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乘坐的官船是一艘雙層飛虎舟,共有兩層可以住人,下麵的倉庫用於儲備糧食。一層有賞景的寬敞大廳和廚房。船上總共有兩處樓梯,一處在中間,另外一處在船的東麵,所以小姐們都被安排到了船的東側廂房,可以單走樓梯下樓,同時東麵樓梯的一層把口處也有侍衛輪崗把守。少爺們住在船的北側房間,中間的雜物間東麵住著體麵的丫鬟,北麵住著少爺們的小廝,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二樓。

    此次赴京的蘇家小姐有四位,分別是庶長女,蘇孜晴,嫡二小姐,蘇孜靜,嫡三小姐,蘇孜純,還有庶四小姐,蘇孜清。除了蘇孜純是蘇家嫡係三房蘇梧冬之女以外,另外三個小姐都是大房蘇梧秋的女兒。

    其中嫡二小姐蘇孜靜是蘇孜豐的親姐姐,這四位小姐每位至少帶著四個以上的丫鬟婆子,一下子顯得這艘官船變得擁擠了起來,所以即便是一些大丫鬟也不得不擠在一個房間裏。

    夏冬雪雖然是夏府的主子,見房間如此緊張,不好意思占太多上房,便隻留下了兩個大丫鬟陪著自己,除了思鵝以外的三個二等丫鬟加上三等的秀紛住一個房間,秀月被插到了徐家的兩個丫鬟的屋子裏。徐旺青身邊丫鬟不多,隻帶了這兩個,一個叫雅舒,一個叫雅琴,個個都是標致的人物,卻不似一般在少爺身旁服侍的丫鬟那般為了討得主子的注意,濃妝豔抹。她倆穿著類似的服侍,都是淡綠色的長裙,樣式簡單樸素,頭上帶著一朵珠玉,雖不花哨,卻一眼便看出不是尋常物件,想必是主子平日裏賞的,整個人的氣質一眼看上去,和他們那遠近聞名的主子一樣,透著股子書卷氣息。

    相形之下,秀月覺得自己就好像是那地上的爛泥,扶不上牆。還好這屋子住了四個人,另外那個女娃和她一般,看起來傻傻的,名字叫做月莉。她主動和她說話,方知她的主子是蘇孜純。月莉是個三等丫鬟,她家主子的房間沒地了,她自然被打發出來和其他人合住,沒想到卻是分到了徐旺青丫鬟的房子裏,她見對方根本不理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心生暗氣,任你再有氣度又如何?不和她一樣也是個伺候人的丫鬟嗎?想她平日裏被自家府裏的大丫鬟欺負也便罷了,怎麽到了這裏還要看你們徐府人的臉色?一時間爭了攀比之心,和秀月言語中帶著幾分傲氣。

    秀月是個沒出過門的,聽月莉說起京城繁華的景象,忍不住連連驚喜,十分配合的讚歎幾句。月莉跟著蘇孜純進京過幾次,住在靜安王的府邸。靜安王身份特殊,為了避諱並無實權,卻是實打實的聖上嫡親的

    弟弟,太後幼子,那府裏的擺設,眾人的孝敬自然是稀奇玩意。月莉雖然是個粗使丫鬟,不會在蘇孜純身邊伺候,近距離見不到王爺王妃,卻也聽房裏的姐姐們形容這府邸的繁華,那些貴人們的奢侈,此時全變成了自己的經曆,吹噓到了秀月麵前。

    月莉用眼角瞥著遠處看書的雅舒和假裝做針線的雅琴,前者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但是雅琴的臉色卻有些動容,那雙手根本沒動,歪著頭豎著耳朵聽著自己說話呢。

    哼,徐府的大丫鬟又如何?他們蘇家可是靜安王妃的娘家!秀月不懂這些個女人心思的彎彎繞,隻覺得眼前的月莉是個大人物,連王府那等地方都如此熟悉,便和她越發熱略了起來,想打聽打聽京中趣味。

    小姐們的屋子裏需要丫頭守夜,所以一般一個小姐都會留下兩個丫鬟,夏琴也不例外。她倒是想把思鵝打發走呢,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倒是思鵝主動說要去幫夏冬雪收拾物件,她極其樂意的應了。

    思秋見思鵝走了,便款款走向了夏琴,小聲說:“姑娘讓我打聽的事情我問了,晴姐姐說她也不曉得,隻是以夏老爺的名望和官職,想必徐家自個是極其樂意的,否則也不會拒了那麽多主動上門議親的人家,反而讓兒子不避諱的搭乘夏家官船。但是這話我們做下人的也就是平日裏打打牙祭時偷偷說的,誰也不敢當真,否則毀了大姑娘名譽,便是吃不了兜著走……”

    夏琴一聽,臉上露出了淡淡的鄙夷,雙手緊緊的攥著思秋得柔夷,感激道:“好妹妹,你的恩我記得了,你的事我更是掛在心上,日後我們一起服侍那人,恩……”她臉色微紅,眼角微揚,帶著一絲嫵媚的神色。

    思秋的心裏忐忑不安,她也沒想到會走到今日這步,她最初幫著夏琴是想著日後跟著她嫁個好人家。卻沒想到這姑娘竟是這般膽大,拒絕了夫人為她選擇的良陪,還瞄上了徐家大少,一時間弄得她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且夏琴還一直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姐妹的口氣和她說話,仿佛她若是不幫她,即便日後夏琴落不下好,她思秋的命運隻會比她更慘。

    至少人家夏琴還沾個夏家小姐的名頭,蔣氏即便想治她也不可能明著做什麽,而她思秋算個什麽?還是個家生子,主子就是當眾打死她,他們娘家人也不敢和夏府討說法。

    思秋垂下眼眸,腦子裏琢磨著怎麽才能脫身?即不被夏琴算計,又不會被蔣氏往死裏責罰,還真是個難事。還好夏家前陣子開了恩典,允許本地的家生子出門子,

    她的兩個哥哥都選擇做良民,拿迴了賣身契,打算自己搞點營生,就等著蓋了官印後便和夏府徹底沒關係了,到時候自己這邊要是出了事,被人牙子領走,倒是不怕會被別人買了去。她真是悔不當初,不應該搭上夏琴這艘賊船,如今即便能找到台階下去,也無法全身而退……

    夏琴見她不說話,臉上表情一會沉,一會陰的,便黑了臉色,淡淡道:“思秋妹子可是有什麽想法。”

    思秋一怔,急忙搖頭,她可不敢當場得罪夏琴姑娘,對方握有她的把柄,要是惹急了對方,人家寧肯不奢望徐旺青了,也要把她往死裏整,可怎麽是好。

    一時間,思秋鬱悶透了,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不貪圖這夏府富貴,脫籍離開,也不至於弄成今日這種身不由己的局麵。她本以為夏琴被蔣氏送走了,自己又迴到至哥兒身邊伺候,上麵有雪晴姐姐照顧著,一切都會迴到最初……

    “那就有勞思秋妹妹幫我做那件事了……”夏琴趁她發愣的時候將懷中一個包好的物件塞到了思秋手裏,冷笑道:“思秋妹妹千萬收好這個東西,想必你也記得,這玩意還是思秋姐姐最先撿到的呢,若是被別人看了去,怕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思秋無奈的點點頭,將軟布物件放入懷裏,心底卻在不停的打鼓,她若是幹了這算計大姑娘的事情,可還會有一條活路?

    思秋戰戰兢兢的走在二層的涼台上,腦海裏仿佛有兩個小人在不停的鬥爭。幫她,是死,不幫她,還是死,她怎麽就給自己弄成了這幅模樣。忽然,她的肩膀被誰狠狠的拍了一下,思秋嚇死了的驚叫起來,一迴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皺紋的威嚴容顏。

    趙嬤嬤冷冷的盯著她蒼白的臉頰,冷漠道:“你是收拾至哥兒弓箭玩意的思秋?”

    思秋怔忡的點點頭,她是普通的二等丫鬟,趙嬤嬤是大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權利極大,平日裏雖然有可能不理會自己,卻不至於記不住自己……今個怎麽會因為至哥兒的事情驚動趙嬤嬤特意來找她呢?還指名道姓的嗬斥她……

    思秋心裏突然一驚,環顧四周,發現時有其他人家的丫鬟婆子從身邊經過,莫非是夫人那裏想尋她去問話,又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才大聲的撤出至哥兒的事情?

    “嗯?”趙嬤嬤臉色不善,凜然是一副要教訓家仆的模樣。

    思秋急忙認錯,承認道:“至哥兒玩耍的玩意是我收的,可是出了問題。”

    “哦,有幾件夫人打

    算送給幾個侄兒的小弓箭貌似在收拾的時候被人和哥兒的弄混了,你帶我去看一下。”

    “好!”思秋急忙點頭,心裏卻如同死水一片,完全沒有了一絲活氣。完了,怕是夫人早就盯上了夏琴姑娘,也隻有夏琴那個被自己蒙蔽了雙眼的主兒才會覺得身為夏家這樣的書香門第,不會將事情做絕。思秋老實的跟在趙嬤嬤身後,心裏悔恨萬分,她寧願此時找她的是大姑娘的人,而不是夏夫人蔣氏。若是夏冬雪,興許在她身前哭上幾迴還能管用,而那位夫人……又怎麽可能對個丫鬟心慈手軟?

    在他們離去後不久,涼台的紅柱後麵走出了一個人,正是夏冬雪身邊的二等丫鬟思鵝。她眉頭緊皺,心裏暗道,怎麽她前腳得了小姐吩咐喚思秋過去,還沒叫到人呢,便被趙嬤嬤拆了台。至哥兒的弓箭玩意?這個思秋,最近是怎麽了,收拾個東西都能把不是至兒哥的珍貴物件和小玩意混在一起……

    隻是她帶不迴去思秋姑娘,又該如何和大姑娘複命?難道去至哥兒房裏等著夏琴完事後,直接把她帶到姑娘身前嗎?那樣會不會耽擱太長時間,引起了夏琴姑娘的注意?

    獨自坐在房裏的夏琴對著鏡子仔細打扮了一番,紅潤的嘴角微微上揚,右手扶著胸口的物件,冷笑了兩下,夏琴可不認為夏府的家生子有膽量真心幫襯自己,其實打一開始,她就沒指望著思秋能成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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