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李景隆送上沙發的同時,朱高燧當然也想到了丈母娘。


    “嬸嬸,這是您之前在禦花園見過的香水霓裳羽衣,我特意給您也帶來了一瓶。”


    “這可價值好幾千兩啊,不是隻有幾瓶嗎?”鄧顏玉有些驚喜。


    “哪裏,不值這麽多的您盡管用,我讓高寧說隻有四瓶那是屬於饑餓營銷。”


    鄧顏玉也不管什麽是饑餓營銷,拿到了香水以後越看朱高燧越覺得順眼,哪裏去找這麽體貼的女婿。


    “東西也都送完了,李伯父鄧嬸嬸,昭婉姑娘我就先迴去了。”


    按照朱高燧多年的談戀愛經曆,追求一個人並不是越急越好,一定要把控好節奏,既然李昭婉已經認定自己不是什麽好人,這種印象就要一點點慢慢改變。


    “不再多留一陣嗎?”


    “昭婉姑娘還要練劍,我就先不打擾她了。”


    朱高燧轉身離開,剛走沒有多遠就聽到背後傳來了李昭婉的聲音。


    “站住。”


    李昭婉麵如寒霜走到了朱高燧的身邊,然後與他並肩離開,朱高燧知道這當然是鄧嬸嬸在給他創造機會。


    “你不要誤會也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這是我娘逼我的。”李昭婉說道。


    “猜到了。”


    兩人走了一路不知不覺來到了秦淮河邊,互相也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李昭婉打破了僵局。


    “為什麽世間男兒沒有一人如唐寅那般瀟灑倜儻風流?”李昭婉歎息一聲。


    “你喜歡唐寅?”


    朱高燧眼前一亮,當初報紙發行沒有足夠的人重視,為了讓內容看起來更加豐富一些,所以朱高燧化名唐寅寫了一篇詩,又化名子安寫的西遊記。


    “當然,我能從他的詩裏感受到他是一個奇男子。我試圖找人打聽過唐寅的身份,但一直都杳無音訊,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胖是瘦年長或者年幼,可曾婚嫁?甚至他的那篇桃花庵歌之後,也沒有任何新作。”


    “你有沒有想過唐寅有可能就是我?” 朱高燧半開玩笑的說道。


    “你?”李昭婉沒有多說什麽,可是表情中的輕蔑顯而易見。


    朱高燧很著急想要亮明身份,但思來想去還是忍住了,畢竟驚喜總要留到最後一刻才最浪漫。


    “我或許以後會嫁給你,但我心中一直向往唐寅那樣的奇男子。”


    “既然你心有所屬為什麽要嫁給我?”


    “為了讓我爹和我弟弟,也為不讓我娘失望。”


    “這話怎麽說?”


    曹國公是當朝第一文官,可李昭婉話裏話外卻透露著悲愴。


    “我外祖一家當年之事因為胡惟庸牽連就被全家抄斬,而我爹是靖難時先皇帝建文的大將,本就是降將,因此身居一品可隻有職而沒有實權,在朝中經常受到排擠,府裏的家丁也有不少是錦衣衛打扮,起居每日都受到監視。


    如今陛下開始清除異己,遲早會輪到我們家的。所以我娘希望我能嫁給你,憑借與皇家的結親來保住曹國公府上下。”


    “如果是因為這種原因,我也不能接受。”


    這李昭婉確實完美的長在了朱高燧的審美上,其英姿很難讓人拒絕,可成親不是一個人的委曲求全另一個人的一心所願。


    最近一陣子陳瑛這條瘋狗依然在不停的咬人,尤其是那些小蝦米已經不能再滿足這位皇帝一手提拔的酷吏的胃口,這幾日在朝上一直都都在攻訐李景隆。


    “曹國公如果有什麽麻煩我一定會盡力幫助。”


    “多謝了。”


    李昭婉看著朱高燧離開的背影,趙王爺無論在朝堂還是在坊間的風評都是兩極分化,可這兩次見麵下來似乎不像是那種荒唐的人。


    李景隆也被那些禦史彈劾到頭疼,在李昭婉和朱高燧兩人離開以後,也入了宮中見皇帝,因為腰上的舊傷走路的姿勢都有些走樣。


    李景隆剛要行禮就被朱棣拍開了手,兩人每次會麵都是王景宏在照應,因此與往日一樣搬過來一把椅子,還鋪了個軟墊。


    李景隆側著半邊身子,手支在扶手上減輕腰部的壓力。


    “這宮裏的椅子可沒有我家的舒服。”李景隆又想起了那沙發的好。


    “你這匹夫又不是我請你來的,不好好做你的漁夫,怎麽今日有空進宮了。”


    自從他登基以後兩人雖私下見過幾次,可都是他親自召見,李景隆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入宮。


    “沒辦法啊,家宅不寧。”李景隆苦笑著。


    “皇後也跟我說了,我覺得這門親事很好,我兒子哪裏配不上你閨女了。”


    “你家老三的名聲比你當年還臭,我家閨女文武雙全如花似玉,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


    朱棣瞪了眼,但也隻是瞪了瞪眼。


    “不嫁就不嫁,我兒子聰明絕頂還怕找不到媳婦?何況你那椅子不還是他給送的?親爹都還沒坐上,你這個老丈人就先有了。”朱棣笑道。


    “我閨女不願意,我也不準備逼她。”


    “你看看龍案上那一摞都是彈劾你的,雖然我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屁話,可讓你閨女嫁給我兒子也能少很多麻煩。”


    “那群禦史台的確實和瘋狗一樣,不過我也有自己的辦法…..”


    看到李景隆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本奏章,就算剛才被罵成狗屎都沒有生氣的朱棣臉瞬間黑了,結果奏章直接扔給了王景宏。


    “王耳朵,燒掉!”


    “陛下何必呢,有衛國公府的前車之鑒顏玉已經嚇的失了神,每天晚上醒來枕頭都是濕的。


    若能歸鄉養老的話,既能安顏玉的心,又能讓婉兒選擇自己的如意郎君,還能徹底擺脫這群瘋狗。”


    李景隆的身份非常敏感,在這樣的漩渦中依然能想到這樣三全其美的策略,被外界評價成無能甚至是廢物的李景隆,此刻眼神中帶著別樣的冷靜和睿智。


    “李景隆,可你知道朕不會拿你怎麽樣,就連你曹國公府上那些錦衣衛都是自己要安插的。


    朕明日早朝親自為你正名,那些在敢議論你,朕直接把他們下了天牢。”


    “開門獻城恐怕以後已經足夠我在貳臣傳上留名了,你還要給我正名?怎麽正?你就就放過我吧,給我留點臉麵。”


    “無論怎樣你也不用辭官吧,朕身邊算得上是至交好友的也就你一個了,你若是在走了朕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朱棣語氣有些淒涼。


    可看到李景隆堅定的眼神,朱棣知道他的這個老友去意已決,有些煩躁的在大殿上轉了幾圈。


    “你當真想好了?”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我隻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不管什麽時候想迴來,知會一聲。”


    李景隆用手把身體支起來,在踏出大殿的台階前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


    “朱老四,我不伺候你了。”


    至於朱高燧與李昭婉的婚事,或許是皇後對鄧顏玉心存幾分舊情,他自己也並不排斥。


    李昭婉不知道朱高燧究竟是怎樣的人,可李景隆非常清楚,他心底裏也願意讓女兒嫁給這樣的聰明人。


    皇後和鄧顏玉都以為嫁給朱高燧就能保住一家老小,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太子妃的父親隻是個編撰,與太子結親後才被授予了無關緊要的指揮使,漢王爺的妻子韋氏不過是個七品小吏。


    當今皇帝最討厭的就是皇子與勳貴結親,尤其是武勳,畢竟他自己就是借著中山王的勢才在軍中樹立了威望,搭建了造反的班底。


    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兒孫也有樣學樣,而與一些品階較低或者普通家庭的女子成親,則能夠徹底斬斷外戚勢力,不至於最後相互勾結最後尾大不掉。


    朱棣從火盆中取出那尚未燒完的奏折,打開之後裏麵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字跡。


    “外麵的人都是如何評價曹國公的?”朱棣問道。


    “都說李九江(李景隆字九江),豢養之子,寡謀而驕矜,色厲而中餒,忌刻而自用,誌大而無謀,喜專而違眾,未嚐習兵見戰陣而輒以五十萬付之,是自坑之矣,無能而累社稷!”


    朱棣冷哼了一聲。


    “他們懂什麽,都是放屁,明是非懂進退心細如發者,大明莫過於李九江。”


    “既然陛下不願曹國公辭官,需要奴婢敲打一下陳瑛嗎?”王耳朵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用了,陳瑛我留在還有用。告訴紀綱把曹國公府上所有的錦衣衛都撤迴來,若是曹國公不同意也不必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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