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到來押送他的人,王胖子感動的快哭了。


    一天一夜,他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滿滿惡意。


    所有人有飯吃,有牛肉香腸,有水果,有水煮蛋,有炒臘肉,有肉臊子夾饃,就他一天三頓壓縮餅幹配涼水。


    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愛吃不吃’。


    晚上,所有人睡在帳篷裏,他隻能和雜物擠在一起,八麵漏風不說,蚊子又大又多,叮的他滿身是包,他一晚上覺都沒睡,淨打蚊子了,好不容易睡著了,半夜又被凍醒了。


    這鬼地方,白天最高能到三四十度,熱的他受不了,晚上氣溫不到十度,凍的他跟個龜孫似的。


    周振華又沒給他禦寒保暖的被褥,他隻能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團,最後凍得實在受不了,隻能扯過一旁的舊衣服蓋在身上,上麵沾滿了大鵝的羽毛和糞便味,這是哨所為了怕大鵝凍著,特意給大鵝做的窩。


    這上頭的味道,熏的王胖子稀裏嘩啦吐了一地。


    早上所有人被王胖子的新造型嚇了一跳。


    麵色慘白,好像被女鬼吸幹了陽氣,雙目無神,好像行屍走肉一般,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惡臭味。


    “你們說,這貨昨晚是不是拉褲子裏麵了?”


    吃早飯的時候,小五大口炫著涼拌土豆絲,含糊不清的問道。


    伍六七直接一筷子敲小五頭上。


    你丫的是不是沒話找話?


    沒看到大家夥都在吃飯嗎?


    聞言王胖子死魚般的眼睛動了動,兩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的早餐依然隻有一塊壓縮餅幹,外加一碗涼水。


    直到看到來押送他的人,王胖子眼神中的光彩才重新散發出來。


    哭得稀裏嘩啦,就差點給來人跪下了。


    然而,


    下一秒,


    “伍六七,你特娘的是不是喂他吃屎了?”


    來人捂著口鼻,指著王胖子質問伍六七。


    王胖子眼神中剛燃起的光又滅了,他聽到了萬箭穿心的聲音。


    嘴角隱隱有血跡滲出。


    林風起來的時候,簡陋的灶台燒得正旺,鍋裏的水咕嚕咕嚕冒著小泡,馬上就開了。


    燒水的黃毛見到林風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躲到一邊。


    做飯的時候對方又湊了上來,認真盯著林風的每一個動作,昨晚的爆炒臘肉讓他記憶猶新。


    林風特意放慢了做飯速度。


    一人做,一人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盛飯的時候另外兩個黃毛也迴來了,一人背著一大捆柴禾,這些柴禾加起來夠哨所用一兩個禮拜。


    三人合夥將柴禾碼放的整整齊齊,才蹲下來跟大家夥一起吃飯。


    吃完飯後又搶著刷碗刷鍋。


    好像一夜之間,三人突然長大了一般。


    看的伍六七欣慰不已。


    臨走的時候,三人對著林風幾人鞠躬道謝。


    “喂,迴去以後要好好讀書,將來報效祖國。”


    這是伍六七的原話,也是他這個大老粗能想到的唯一鼓勵三人的話語。


    三人的上學問題也是伍六七解決的,三人輟學半年了,現在迴去估計也沒有哪個學校要。


    伍六七陪著笑臉,點頭哈腰,一遍遍的打著電話,比他當初要經費的時候還卑微。


    最後打到了梁誌國那裏,才給三個孩子爭取了重新上學的機會,代價就是放棄上次他在特大藏毒案中的功勞。


    伍六七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同意了,速度快到連林風都不敢相信。


    一個二等功對伍六七意味著什麽,林風清楚,伍六七自己也清楚,意味著他在退休之前,還能再往上爬一爬,意味著他晚年的退休生活能更滋潤一點。


    可以說伍六七用自己的前途換來了三個黃毛的前途。


    林風想了一下,這樣的事情別人能不能做到他不清楚,至少他自己做不到。


    因為他不確定黃毛他們將來是好是壞,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還是爛泥扶不上牆。


    如果是後一種,他的所有努力是不是白費了?


    關於這件事,伍六七給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他說自己老了,要這麽多功勞也沒有用,功勞又不能當飯吃,用這些功勞換幾個孩子的前途,很劃算,至於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但他至少給了幾個孩子一個選擇光明前途的機會。


    對於這樣的觀點林風並不認同,因為伍六七剛過四十,正值壯年,有了這份功勞,未來肯定能爬到更高的位置。


    但他同樣尊重對方的選擇,因為比起那些滿口說大話的人,伍六七在用行動告訴別人他的行事準則。


    “叔,我們會好好讀書的,但是我們將來想著林大哥學做菜。”


    經過早上的事情,三人已經和哨所的人混熟了,也暴露了少年的本性。


    伍六七抬著的手僵在了原地,


    迴頭幽怨的瞪了林風一眼。


    老子打了半夜電話,辛辛苦苦用一個二等功給這幫兔崽子換來一個上學的機會,居然是將來跟著你做飯。


    林風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伍所,這事你不能賴我,


    做的好吃又不是我的錯,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你少吃啊,筷子掄的都出殘影了。


    “林哥,等著啊,將來你一定要教我們做飯。”


    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嬉皮笑臉的對著林風擠眉弄眼。


    伍六七再也忍不了,上去就是一人一腦瓜崩。


    “叔,你幹嘛打我們?”


    “早上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了隻要我們不學壞,將來想幹嘛就幹嘛的嗎?”


    “對啊,叔,我們想當廚師不行嗎?”


    “叔,你怎麽臉色不好看,是不是生病了?”


    三個黃毛你一言我一語,捂著腦袋,眨著無辜的眼神,詢問伍六七。


    伍六七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這些話他早上確實說過,現在反悔多多少少有點丟人。


    撲哧撲哧半晌後,伍六七才憋出來一句話。


    “你們林哥人家是警校畢業的。”


    自己可真是個小天才,伍六七為自己的這波神級反應點了個讚。


    “哦,那我們學林哥上警校。”


    “對,上完警校再跟林哥學做飯。”


    聽到第一句話伍六七還沒來及感歎,聽到第二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神特麽的跟著林風學做飯,


    你們這輩子是跟做飯杠上了還是咋的?


    小五和熊貓等人在一旁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了。


    “滾!”


    伍六七的一聲咆哮響徹整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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