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天氣變幻莫測,大家剛吃過午飯,太陽不見了,山上又風聲鶴唳,樹木飄搖。


    一幫送物資的超市員工見天上又飄起雪花,拾起扁擔趕忙下山了。


    靜空見路上還沒有結冰,對郭導說:“琛方,如果你不嫌觀音庵小,晚上也可以住觀音庵,還有客房二間,比在大殿裏打地鋪好多了。”


    郭琛方笑道:“行啊,但我的兩個男主角必須隨身帶在身邊。”


    許華和陳夢雄聽了,說:“靜空師父願意收留我們,我們求之不得。”


    靜空師父便向妙蓮住持要了些蔬果和麵食,和郭導仨人迴觀音庵了。


    觀音庵地處山垇,又有梧桐林擋著,不像石蓮寺狂風怒號,待在室內比石蓮寺舒適許多。


    靜空請大家在靜室歇著,生起了爐火。


    郭導見了,問道:“娜雲,我看山上有電線,難道這裏不來電嗎?”


    “時斷時續,這幾天下大雪,又停電了。”靜空說道。


    郭導望著曾經風光無限的李娜雲埋頭生火,光禿禿的頭上戴著毛線帽,心裏一陣心酸,問道:“這麽冷的天,又沒有取暖設備,你是怎麽熬過冬天的?”


    “古人缺衣少穿,住在茅屋也能過冬,我衣食無憂,羊絨被羽絨服應有盡有,心無掛礙,對於外界的東西便無感。”靜空說道。


    過了一會,水開了,靜空煮好山茶,請郭導仨人喝茶賞雪。


    陳夢雄望著山上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樹,問道:“靜空師父,這兒怎麽生長著這麽多的梧桐樹?與白塔山的樹種格格不入,是野生的,還是誰種下的?”


    靜空喝了口茶,說:“我剛到這裏時,也問過妙蓮住持相同的問題。據她說在民國初期,有兩個植物學家到這裏研究生態,斷斷續續在這裏種下了梧桐,後來因為戰亂,他們幹脆在這裏住下避世,並年年種梧桐,直到死去,他們的墳墓也在梧桐林裏。”


    許華對陳夢雄說:“要不我們去看看?”


    陳夢雄點點頭,與許華一前一後走出了靜室。


    靜空望著兩個年輕人的背影,說:“琛方,我是出家人,說話不打誑語,這兩位形影不離,長得這麽好看,簡直是一對璧人,他們真的是好朋友嗎?”


    “這哥倆是當今娛樂圈的頂流明星,網上盛傳他倆是gay,但我和他們相處了很長時間,發現他倆就是單純的好哥們,總之他們的感情撲朔迷離。”郭導說道。


    靜空說:“其實種下梧桐林的是一對同性情侶,墓碑上還刻有碑文,在年輕人麵前我不敢說破。”


    郭琛方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靜空望著許華和陳夢雄離靜室越來越遠,說:“好,雪下的那麽大,我怕他哥倆迷路。”


    倆人起身,趕忙朝許華和陳夢雄走去。


    梧桐樹下已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許華和陳夢雄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腳下卻因為穿著古裝戲鞋,腳底生出了寒意,倆人加快了步伐。


    靜空師父和郭導快步跟了上來。


    許華問道:“咦,郭導,外麵這麽冷,你們怎麽不在靜室待著?”


    郭導說:“靜空師父怕你們迷路,趕緊追你們來了。”


    大家一邊走一邊欣賞梧桐林雪景,不知不覺走到了緊挨在一起的兩座墳塚前。


    陳夢雄見一座墳墓修得精致,另一座墳墓卻是土堆石塊砌成,問道:“這兩座墓怎麽造得天差地別呢?”


    靜空說:“這對朋友一個人先亡故,活著的自然是厚葬友人了,另一個人死後,便由他人料理後事,草草埋葬了。”


    許華見精致的墓碑上刻著碑文,蹲下身子念道:“致摯愛修宜: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若有來生,修成定化作女兒身,與汝結為夫婦,生兒育女,堂皇立於世人麵前。無奈身處僻壤,君有病無良醫,至君英年早逝,修成哀哀泣於墳前矣!”


    許華讀著讀著,眼淚流了出來,哽咽著說:“又是一段令人心碎的愛情故事,古往今來,癡情的男兒太多了。”


    陳夢雄說:“原來修宜修成是一對情侶,修宜生病死了,修成很傷心,也很自責,在這山上沒辦法帶他去治病,希望來生成為女人,和修宜結成夫婦,堂堂正正地生活。”


    靜空說:“我聽當地老人說過,修宜死後,過了二年,修成也因思念成疾而死,山下的村民草草掩埋了他。他們的故事雖感人,卻不被世人待見。清明時節我會去祭拜他們,在墳前誦《金剛經》。”


    許華看了一眼陳夢雄,說:“靜空師父,我和夢雄捐點錢,請你找人幫修成的墓也修葺一番,免得他在修宜麵前太過寒磣了。”


    靜空說:“你們既然有此心意,也是功德一樁,我會找人去辦的。”


    陳夢雄問道:“難道他們都姓修?不讀碑文還以為是親兄弟。”


    “聽說他倆一個姓白,一個姓何,在白塔山上隱居後,為了躲避世人的悠悠之口,改名換姓了。”靜空說道。


    郭導歎道:“唉,世間長情的人很多,但以悲劇書寫父母好不容易賦予的生命,就不好了。”


    靜空說:“這裏陰氣太重,天又冷,咱們還是迴去吧!”說完雙手合十,念了幾聲“阿彌陀佛”,走了。


    許華和陳夢雄也恭恭敬敬地對著墳塚拜了三拜,跟在郭導和靜空師父身後,迴到了觀音庵。


    山上的天色早早地黑了下來,靜空師父點燃明燈,從廂房裏取出幾袋幹菌菇,說:“許華,夢雄,你們把這些菌子洗了,我去做些糯米丸子,晚上我們燙火鍋吃。”


    郭導往火爐裏填上木炭,架上鍋,煮起了湯料。


    靜空又從地窯裏取出一壇酒,請大家喝。


    郭導問道:“出家人不是忌酒嗎?你怎麽還儲備了酒?”


    靜空道:“此酒非酒。每年的重陽節前後,我和妙蓮師父都會去摘雞爪梨,密封在壇裏讓它發酵,時間長了,果汁變得醉香甘厚,又有些須酒的味道。”


    靜空打開蓋子,一股濃鬱的果香味撲鼻而來,她把果酒倒進碗裏,說:“這壇雞爪梨酒我窖藏了五年,山上的氣溫很適合釀果酒,大家嚐嚐。”


    郭導聞著果酒,濃香馥鬱;喝了一口嚐嚐,甘甜如飴,笑道:“好酒,在這山高林密的地方,吃著火鍋,喝著小酒,與朋友談天說地,太爽了。”


    靜空說:“今晚我以娜雲的身份陪郭導和小輩們喝幾杯,也不枉這場難得的緣份。”


    陳夢雄一邊往火爐裏加木炭,一邊煮火鍋,說:“可惜沒有肉,不然就完美了,我二天沒吃肉了,感覺身子虛了。”


    靜空說:“夢雄,我常年茹素,身體健健康康的,習慣了就好。”


    許華笑道:“等下山了,叫阿亮給你燉排骨補補。”


    郭導說道:“夢雄,你也來吃吧,菌菇配酒,味道比肉還鮮美。”


    陳夢雄煮好食材,分發到大家的碗中,自己才坐下吃了起來。


    他嚐了一口酒,說:“哇,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甘甜的果酒。”


    許華笑道:“這是方外之人才能吃到的東西,我們哥倆托了郭導的福,才能享受靜空師父高規格的待遇,不然此時應該在石蓮寺打地鋪了。”


    郭導舉起碗,說道:“來,許華,夢雄,我敬你們哥倆。”


    仨人碰了碗,把酒一口抿了。


    郭導放下碗,說道:“許華,夢雄,我是個直性子的人,這裏除了靜空師父,沒有旁人。”


    “下午我們拜謁了修宜修成之墓,叔感慨良多,故事雖感人,但他們的結局悲慘。網上炒你們的cp好幾年了,我看你們哥倆也是兄弟情深,可別走上修宜修成之路啊!”


    許華笑道,說:“郭導,你放心,其實我,我……”


    陳夢雄打斷他的話,說:“郭導,我和華哥就是好哥們,將來你會看到我們娶妻生子的。”


    郭導又給大家滿上酒,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等著你們成為人父、兒女繞膝的那天。”


    許華端起碗,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夢雄因為娶妻生子遭遇網絡暴力,還請郭導為我們發聲支持,敬郭導!”


    郭琛方把酒幹了,說:“放心吧!凡是正能量的事情,我都會力挺。”


    靜空見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說:“把火鍋撤了吧!咱們喝茶賞雪宵夜。”


    “娜雲說的沒錯,我來洗碗。”郭導說道。


    “郭導,你一邊歇著吧!我和夢雄洗碗就行了。”許華說道。


    郭導幾分酒意上頭,說:“你們哥倆美如世外謫仙,這種粗話不該讓你們幹,我來。”


    靜空說道:“別爭了,區區幾個碗,還是貧尼來洗吧!你們都給我一邊呆著去。”


    陳夢雄往火爐裏填上木炭,架上熱水壺,煮起了開水。


    靜空收拾好碗筷,見陳夢雄煮好了茶,便坐下和大家品茗賞雪,靜聽雪落下來的聲音。


    靜空見夜深了,便安排郭導仨人休息。


    許華和陳夢雄睡在同一個床鋪上,許華見陳夢雄翻來覆去睡不著,問道:“夢雄,你想什麽呢?”


    “想修成修宜的故事,太讓人傷感了。”陳夢雄說道。


    許華說:“他們算是民國時期的人材,寧願舍下父母親人,到這偏遠的地方相守避世,應該是相愛至深,才能下如此大的決心。”


    “哥,假如我們也邁出這一步,不知道世人會怎麽看我們?”陳夢雄問道。


    許華說:“都快當爸爸的人了,又說混賬話,睡覺!”許華說道。


    陳夢雄嘟嚷道:“哥,你別扯開話題,雪夜寒冷,咱們聊聊天唄!”


    陳夢雄見許華沒有迴答,卻傳來了一陣陣的鼾聲,為他蓋緊被子,自己也縮進許華懷裏取暖,不知不覺睡著了。


    許華和陳夢雄便隨著他們去了觀音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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