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的安慰,並沒有讓拂霜鎮靜下來,拂霜的身子反而越抖越厲害,她以為拂霜不喜歡自己的觸碰,隻好收迴手,斂起一臉笑意,“拂霜,和我說說你的事吧。”


    “公主,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說吧,您先休息,奴婢告退……”拂霜話都還沒說完,就起身衝出寢殿,因為她感覺自己的鼻子裏有一股熱流即將噴湧而出,果不其然,還沒走到門口,她的鼻血便嘩嘩直流。


    明嫣盯著拂霜的背影,秀眉輕蹙,有些鬱悶,她有這麽嚇人嗎?否則拂霜為何這般抗拒她?看來明日她要好好問問拂霜,若拂霜真不情願隨她去西秦,她便讓明景衡換個人。


    孟箏一直在寢殿外守著,見拂霜捂著鼻子倉皇出來,她鄙夷地瞪了拂霜一眼,隨即抬腳走進寢殿。


    “公主,現下可以安安心心地看畫冊了吧?”孟箏站在榻前,神色微冷,雖是在問明嫣,但態度卻十分強硬。


    明嫣連忙躲進錦被裏,故作困倦,“姑姑,都這麽晚了,明日再看吧。”


    孟箏上前掀開明嫣的被子,把她扶起來坐好,然後從枕下掏出畫冊,攤開放到她眼前,“不行,公主現在必須看,否則明日奴婢不好迴太後的話。”


    箭在弦上,明嫣隻好硬著頭皮接過畫冊,瞥了一眼,就立即翻下一頁。


    “公主,您看得太快了,能學到什麽?”孟箏不滿,把上一頁翻迴來逼著明嫣重看。


    明嫣自知躲不過,便不再心存僥幸,隻好老老實實地看起來。


    孟箏見狀,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伸長脖子陪明嫣一起看,她覺得這畫冊繪得不夠好,女子不夠柔媚嬌美,男子不夠強壯俊朗,要是換成明嫣和謝長汀,或者明嫣和蕭承衍,那畫麵必定……


    ……


    翌日接近午時,明嫣才幽幽轉醒,並非她貪睡,實在是昨夜過於疲累。


    昨夜直到後半夜,她把整本畫冊仔細看完,孟箏又和她談論了好一會兒心得,才讓她就寢。


    用過午膳,明嫣坐到楠木浮雕百花暖榻上,屏退眾人,獨獨留下拂霜。


    “拂霜,你是不是不願意隨本宮去西秦?”


    拂霜詫異地看著明嫣,猛烈地搖搖頭,激動道:“不!不是!奴婢是心甘情願隨公主去西秦的,能伺候公主保護公主,是奴婢的榮幸!”


    明嫣以為拂霜隻是害怕責罰才口是心非,“拂霜,你的心情本宮能理解,若你真的不想去,可以如實告訴本宮,本宮不會勉強你的。”


    拂霜以為明嫣不喜歡她,不想讓她保護,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忙跪到明嫣跟前,哀求道:“公主,奴婢自知粗鄙,但奴婢會改,奴婢會跟孟箏姑姑好好學規矩,您別嫌棄奴婢。”


    明嫣有些糊塗了,她什麽時候嫌棄拂霜了?“本宮沒有嫌棄你啊……既然你真心實意想隨本宮去西秦,那昨夜你為何那般抗拒本宮?”


    “奴婢沒有啊……”拂霜一頭霧水,她什麽時候抗拒明嫣了?昨夜明嫣對她那般溫柔,她高興得整夜難以入眠,還有那隻被明嫣摸過的手,她都沒舍得洗,聞了一晚上。


    明嫣嘟囔道:“沒有?可昨夜本宮與你說話時,你害怕得直發抖,最後還逃出本宮的寢殿……”


    聞言,拂霜恍然大悟後怕不已,她昨夜身子發抖,是因為想親近明嫣,卻又不能,隻能極力壓製內心的欲望和躁動,沒想到卻被明嫣誤認為害怕,還好明嫣先是與她挑明,而不是直接去找明景衡換人,否則,她一頭撞死算了,“公主,奴婢不是害怕,奴婢……奴婢隻是有些緊張,奴婢從未伺候過人,奴婢擔心自己做的不好惹公主厭煩。”


    這後半句,是拂霜的真心話,她是暗衛,隻懂殺人,她是真害怕自己粗手粗腳、笨嘴拙舌惹明嫣不喜。


    明嫣拉拂霜起來,訕訕說道:“原來如此,是本宮誤會你一片忠心了。”


    “不怪公主……”拂霜迴握住明嫣的小手,輕搖了下頭,兩頰漸漸浮現紅暈,好在她膚色偏黑,不大看得出。


    “對了,如今你住在哪裏?”昨夜拂霜走得匆忙,孟箏又來纏著她看畫冊,明嫣便忘了問。


    拂霜抬眸,可憐兮兮地看著明嫣,“奴婢之前住在影閣,昨夜怕叨擾公主,所以奴婢在正殿的椅子上睡了一晚。”


    明嫣又愧疚又心疼,“對不起,都是本宮不好,是本宮疏忽了。這樣,你以後就和春嵐、夏蟬住一起,她們那間屋子寬敞,而且離本宮的寢殿很近。”


    “是,謝公主……”拂霜淚如雨下,心中卻甘甜如蜜。


    “好了,別哭了……”明嫣把自己的手絹遞給拂霜,讓她擦眼淚,然後起身去喚春嵐和夏蟬進來。


    拂霜趁明嫣起身之際,快速將明嫣的手帕塞進自己胸口。


    春嵐和夏蟬進殿後,明嫣對夏蟬說道:“夏蟬,待會兒你就去把自己的床榻騰出來給拂霜,以後你便與春嵐同榻。”


    過不了幾日,春嵐幾人便要隨她一同遠赴西秦,所以沒必要再添張床。


    夏蟬心中千萬個不樂意,但她不想惹明嫣不快,耷著臉應道:“是,奴婢遵命。”


    迴完話,夏蟬轉頭狠狠地瞪著拂霜。


    拂霜也不甘示弱,迴瞪了夏嬋一眼,還對她挑了挑眉,氣得夏蟬咬牙切齒。


    春嵐警惕地看了拂霜一眼,然後連忙拉即將咆哮的夏蟬告退。


    迴到自己的屋子,夏蟬用力甩開春嵐的手,氣憤道:“春嵐姐,你幹嘛拽我出來?你又不是沒看到那死丫頭的嘴臉!區區一個粗使丫頭,也太猖狂了!”


    她是一等宮女,這未央宮,除了公主和孟箏,還沒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春嵐倒了杯茶給夏蟬,勸道:“那丫頭一看就是個心機深沉的,你要是在公主麵前和她起爭執,豈非正中她下懷?”


    夏蟬酸溜溜道:“難道就任由那賤丫頭在公主麵前討巧賣乖?也不知道那賤丫頭什麽來頭,公主居然親自給她取名字,還讓我把床讓給她!”


    她七歲就到公主身邊服侍,公主都沒對她這麽好過。


    春嵐一雙杏眼微微眯著,沉聲道:“那丫頭剛來,便得公主如此寵愛,若放任不管,恐怕日後公主眼裏便隻有她一人了。”


    平日裏,已經有那麽多人和她搶公主了,如今又多一個拂霜,若拂霜是個安分守己的,她也不想為難她,可偏偏拂霜是個不省油的燈,而且,最令她擔憂的還是公主對拂霜的態度。


    這些年,公主最器重的,除了孟箏便是她,她絕不能讓拂霜越過她去。


    夏蟬一把抓住春嵐的胳膊,焦急道:“春嵐姐,那怎麽辦?”


    春嵐靠近夏蟬耳邊,低語幾句。


    夏蟬聽罷,一掃之前的陰鬱,笑道:“好,春嵐姐,我都聽你的。”


    春嵐見狀,勾唇輕笑,漆黑的眸底劃過一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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