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國冶算是已經塵埃落定,不過代價也很大,潞州官場徹底坍塌。


    吳九章用私賣潤國冶的鐵賺來的海量財富上下打點,近半人牽連其中,就算是潞州衛所指揮使都被拉下了水。


    朱高燧有些無奈,本來還想收拾掉孫德涯,但現在也隻能改了主意。


    孫德涯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無能,隻是在此之前整個潞州鐵板一塊,他隻能當一個擺設。


    這些人被連根拔起以後,孫德涯每日處理各地公文,雖辛苦了一些潞州倒也沒有出現一些亂象。


    朱高燧離開這天,常茂之和孫德涯都來為他送行。


    “孫德涯,潞州出現叛亂,不管什麽原因你身為一地首官都難辭其咎,但這幾日我看你也兢兢業業,我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


    隻要你治理好潞州民生重修官衙,我既往不咎,而且我也已經上奏吏部重新選拔能吏派往這裏,日後你的擔子也不會這麽重。”


    孫德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本以為就算不會抄家滅族,罷官奪爵那是肯定的,沒想到是將功折罪。


    “下官永生不忘趙王爺大恩,一定誓死報效。”


    “你要報效的事朝廷不是我,我也用不著。”


    這孫德涯畢竟是太子府出來的官員,太子爺雖然有些肥胖,可對他的眼光朱高燧非常佩服,從他手裏派往各府縣的人也都頗具才幹。


    “孫德涯,這潞州雖不算貧瘠可遠遠算不上繁榮,日後你可以以潤國冶為核心,從冶鐵到販賣建立完整產業鏈,潞州乃至周邊都將會受益。”


    孫德涯有些不能理解,就連一旁的常茂之都有些懷疑,他隻是一個商人能有這麽大的能力?


    不隻是他,整個大明就算是精明如太子夏原吉楊士奇之流都不會理解,有了蒸汽機以後生產力會出現井噴式的發展,商人會憑借著其恐怖的造富能力影響到一地的民生。


    “常茂之,你們三個人撿了一個大漏,但不要僅僅局限於眼前滿足現狀,熟悉完鐵冶所的事務以後繼續擴張。


    還是那句話,膽子要大步子要大,隻要不是為非作歹,出了任何問題我幫你們兜著。”


    漢人在這片土地上已經安穩了幾千年,朱高燧想要讓這個民族不再安於現狀,而是能夠跑起來將其他地方遠遠甩開,什麽西升東降,老子既然來到了大明就不可能出現東降!


    “王爺放心,草民銘記在心。”


    在他之前,大明每年消耗的鐵都非常固定,官營冶鐵所除了每年完成朝廷分配的任務以外,幾乎可以說在沒有任何作為。


    而現在自己已經打開了通向鋼鐵時代的閘門,這個時代對於鐵的需求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隻有讓商賈進入鐵榷市場才會充滿活力,也隻有這幫精明的人能夠填補起未來海量的空缺。


    朱高燧在潞州盤桓數日,最後還是離開,太原府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核心地帶,是一座人口近百萬的大城,也是朱高燧這一趟最重要的地方。


    人還在路上,可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山西。


    官營冶鐵所涉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得知被售賣給商賈後很多人心中自然不忿,哪怕是礙於王爺的麵子也不會配合。


    可誰也沒想到,這趙王爺一個年輕人剛到山西第一個冶鐵所就鬧出了如此動靜。


    這潤國冶主事吳九章暴力抗拒接受,整個潞州官場半數人被牽連,按照大明律這些人要麽人頭落地要麽剝皮實草,總之逃不過一個死字!


    這也嚇到了所有人, 即便那些冶鐵所的主事心有不甘,舍不得放棄這一隻下金蛋的雞,可最終在其他人的壓力下隻能完成交割,這些年撈的也夠了,把命搭進去不值得!


    皇帝雖然把整個山西的決斷權都交給了朱高燧,可朱高燧自己明白,他老子和他爺爺一個德行,疑心很重,自己如果沒有一個交待恐怕就是親爹也會對他不放心。


    皇帝、太子、楊士奇以及另外幾個內閣大學士都在研究朱高燧從潞州送來的折子。


    “潤國冶產鐵百萬斤,上繳三十萬斤整個潞州上下勾結瓜分七十萬斤,這吳九章小小從六品主事,他膽子不小!”


    朱棣眉毛一豎,顯然已經動了殺心。


    “朕的東西他分七成,朕拿三成,去年戶部還給了他嘉獎,現在朕要把自己的東西拿迴來,他還敢蠱惑造反?.”


    朱棣手中握著茶杯越想越生氣,直接摔在了地上。


    “看來朕殺的人還是少了,讓這些人山高皇帝遠的對朕,對大明律都少了敬畏心。


    讓北鎮撫司去,所有參與的人都夷九族,這孫德涯雖未參與還算清廉自守,但身為上官治下造反詔其自盡朕不予追究!”


    皇帝鐵了心的要用人頭來給這些地方官吏一個震懾,可太子爺卻說道


    “皇上,您已經賜給了趙王獨斷山西之權,若現在橫加插手自然會影響到趙王的權威與幹事的雄心。”


    朱棣也冷靜了下來,太子說的沒錯,好不容易舍下圈套讓這個最懶的人去給他處理那堆爛攤子,這才剛開始沒必要打擊朱高燧的熱情。


    “趙王上奏已在山西廢除株連,然後請朝廷派三法司的官吏前往潞州,對這些涉事家眷進行審理,有罪論處無罪開釋,其次也上書吏部,讓朝廷填補潞州官場空缺。”


    看到這封折子的時候太子爺朱胖胖也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朱高燧不知輕重,自己就把潞州的官員給任命了。


    皇帝的確給了他獨斷權,可被人給的別人也能拿走,地方官吏任命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地帶,如果朱高燧真的敢插手,按照他老子的性格保不齊會懷疑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讓吏部擬個折子遞上來。”


    “皇上,趙王還有一封折子。”


    來到潞州以後,朱高燧親眼見到了這地方官營冶鐵所的黑暗,難免擔心那些商賈接手以後會被暗中下絆子,尤其商賈的地位低下根本無力反抗。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將其中的利弊上奏,隻有讓皇帝和滿朝文武都認識其中的重要,才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阻力。


    “折子上說如今我大明南北貫通隻能依靠漕河以及運河,每年對於兩河的維護需要花費海量的財富以及人力。


    而第一機械廠的王文鼎以及徐禎正在研製一種純鐵打造的火車,如今已初具成效,一旦時機成熟便可在大明鋪設,與河運兩分天下?


    除此之外河運受限於河道,而鐵路運輸隻要以鋼鐵鋪設鐵軌,可抵達大明任意一處地方。


    若將九大邊塞以火車相連,可代替自古延續下來的行軍方式,一日行軍兩百裏!”


    “多少?”


    朱棣有些不太確定自己所聽到的,又重複問了一遍。


    “兒臣已經再三確認過,還與這信使詢問再三,確實是兩百裏!”


    朱棣得了老丈人大明第一武將徐達的親傳,對於戰陣之道極為精通,整個大明若論統兵能力他自問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一日行軍三十裏已經屬於很快了,日行兩百裏的意義他也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


    九大邊塞相距甚遠,可若有這火車相連,無論什麽地方有戰事其他地方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相互支援,大明北疆將會是鐵打的屏障。


    “可這怎麽可能?日行軍兩百裏?楊士奇你來說說這小子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陛下,日行軍兩百裏確實亙古未聞,臣的本能也是不信的。


    可這一陣觀趙王爺所言之事,樁樁件件俱是匪夷所思,發明蒸汽機、新農具、獻良種、破鹽榷鐵榷更是前無古人。


    陛下和太子爺也說過,趙王爺是我大明第一聰明人,因此這心中又有幾分相信!”楊士奇說的非常圓滑。


    “不錯…不錯….這小子可不是普通人。”


    朱棣想起來朱高燧自己說過他之所以知道這麽多東西,是因為從馬上摔下後的那個夢境,老和尚說過那是莊生曉夢,天下第一相師袁珙也說過他神人天授。


    何況如果朱高燧騙自己那就是欺君之罪,難不成他平白無故的就不想要腦袋了?一切都有可能!


    朱棣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折子,折子上又說大明即將進入鋼鐵時代,想要打造出鐵路,又要打造拖拉機,其用鐵量已遠超大明如今產量。


    而官營冶鐵所多無作為,若無商賈運營,三十年內可實現鋼鐵大明的宏偉藍圖。


    “三十年?”


    朱棣自問自己哪裏能活那麽久,可他也絕對不會坐等。


    “老三的這折子什麽意思我也知道,無非就是想讓那群商賈順利接收,隻要他能做到折子上寫的朕答應他又何妨?


    太子爺,你往山西各處冶鐵所派人,誰若幹阻礙這群商賈接手冶鐵所就地處斬。


    但若是冶鐵所在這群商賈手上沒有起色,朕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朱棣背著手走了兩圈又補充道:


    “這個王文鼎徐禎是什麽來曆,給我查清楚。”


    “兩人皆是南京人士,出身貧寒,被趙王爺選中進入了第一機械廠。”


    “出身貧寒?這兩人的家眷重點照顧起來,兩人的工錢以後不要從第一機械廠走,由戶部直接下發薪俸,第一機械廠原先發放多少,現在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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