心情,冰兒不去,沈笑或許有生的希望,冰兒去了,沈笑一定不會活著。他們無論冰兒多撕心裂肺地哭泣都不允許冰兒去,在攔住冰兒之後隻能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即便是天地二老都被眼前的冰兒感動得淚水蒙蒙。


    其實冰兒也知道自己去了也一點忙都幫不上,但是她就是擔心,就是想去,即便死,也要與沈笑一起共赴黃泉路。


    冰兒吱吱的叫著,淚水泉水般不斷從兩個圓溜溜的眼睛內湧出。她的眼睛不再是晶瑩透明的了,而是充滿了血絲。她傷心欲絕,但是毫無辦法,隻能等,等沈笑自己醒過來。


    後來,冰兒眼裏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血。鮮紅的血液將她雪白的毛發染紅,但是她卻毫無知覺,眼睛癡癡的望著沈笑所在的石室一眨也不眨,任憑血水從眼中湧出,仿佛流出的不是自己的鮮血一般。


    三老和郝連清四人為冰兒的癡而痛,為冰兒的情而動,但是四人都沒有勸冰兒,他們知道勸是沒有任何作用。當情到深處的時候,任何言語和任何安慰都徒勞,隻有真情之人才會感受到這種無處不在又毫無知覺的痛。


    鐵錚錚的四個大男人,為冰兒的情所染,也都流流下來了清清的淚水。


    沈笑會醒過來嗎?誰也不知道。


    一人陷入生死兩茫茫之中,另外四人一狐卻為之撕心裂肺的痛苦。


    最悲痛的是冰兒。她的想法最簡單,沈笑生,她高興,沈笑死,她就死。沒有理由,隻有關心。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修煉室內又過了一天,沈笑還是老樣子,生命的跡象幾乎消失了。


    冰兒已經陷入絕望之中,她屈膝向著沈笑所在的石室跪倒之後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奇怪的是冰兒此時沒有哭泣,而是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淒涼的笑容。


    冰兒盯著石室看了半天,仿佛要將那石室收入眼內一般。


    等她迴頭之後,就轉身對著天地二老和郝連城父子二人也磕了一個頭,然後仰天長嘯一聲,這充滿著無比的悲切與絕望的嘯聲響徹整個聖槍門,仿佛要穿透天地一般。


    誰也不知道冰兒為何會笑,為何要向天地二老他們磕頭,就在他們不明所以又無法勸慰之即,就見冰兒縱身一躍,向著不遠處的懸崖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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