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麵前擺著案幾,他人坐在府衙台階下。


    蒼涵幾人在裴宣側麵,正好是他的視野盲區。


    此時,人群中間隻有裴宣和一眾差役,不見人犯,也不見要人的蒼家寨兵馬。


    人群議論紛紛,蒼涵轉頭看了看左右兩側。


    因為他們剛才擠人的舉動,百姓們看蒼涵的臉色,很是不善。


    蒼涵還是厚著臉皮問道:“這位大嬸,什麽時候開始審案啊?”


    那大嬸沒好氣道:“你自己不會抬頭看看日頭,巳時就開始了。”


    蒼涵還沒來得及抬頭,便聽到“啪”的聲響。


    嘰嘰喳喳的百姓緊跟著安靜下來。


    裴宣一拍著驚堂木,“帶人犯!”


    一陣短暫的安靜,隨後府衙內傳出了叫罵聲。


    “一群狗東西,敢抓小爺,今天讓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


    “姓裴的,小爺要把你碎屍萬段!”


    “給小爺把鎖打開,看我不弄死你們!”


    犯人還未出府衙,叫囂聲先進了民眾耳朵。


    蒼涵聽的光火。


    他按住心中怒意,看裴宣如何處置此人。


    兩名差役押著人犯到了裴宣前方,按著他跪下。


    “賀偲,你可知罪?”


    “呸!裴宣,你趁早放了小爺,小爺說不定心情一好,還能給你留個全屍!要不然,等我父親到了,我要把你剁成小塊,一塊一塊丟去喂狗!”


    裴宣神色如常,


    “三日前,你當街行兇,強搶董老漢女兒董寰,迴宅後淩辱,此事,你認不認?”


    “認,就是小爺幹的,怎麽了?小娘皮水嫩的很,哈哈哈!”


    此話一出,人群炸開了鍋。


    “媽的,我恨不得上去打死這個雜種!”


    “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


    “混賬東西,我看他能活過今日嗎?”


    “都小點聲,也不看看人家是誰?你們不知道那賀偲父親,是蒼家寨白毦營的都統?手下管著一百號人呢。”


    “一百號人怎麽了?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他賀偲算什麽東西?”


    “沒有蒼家寨,沒有蒼大寨主和賀偲父親他們,能有平穀鎮?唉,說不定這賀偲啊,裴宣也拿他沒辦法。”


    “裴大人既然敢公審,我不信他拿賀偲沒辦法。”


    “好好看吧,看裴大人要怎麽辦。”


    百姓的議論聲漸小,裴宣朗聲道:“好,賀偲,既然你已當眾承認所犯罪行,依我蒼家寨律例……”


    裴宣話還未說完,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一隊騎兵,從原來平穀村方向,飛馳而來。


    不多時,幾百名騎兵將裴宣府衙團團圍住。


    蒼涵眯起眼,粗略數過,大約有三百名騎兵。


    百姓乍見騎兵,紛紛後退,意圖離開這裏。


    他們聽說賀偲的父親要帶兵來搶人,卻沒想到有這麽多騎兵。


    現在被騎兵圍著,百姓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但騎兵卻站的很穩,把百姓們擋在身前,無法退後。


    人群中,趙雲臉色帶著些許鮮紅。


    “主公,這些都是原來白毦營的人。”


    蒼涵看著趙雲窘迫的樣子,他道:“子龍,這事跟你沒關係。他們仗著是我蒼家老卒身份,才會有恃無恐。是我疏忽了。”


    白毦營的人,已經換了一批。


    原來蒼家寨老卒的年齡偏大,蒼涵覺得他們不適宜在戰場出現,便把他們安排在了蒼家寨山寨。


    未曾想,會有今日之事。


    蒼涵的目光落在領頭人身上。


    那人叫賀巡,他認識。


    包括跟在賀巡身邊幾人,蒼涵全都認識。


    賀巡下馬,人群立即讓開一條路。


    他徑直走到賀偲身邊。


    “父親,父親,你終於來了,這姓裴的,他要殺孩兒,你要為孩兒做主啊!”


    “為父在此,我看今日誰敢動你!”


    說著,賀巡讓兩名差役把賀偲的枷鎖打開。


    差役望向裴宣。


    賀巡抽出佩刀,“聽不懂我說話?”


    “賀大人,還請不要為難下人!你們把枷鎖打開。”


    有了裴宣的命令,差役打開賀偲枷鎖。


    沒了枷鎖的賀偲,從差役手中搶過佩刀,衝到裴宣前,一躍跳上案幾,衝著裴宣就是一通狂笑。


    笑過之後,賀偲把佩刀往案幾一扔,“裴大人,你不是要殺我麽?來啊!”


    賀偲側身低頭,拍打著頸部動脈,“來來來,往這砍,你我看你裴宣能奈我何?小小的平穀令,也敢在我賀偲麵前造次,反了你了還!”


    裴宣站起身,目光穿過賀偲,落在賀巡身上。


    “賀都統,你是蒼家寨老人,跟隨主公多年,論資曆,論能力,遠非裴宣能比。”


    主公著裴某做這平穀令,是為平穀鎮百姓。”


    “維護平穀鎮治安,還百姓一個公道,是裴某職責所在。今日令郎無視蒼家寨法度,淩人少女在前,挑釁山寨法度在後。”


    “賀大人,蒼家寨,姓蒼,不姓賀。”


    賀巡聽罷,大笑兩聲。


    “我賀巡跟著老將軍出生入死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當日龍蟠山下,是蒼家部曲拚死殺出,才保下少將軍一條命,到了平穀村,方有今日的平穀鎮。”


    “就算我賀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蒼家部曲,哪個不是跟著老將軍和少將軍從死人堆殺出來的。我賀巡常年在軍中,隻有偲兒這一子,想要動他,也得問問蒼家部曲答不答應,老將軍在天之靈,答不答應!”


    “賀都統,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在蒼家寨,律法才是準則。不要說你一個都統,今日,就算是主公犯了法條,裴某也會一樣將他緝拿歸案。”


    “哈哈哈,裴宣,好大的口氣!你別忘了,蒼家寨,蒼家寨,看清楚了,蒼家寨,姓蒼,你算個什麽東西!”


    “我裴宣的確算不上什麽,但今日,當著平穀鎮百姓,賀偲,我殺定了!”


    誰都沒有想到,裴宣會有勇氣,突然出手。


    先前賀偲落在案幾上的刀,到了裴宣手裏。


    他手起刀落,賀偲已然成了一具屍體。


    鐵麵孔目,裴宣。


    他是平穀令不假。


    但,他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吏。


    他也是山賊。


    水泊梁山,地煞第四十七位好漢,地正星,鐵麵孔目裴宣。


    裴宣出手太快,他話沒說完,已經動手。


    賀偲倒在血泊之中,騎兵還在身後,百姓隻能在心底叫好。


    看著這一幕的賀巡,放聲痛哭。


    “裴宣!”


    “給我殺了他!”


    賀巡一指裴宣,騎兵下馬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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