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上,鄔冼昭和許上生一動不動,杵在那裏,猶如兩個樹杈子。


    兩人收到消息,鄔渾戰死。


    聽罷鄔渾戰死的過程,鄔冼昭的嘴唇,咬出了鮮血。


    初夏的太陽,已具三分火熱。


    兩人仿佛置身於冰窖之中。


    即便早就有心理預期,但真正發生,二人的承受能力,遭受著考驗。


    許上生先迴過了神。


    “師兄,你也不必過分失落。戰傀最大的弱點,就是持續時間有限,體力消耗越大,維持時間還會縮短。那高寵,或許是第一個力敵戰傀不死之人。”


    鄔冼昭緩緩的點頭。


    許上生所說,正是戰傀問題所在。


    戰傀不適合野外作戰。


    像堆下關內,需要戰傀擊殺對手主將,亦或者突破重圍,才是最適合戰傀發揮的場麵。


    蒼家寨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甚至,此戰之後,戰傀的弱點,還暴露給了對方。


    他鄔冼昭唯一所獲,就是看清了蒼家寨的戰鬥力。


    他對蒼家寨的戰鬥力,有了真真切切的認識。


    蒼家寨,比大離鐵騎更恐怖。


    普天之下,除了那位破軍,或許,真的無人可以在硬碰硬的正麵戰場,憑借實力,擊敗蒼家寨。


    蒼家寨,何以如此離譜?


    鄔冼昭這一刻,唯一覺得欣慰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已經給大雪山送去了信。


    等星鬥真正注意到蒼家寨與蒼涵時,便是他們的死期。


    鄔渾戰死,高寵趙雲兩人,再也沒有人能阻擋。


    步兵陣型擺的再好,被他倆一衝,也就散了。


    冼州兵敗勢已顯,鄔冼昭下令,鳴金收兵!


    鄔冼昭這一敗,士氣大跌。


    在冼州兵眼裏,鄔冼昭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這樣一個人,指揮四萬兵馬,敗於五千騎兵。


    冼州兵的信仰,動搖了。


    迴營後,鄔冼昭大帳中坐著一個少年。


    其人唇紅齒白,模樣俊美。


    在燈火映襯下,依稀有幾分妖異。


    見到他,鄔冼昭低落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兒。


    此人,乃是七殺上生宮宮主,莫白翎。


    當然,他的另一個身份,是西楚禦前侍衛統領。


    上次給費九觀送信,托他給七殺上生宮宮主,送去一樣東西。


    東西早就送到了,莫白翎出現在軍營時間,比他預想要晚。


    南鬥六星,共四十二位宮主。


    冼州大營今日聚齊了四位。


    這是許上生第一次與莫白翎見麵。


    鄔冼昭介紹過後,兩人互相見禮。


    他們同為上生宮宮主,年紀相差不大。


    許上生多在軍營中,風餐露宿,麵相比莫白翎成熟。


    “當日十八莊刺客,出自莫統領麾下?”


    十八莊許上生留下過心血,知道莫白翎身份,他一下就想起了挑動山賊聯盟內亂的刺客。


    “我隻是和鄔丞相做了一筆交易。”


    “莫統領,你當時知道我在十八莊嗎?”


    “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天機上生宮宮主在十八莊,所以我才特意派了蕭順水前往。此人曾是你十八莊一名普通軍士。”


    “那刺客出自十八莊?”


    許上生非常吃驚。


    “幾年前炎州混戰,我路過一處亂葬崗,那裏是大軍處理戰場屍體的地方。卻看到一人,從屍堆中爬出來。我是個殺手,對生命力頑強之輩,總是有幾分好奇。”


    “那人有何獨特?”


    “骨骼清奇,是個習武奇才。此前沒人識得他的天賦,埋沒了一位人才,被我帶迴項京訓練之後,實力超絕。”


    “比莫兄如何?”


    費九觀嗬嗬笑道:“許老弟這話就外行了。七殺六位宮主,無一不是這世上頂尖殺手。蕭順水天賦再高,又怎麽可能高得過莫統領。”


    “鄔丞相,來此之前,我曾去過一次九龍山。”


    莫白翎的話令三人吃了一驚。


    九龍山,那可是蒼家寨的地盤。


    鄔冼昭這才明白,莫白翎為什麽比自己預想來的晚。


    “不要驚訝,我的身份少有機會離京,此前知道蕭順水有一個女兒,就在九龍山平穀村,隻是沒有機會尋找。此次出京,便去看了看。那平穀村,已經變成了平穀鎮。”


    平穀鎮!


    熟知蒼家寨情報的三個人,對這個名字十分敏感。


    鄔冼昭問道:“莫統領,見到那少女了嗎?”


    莫白翎搖著頭,遺憾道:“鎮上人說她經常進九龍山,一兩個月不出山,也是常有的事。不過,此行也並非一無所獲。”他看了看鄔冼昭,微笑道:“鄔丞相,也許你並非蒼家寨的對手!”


    鄔冼昭沒說話什麽,費九觀卻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殺手的直覺。”


    “莫統領的收獲,是指此事?”


    鄔冼昭成為西楚丞相時間尚短,但與這位禦前侍衛統領,相識已久。


    他深知,莫白翎所謂的收獲,應該不是這事。


    “三位,你們可知,我在平穀鎮客棧,聽到過什麽嗎?”


    “莫統領,就不用吊我們的胃口了。”


    莫白翎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然後緩緩開口道:“蒼家寨,在調查星鬥。”


    “什麽?”


    “調查星鬥?”


    “它憑什麽?”


    莫白翎笑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三人的反應,與自己當初的反應,如出一轍。


    震驚過後,費九觀謹慎道:“莫統領,此事當真?你確定沒有聽錯?”


    “不會有錯。”


    “蒼家寨是怎麽知道星鬥的?”


    許上生怎麽都想不到,星鬥這個名字,居然會出現在蒼家寨。


    他望著鄔冼昭,先前的懷疑,再次湧上心頭。


    “蒼家寨,難不成真是大師兄在背後支持?但他為什麽會把星鬥的存在,告訴蒼家寨,不怕星主懲罰?”


    星鬥中存在一些嚴苛的規則。


    不向普通人泄露星鬥的存在,便是其一。


    除了星鬥中人,以及那幾大家族核心人物,不會再有人知道星鬥的名字。


    蒼家寨從哪裏知道的?


    “蒼家寨打聽星鬥,與我們星鬥的人關係不大。”


    莫白翎的話,再次讓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住在平穀鎮最大的客棧,也是無意中聽到,店小二與一位大離富商閑聊,問起了星鬥。”


    “店小二?”


    費九觀解釋道:“九龍山大部分產業,都是蒼家寨經營,所謂店小二,也就是蒼家寨的人。”


    “費兄說的極是。夜裏,我潛入那小二住處,一番審問,才知道他是奉蒼家寨薛川之令,在一些有身份的客商中,打探星鬥的消息。”


    “蒼家寨到底從哪裏聽到的星鬥?”


    這才是許上生關心的問題。


    如果蒼家寨與蒼涵真的知道星鬥存在,那便能理解,他們為什麽刻意針對十八莊與冼州。


    顯然,就是衝著自己與師兄來的。


    蒼家寨,這是要與星鬥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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