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先喝盞茶歇一歇。”老韓王陪著笑臉坐在旁邊。


    畢竟——


    他兒子在信裏寫了。


    【...父王,季家老將都是自願迴到南部幫您,衝人家這份憂國憂民的心,您想保住南部就多說說好話吧,切勿擺架子。您動動嘴,他們是會為南部賣命的,可別在胸懷上輸給季家人。】


    韓梟把話說到這份上。


    老韓王豈能不明白?自然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笑嗬嗬的陪季家人喝茶。


    哪怕心裏因為眼下勢低而無奈,麵上卻是笑容親切的很。


    韓問天坐在季滄海身側:“你們不在南部的時候,本王可是對季州城關愛有加,城池建設的差不多了,等到戰後,你們迴去瞧瞧可還滿意,若有不滿意的盡管提出來,咱們當場就拆了重建,反正往後季州城缺什麽少什麽,本王都包了!”


    “喲....”季滄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在場的誰不是活了幾十年,當即就聽出韓王話音兒不對。


    像是在說——


    往後季家仍舊住在季州城,仍舊低南部一頭。


    想要好東西得等著老韓王恩賜。


    怎麽,韓王這是料定了韓梟能當皇帝?


    季家人暗自腹誹,卻不會當麵說出。


    反正他們迴來也不是為討好韓王,打贏這場仗才是主要目標。


    老韓王愛做夢就做吧。


    等過幾日季清歡在京中亮出先皇遺詔、穿上龍袍的消息傳過來,老韓王的美夢自然就碎了。


    此刻都壓下不談。


    季滄海問:“如今戰事怎樣?匈奴兵打到哪兒了,百姓們狀況如何?我等帶了些糧草正在營外,你瞧著分配吧。”


    “啊呀,這好哇.....”韓王拍手道。


    於是話題就順利聊到戰事上。


    談了約莫有兩刻鍾——


    敲定了接下來守護南部的作戰計劃。


    過後喝著茶,韓問天說:“本王已經叫人去請你閨女來,待會兒你們父女就在營外見一見,好解父女惦念之苦。”


    “是麽!謝過王爺...哎,說起來我這兒也有一物,”季老爹這會兒才想起來,從懷裏把韓梟的金龍發簪掏出,隨意遞過去,“給,你兒子叫給你捎的。”


    韓問天表情一頓:“!”


    一根金燦燦且華麗的發簪,仿佛還帶著韓梟的體溫。


    就這樣被老父親顫巍巍的捧到掌心裏。


    韓問天方才所有表情都可能是假的,但眼下的熱切和思念根本藏不住。


    他看看簪子,又看看季滄海。


    老韓王顫聲問:“這...果真是我兒的?”


    不敢置信!


    他兒子還會叫人給他捎物件兒。


    感動哇,心裏熱乎乎的。


    “你瞧不出這是你王宮裏的東西?”季滄海嫌棄道,粗嗓說,“老子還能在路上買根簪子捎給你?老糊塗了。”


    “哎呀,”韓問天捧著簪子笑的語無倫次,“是啊!是啊,哈哈哈....這孩子,哎呀,出門在外還惦著本王,孝心是、是在啊,你瞧這簪子.....”


    他舉著簪子給周圍幾個人顯擺。


    敖春正在旁邊添茶,確實少見他家老王爺如此喜悅,陪著說了句:“小殿下自然是孝敬您的,出門在外必定也思念您。”


    “是!”韓問天眼眸有點熱燙。


    兩隻手一直摩挲著簪子,都不舍得放下。


    他太想兒子了。


    “......”


    周圍季家老將們:.......


    這還是那個如老狐狸一般卑鄙狡詐的韓王嗎?


    怎麽表現的如此憨傻。


    人確實都有兩麵。


    嘖嘖。


    就在季家老將們笑話老韓王的時候。


    外麵忽然有小兵通報:


    “啟稟王爺,季老將軍的長女已安然接到營前,女子不便入營,還請季老將軍出營一見。”


    “!”季家幾個老將嘩啦一下都站起來了。


    季滄海更是都來不及跟韓王說話,哈哈大笑著喊:“閨女兒!爹來了,爹迴來了——”


    想閨女啊,季老爹的心肝寶貝女兒。


    後麵幾個季家老將們也朝韓王隨意抱拳。


    轉身就快步往營外去!


    老韓王嫉妒的盯著他們幾個的背影,不屑冷哼:“一個丫頭片子也值當高興?還得是我兒子好.....”


    說著捧了簪子貼身揣懷裏。


    美滋滋的摸著。


    不過頓了頓,倒是好奇季家的閨女長什麽模樣。


    老韓王也踱步往外走去,跟著瞧一瞧那武夫能生出怎樣的閨女來。


    心說他韓問天要有個閨女,必然長的比季滄海家閨女好看。


    畢竟他家梟兒都生的那般漂亮!


    要是有個閨女那還了得。


    大營門前,韓王主仆倆悄悄在木柵欄後麵站著。


    不遠處就是父女相聚的畫麵。


    敖春在旁邊攙著老王爺,小聲問:“王爺,您念叨什麽呢?”


    “失策!”韓問天黑著臉,咬牙說,“本王怎能比季滄海少個閨女,早知道當年叫王妃多生.....”


    王妃,不要他的王妃。


    韓問天這般想想臉色就更黑了,甚至氣的發抖。


    這輩子在姻緣和子女緣上......


    他確實輸季滄海一頭。


    季滄海的夫人當年跪行長街,隻為嫁給出征在外、生死不明的季滄海。


    而他的王妃生性冷傲,一點點小錯都容不下他。


    說起來其實也有懊悔在懷。


    但韓問天不會承認。


    那邊的馬車前,周圍點著傍晚的火把。


    季家老將們中間的地麵上。


    跪著身穿白色長裙、淚流滿麵的季清凝。


    季清凝的眉眼跟季清歡有五六分相似,五官更柔美一些,彎彎的柳葉長眉,冷厲狹長的眼眸,她膚色較從前有些偏古銅色了,卻依舊是個大方端莊的長相。


    一見麵就朝父親和叔伯們跪下。


    接連磕了三個頭!


    季清凝忍著哭腔說:“爹,叔父們,都是凝兒不孝,心知你們在外危險重重,隻恨自己從前不愛習武,未能上戰場幫幫你們.....”


    “凝兒,快、快起來!”季老爹心頭熱暖的很,連忙把清瘦的女兒扶起來,親自彎腰給女兒拍拍膝蓋的灰土,“是爹對不住你,這些年都顧不上你,誰家的女兒這般受罪,瞧瞧你這瘦的.....”


    季清凝留在季州城沒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她每日參與城池重建和規劃,組織民兵巡邏,以及安排醫師隊伍救護難民營裏的百姓。這些時日每天忙碌,風吹日曬。


    從前那個怕曬怕蟲子的女娃娃,如今也變成名副其實的季家長女了。


    隨著被城民們由心稱讚、每天親力親為的城民做事。


    季家長女絲毫沒給父親和弟弟丟臉。


    誰見了她都要誇一句的。


    就在此時——


    從馬車後麵走出來一個身高八尺,身形結實強壯的俊朗青年,年紀約莫有二十三四歲。


    此人便是錢如意的兒子。


    錢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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