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塔郡,大狐山。


    自古相傳,大狐山曾有妖狐,名號大狐,性淫邪,為禍一方。


    鄰村七孤女,幼時母親為大狐所汙。


    長成後,立誌為母複仇。


    七人某日遇一道士,贈與劍齒一顆。


    道士告知七人,此物可殺大狐。


    爾後,七人以自身為餌,委身於大狐。


    大狐夜寐,七女合力插劍齒於大狐胸腹。


    大狐瀕死,暴起傷人,七女殞命。


    為了紀念七名女子,周邊百姓在大狐山頂,修建七香塔。


    南塔郡,因七香塔而得名。


    南塔郡名中的塔,指的就是七香塔。


    鄔冼昭今日心情舒暢,一大早便爬上了大狐山。


    此時,正立於七層高的七香塔上,俯瞰南塔郡大地。


    三日前,冼州中軍突破盧謙與謝王兩家大軍防線,一舉擊潰其主力。


    盧謙手中五萬精兵,戰死九成。


    王謝聯軍,死傷無數。


    消滅湘州牧盧謙的精兵,湘州再無他鄔冼昭看的上的精兵。


    整個湘州,已入他口袋。


    湘水自西向東,橫貫整個湘州。


    湘水兩岸,土地肥沃,物產豐富。


    湘州,一直都是西楚最大的糧倉。


    盧謙治下的湘州,更是將糧倉屬性發揮至最大。


    湘州四族,各個肥的流油。


    所以,湘州才會是他鄔冼昭的第一個目標。


    拿下南塔郡,剩下隻是些收尾工作。


    似乎用不著自己親自動手。


    東西兩線,鄔長川與呂勃,算算時間,此時也該南下,進入謝郡與餘郡兩地。


    再用兩個月時間,穩定湘州各方勢力,湘州戰事,便結束了。


    靖州,有小師弟在,一切順利,前些時日接到他的信,三個月後,即可平定。


    餘州,被潼州與滑州從兩個方向夾擊,堅持不了太久。


    不過餘州此地,民風彪悍,民間尚武之風盛行。


    獨自麵對兩州聯軍,依舊遊刃有餘。


    若是有必要,等拿下湘州,就讓呂勃從西南方向進入餘州,盡快結束餘州戰事。


    西北方向的漓州,背靠大離,向來與大離眉來眼去。


    不過州牧伍亨是個胸無大誌的牆頭草,用不著理會。


    如此一算,整個西楚,便隻剩下鄧州……以及那蒼家寨。


    一想到蒼家寨,春風滿麵的鄔冼昭,猶如遇上了風雪。


    鄧家在鄧州幾代經營,兵強馬壯。


    為了拿下雙刃關,動用了三十萬大軍。


    除去運糧勞役民夫等人,常備軍有七萬之多。


    卻在雙刃關外,一戰損失過半。


    蒼家寨騎兵戰鬥力之恐怖,遠超他的想象。


    在冼州騷擾大半個月後,從鄧州兵後方殺出,大敗鄧禕。


    半個月時間裏,老七讓各地守住城池,沒有和蒼家寨在城外交手,是正確的選擇。


    隻是沒有料到,蒼家寨兩員大將帶著騎兵,連破冼州男境諸多縣城,損失不小。


    兩位大將,一槍一槊。


    每戰身先士卒,勇不可當。


    擊敗鄧禕的騎兵中,亦有兩槍一對錘,戰力恐怖。


    蒼家寨蒼涵,乃是蒼破天之子。


    他的人馬,來自南詔。


    南詔怎麽會有這麽多猛將?


    鄔冼昭百思不得其解。


    唿吸了一會兒山間清新空氣,鄔冼昭往山下看去,忽然瞥見一個人影,從半山腰往山頂而來。


    看其身影,有點熟悉。


    “你們看看,那人是誰?”鄔冼昭問身邊親隨。


    “丞相,似乎是、是征東大將軍。”


    親隨一提醒,鄔冼昭也覺得,那人身影和鄔長川很像。


    可他不應該在謝郡才是?


    鄔冼昭擠著雙眼,仔細再看。


    越看越覺得,那人就是鄔長川。


    可鄔長川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想到唯一的可能,鄔冼昭也是直搖頭。


    絕對不可能!


    堆下關內,從項京出兵前,就已托付七殺上生宮安排妥當。


    謝家謝更一之後,唯一有希望繼承他衣缽的大兒子謝城,戰死北境。


    整個謝家,再無名將。


    那謝坤資質平平,根本不可能擋住鄔長川。


    至於孫家,空有幾員武將,卻沒有統帥之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鄔長川都不可能失敗。


    但他的的確確出現了。


    “你們再仔細瞧瞧,那人究竟是不是征東將軍?”


    鄔冼昭再次問道。


    “丞相,是征東大將軍無疑。”


    這次,距離更近,鄔冼昭也看的清晰,是鄔長川。


    他的耐心,支撐不到鄔長川上山。


    鄔冼昭帶人迅速下了七香塔。


    與鄔長川在山中長亭相遇。


    眼前麵帶塵霜,渾身上下沒半片完整衣衫之人,真是鄔長川?


    怎麽看起來蒼老了十多歲?


    還未問話,鄔冼昭心中已然咯噔跳了一下。


    “長川,你為何會在此處?”


    鄔長川噗通跪地,老淚縱橫。


    鄔冼昭歎息一聲。


    不需要問更多,鄔長川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


    征東大將軍,帶十萬兵馬南下,如今隻剩一人返迴。


    依軍法,當斬不饒。


    “你是如何敗的?”


    鄔長川好不容易止住嗚咽聲,隨後,將一路南下,所遇之事,娓娓道來。


    這一路,他從未向鄔冼昭匯報軍情。


    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未曾想,第一次開口,會是如此場景。


    鄔冼昭隻是聽著,一語不發。


    亭中的沉默,持續到了正午。


    鄔冼昭隻問了兩個問題,“你說堆下關內,勝你之人,叫做高寵?”


    “正是。”


    “那王將軍死前,遇到的人手持禹王槊?”


    “是。”


    鄔冼昭下山了,鄔長川跟在他身後。


    迴到中軍大帳,鄔冼昭找出前段時間收到老七的信。


    信中寫了蒼家寨在冼州所作所為。


    接著,他又仔細迴想,當初小師弟托人打探到蒼家寨的消息。


    仔細思慮過後,鄔冼昭眉頭緊鎖。


    一槍,一槊。


    高寵,李存孝。


    湘州,堆下關,蒼家寨。


    為什麽蒼家寨的人,會突然出現在湘州?


    他們在冼州南境襲擾之後,不是迴了雙刃關嗎?


    雙槍一對錘。


    他一直以為是寫信探子,沒注意到一杆禹王槊。


    現在看來,李存孝根本就沒有迴雙刃關。


    而是選擇進入湘州。


    鄔冼昭就算把腦仁耗盡,謀算到,死在當場,也想不到蒼家寨的人,會進入湘州。


    蒼家寨才多少人馬?


    麵對三十萬大軍圍攻的雙刃關,他們還敢去湘州幫忙?


    憑什麽?


    去年蒼家寨十八騎破慶德郡,西楚傳言頗多。


    自己和小師弟已經足夠重視十八騎。


    卻依然沒能預料到,高寵與李存孝,有力敵戰傀的能力。


    戰傀,當真是人力所能戰勝?


    除了神秘莫測的北鬥七星,破軍擁有這等戰力。


    鄔冼昭想不到其他還有誰,能戰勝戰傀。


    高寵與李存孝,有一人是破軍?


    鄔冼昭生平第一次,看不清眼前局麵。


    他取出一張白紙,開始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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