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參與軍訓的人員一共分成了大中小三個年級,每個年級又按照班級編好順序。


    除了在職警察當教官外,還有幾名警校生配合當助教,聽從指揮被分配到了各個班級中。


    “稍息!立正!”


    溫梨站在她所在的小班最後一排,正午時分的太陽高高掛在頭頂,即使溫度不高也曬得人臉頰發燙。


    帶領小班的是一名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武警,他方才自我介紹自己是從部隊轉業的,果然一言一行都帶著部隊作風。


    “向右看齊!”


    他喊得聲嘶力竭,額頭脖子青筋直冒。


    “向前看!”


    溫梨一邊糾正著旁邊學生的動作,一邊認認真真跟著教官的指令訓練。


    樹蔭下的許長川,頗為不正經地跨坐在一旁的高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操場中央正在訓練的人。


    偶爾路過的人見到他時明顯都愣了一下,紛紛定住腳步敬禮:“學長。”


    掛在榮譽牆上的人如今出現在他們麵前,讓人有種線下追星的不真實感。


    “師兄?”


    正當許長川放空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清脆的女聲。


    他眯著眼睛看了過去,是當時在城南會所參與治安檢查的楊妮,對方見到他的時候欣喜若狂,“我沒聽說你來啊。”


    “我湊個熱鬧。”許長川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來當教官的,待一會兒就走。”


    “不會是局長讓你來撐場麵的吧?”


    楊妮走近,她單手撐在台子上,一躍而起,緊挨著許長川坐下來,“師兄,你真應該換上警服,讓他們看看你當年風采。”


    許長川嘴角彎了彎:“我哪有什麽風采。”


    兩個人相聊甚歡,至少在溫梨看來如此。


    她跟著教官的口令陪學生們練正步,一個沒留神被旁邊十分賣力但是手腳不協調的小胖子給踢了一腳。


    嘶。


    溫梨腿一軟,直接跪在了水泥地上,幸好她下意識用雙手撐了下,才穩住身子沒有直接摔倒。


    旁邊的學生嚇傻了,愣在那裏,黑溜溜的眼睛裏盡是慌張:“溫老師……”


    溫梨連忙笑著擺擺手,她看了眼手上倒是沒有破皮:“老師沒事,你繼續練。”


    說罷直起身子,還甩了甩刺痛的小腿,誇張道,“你看,能跑能跳呢。”


    教官看了溫梨一眼,他招來旁邊年輕的助教,小聲說了兩句,之後繼續整頓紀律:“同學們,集中注意力,看我!挺胸收腹!預備……正步走!”


    助教是個年輕的學生,他有些不敢直視溫梨的眼睛,垂著頭盯著她的腿,小聲問:“你、你沒事吧?”


    本該是痛的,但那時候溫梨腎上腺素飆升,毫無痛感,現在鬆懈下來才覺得膝蓋火辣辣的,肯定是磕破了。


    “要不然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溫梨剛想點頭,突然想起了旁邊跟姑娘聊天的正牌男友,突然道:“沒事,你扶我去旁邊坐一會兒吧。”


    助教也沒有多想,他麵皮有些薄,紅著臉輕輕扶著溫梨。


    雖然隔著厚厚的外套,但好像也能觸及到她柔軟的胳膊,有些燙手。


    “小心,這裏路不平。”


    人在緊張的時候就容易碎碎念,溫梨聽著對方倒是覺得他有點像劉嶼安,話多卻不招人煩。


    “我們操場一直說要整修,但是經費批不下來,領導就拿越野拉練的標準要求我們了。”


    “嚴格一些,對你們也是好的。”


    助教笑了笑,他們是從旁邊有陰涼的小路走的,對方看到坐在高台上的許長川,突然有些激動道:“溫老師,你看那邊那個人,他可是我偶像。”


    溫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許長川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半仰著頭聽著身邊人說話,似乎是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他抬起一隻手擋在頭頂,臉上是毫不掩飾地輕鬆的笑容。


    “你認識他?”


    “溫老師,你應該問,我們學校哪個人不認識他。”


    溫梨挑眉,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我們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也是現在市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


    助教眼底閃著小星星,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跟溫梨的距離靠的有些近,他低頭著示意對方注意腳下,還沒說兩句就見一道身影從旁邊跑了過來。


    “溫梨。”


    許長川驀地開口喚她,聲音還帶著喘息。


    溫梨腳步一頓,迴過頭。


    “腿怎麽了?”


    “哦,不小心摔到了。”


    “我看看。”


    從溫梨的視角看過去,許長川一側的膝蓋已經差不多貼到了地麵上,以一種單膝跪地的方式蹲在她的麵前。


    她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見楊妮走過來,顯然兩個人都認出了對方。


    “這位是……溫老師?”


    楊妮對溫梨的印象不可謂不深,一個深更半夜能把許長川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作為潛在情敵來說,不容小覷。


    溫梨朝對方點了點頭,垂眼看向蹲在自己麵前的許長川,將自己的腿往後撤了撤,不領情道:“我休息一下就行了,許警官有事情就去忙吧。”


    “你是小學老師,又不是小學生。”


    許長川不笑的時候,可能語氣也沒有很嚴肅,但壓迫感出奇的強,見她冷淡地別開眼,他一把抓住她縮迴去的腿,不容置喙道,“別動。”


    隔著厚厚的褲子,被許長川碰過的位置開始升溫。


    一旁的助教見狀連忙鬆開溫梨的胳膊,一副吃瓜的表情:“溫、溫老師,你和許師兄……認識啊?”


    許長川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個人這麽問了,他頭都沒抬,從嗓子裏擠出一聲當作迴應,但是抓著溫梨的手卻不肯放。


    他托起對方的腳轉了轉,手指落在她腳踝的那塊軟骨上,輕輕地摁下去:“疼嗎?”


    “不疼。”


    溫梨一邊搖頭說著,一邊極其不自在地把腳從許長川手上抽了迴來。


    動作之快,倒像真沒事一樣。


    許長川還是不放心,他慢慢起身背對溫梨,偏頭道:“我背你去醫務室。”


    “許師兄,溫老師是傷到右腿了,當時班裏的學生正在練習正步走,不小心踢到她了。”


    助教一五一十地將整個過程講了出來,沒有一點添油加醋,“溫老師可堅強了,咱們操場上那個水泥地跪地上多疼啊,她硬是一聲都沒哼。”


    “也沒有那麽誇張。”溫梨怕他小題大做,拍了下許長川的後背,“我可以自己走。”


    許長川聽得眉毛皺起來,態度罕見的冰冷和強硬:“上來。”


    溫梨見拗不過對方,輕輕地趴在他背上,將臉埋在他發燙的頸窩處,像小貓一樣小幅度蹭了下,聲音和態度都軟了:“我真的沒事。”


    “有事沒事,醫生說了算。”


    這帶刺的性格,還真是不合時宜的紮人。


    楊妮伸手虛扶了一把溫梨,聲音裏帶著體貼:“師兄,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吧,我和溫老師都是女生比較方便。”


    “不用。”


    許長川幹脆利落的拒絕。


    楊妮在對方這裏吃過虧,不好再糾纏,沒等許長川交代,主動說:“那你先送溫老師吧,她畢竟算是來警校的客人,傷了不好。”


    許長川點頭道謝,但眼神裏的客氣與疏離,讓楊妮一顆心倏地下沉。


    溫梨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一種可怕的占有欲自心底慢慢滋生起來,她下意識收緊了摟著許長川的手臂。


    “別怕,掉不下去。”


    許長川甚至還將後背上的人掂了掂,“你男朋友硬件條件好的很。”


    再正經的男人在自己女朋友麵前都會顯得不正經起來,何況許長川本身就是個不著調的。


    楊妮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她視線中,才緩緩開口問向旁邊的人。


    “他們倆……是什麽關係?”


    助教沒想到這次自己吃到了驚天大瓜,正在微信群裏同步這個八卦,聽見楊妮的話以為對方是同道中人,興奮道:“許師兄是溫老師的男朋友啊,我就說兩個人郎才女貌配一臉!”


    -


    醫務室


    這裏的布局跟許長川在校時沒有什麽太大變化,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消毒水味,房間裏安靜得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聽得見。


    “把褲子脫了我看看。”


    校醫姓李,是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


    她瞥了一眼許長川,像是認出他來了,表情一鬆,又好氣又好笑道,“怎麽,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帶傷往我這裏跑,畢了業連女朋友也要來這麽一遭?”


    許長川自知理虧,他撓撓頭做求饒狀:“李大夫,您幫忙看看吧,她膝蓋跪地上了,就咱們那個水泥地,誰跪上去不得破層皮啊。”


    李校醫見溫梨紅著臉遲遲不肯動,她衝許長川揮揮手,嫌棄他礙事道:“避嫌懂不懂,你給我外麵等著去。”


    “不走行不行?”許長川做著最後的掙紮。


    李校醫眼刀飛過去。


    “那您下手輕點啊,我女朋友怕疼。”


    他說完,連忙圓潤地滾開了,關上門之前還不忘跟溫梨喊話:“溫老師,李大夫人美心善,醫術高超,你疼就說啊。”


    直到‘砰’地一聲門響,房間內再次恢複一片寧靜。


    兩個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無奈。


    溫梨有些覺得不好意思,她一邊脫掉自己的外褲,一邊難為情道:“讓您見笑了,他有點太誇張了。”


    “習慣了。”李校醫戴上醫用橡膠手套,看著溫梨和藹可親地笑道,“小許這個孩子雖然貧,但是心誠,他認定了誰,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話音未落,看到她那條細嫩白皙的腿上青了一大塊,驚唿道,“他家暴你了?!”


    前後反差過大,溫梨反應了兩秒連忙擺手:“是練正步的時候不小心被學生踢到了。”


    “真的?”


    溫梨再三強調保證跟許長川無關。


    李校醫舒了一口氣,隨後將視線落在傷情最為嚴重的膝蓋上,隻見上麵破了一層皮,露出了血紅的肉:“有點嚴重,我得先給你清創,第一下有點疼,你忍忍。”


    溫梨乖巧地點頭,雖然嘴上說著沒事,可是手指卻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李校醫見狀轉移她的注意力,聲音帶笑道:“你和小許在一起多久了?”


    清創的刺痛讓溫梨大腦神經一跳一跳的,她輕輕攥了攥手指迴想道:“也有一兩個月了。”


    李校醫手上不停,語氣卻略帶驚訝:“才這麽短啊,我看你們樣子還以為是老夫老妻了,怎麽沒有一點熱戀小情侶的感覺?”


    溫梨說完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傷口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緩了緩開口:“是啊,才這麽短。”


    李校醫將溫梨膝蓋上的傷口擦完藥,看著外麵的門半掩著,一顆腦袋若隱若現地探了進來。


    她輕輕給溫梨蓋了蓋被子,叮囑道:“我看啊,再不讓門外那人進來,我怕他一會兒砸牆了。傷口需要晾一會兒,你先這麽蓋著,我去找找去淤青的藥。”


    許長川被放了進來,他快步走到溫梨麵前。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頭頂上翹起來一小撮頭發,濃而長的睫毛,但唯獨看不到她眼裏的情緒。


    他屈指搓了下眉骨,腳勾來一把凳子,在床邊坐下。


    這個場景莫名熟悉,好像前兩天在醫院就是這樣,想到這裏許長川歎了口氣:“以後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坐著。”


    “什麽?”


    溫梨被他冷不丁的話弄得一頭霧水,詫異抬頭。


    許長川探著身子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隻是淺嚐輒止,一下便離開,理所當然地討了個吻。


    “算了,你沒事就好。”


    說罷他想掀開溫梨腿上的被子,“給我看看。”


    溫梨被這個吻弄的有些失神,沒來及守住,一雙長腿便直接暴露在對方眼前。


    她紅著臉低聲吼了句:“許長川!”


    許長川先是被眼前那一大片的白晃花了眼睛,隨後視線聚焦才注意到了上麵的傷口,他按住溫梨想要蓋被子的手,神色嚴肅:“還說沒事,你看看,我要不帶你來清創,你是不是想這麽扛一周啊。”


    “我一開始不疼的。”溫梨垂下頭,喃喃道,“而且,我也不想軍訓第一天就掉鏈子。”


    “溫老師,誰跟我說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那是因為你老不按時吃飯。”


    “你是按時吃飯了,但是這種磕磕碰碰就不算了?”


    許長川眼底情緒難辨,他的手輕輕撫過溫梨腿上沒有受傷的地方,入手滑膩,像上好的絲綢。


    溫梨隻覺得一陣麻意沿著大腿往上爬,她一把按住對方的手,剛想開口,隨即頸間一緊。


    許長川另一隻手緊緊按住溫梨的後頸,將她壓向自己。


    先是咬,再是吻。


    小狗的怒氣和不滿連帶著溫梨的錯愕,一並吞入腹中。


    最後,直到對方唿吸不暢,許長川才結束這場親吻。


    “每次你都這樣。”


    溫梨有點窘迫,要往後躲。


    許長川卻收了收手臂,將她的身體拽了迴來,目光明亮,帶著讓人無法直視的誠懇和愛意。


    “誰讓溫老師每次都要犯錯。”


    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溫梨的臉貼在他的襯衫上,鼻尖纏繞著他的氣息,像是冷冽的香煙又像是雨後清晨生長出的第一株青草。


    她閉上眼,心裏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許長川的手撫上她的後腦,摩挲著她柔軟頭發,連帶著她的心尖也跟著癢了起來。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李校醫還沒迴來。


    許長川輕輕用手拍了拍溫梨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我一會兒還要迴市局,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找李大夫說兩句。”


    溫梨又像樹袋熊一樣纏著他:“不要。”


    許長川被她摟住腰身動彈不得,有些無奈,語氣卻一本正經道:“溫老師,再不放就算襲警了啊。”


    溫梨皺了皺鼻子,還沒開口,就聽見許長川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她知道輕重,隻好鬆開他。


    許長川拿出手機,來電的人是時鍾林。


    “師父?”


    “趕緊迴隊裏。”


    “怎麽了?”


    “你的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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