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坐了一會兒,夜色已深。沈錯步行出了西津渡。遠離霓虹,施展身法,往竹林寺飛掠而去。


    正如之前猜測的那樣,幾處山頭距離太遠,除了遙望燈火,並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一人一狗在山頂上發了會呆。


    望著遠處江水渺渺又念及道玄子的行蹤仍沒著落,沈錯心頭也是一陣惆悵。想著等此間事了,再沒師父的消息,隻能去龍虎山看看了。那裏畢竟是道玄子師門所在,在龍虎山總比在這裏無頭蒼蠅般亂找更有機會。


    告別阿靈,沈錯想去江邊走走,吹吹江風,散散心,更重要的是挑戰下那位擁有“法眼”的日本人。


    這樣做有風險更有機會。實力主導著勝敗,卻並不是勝負的全部。如果那人發現並前來擊殺自己,沈錯有信心將他生擒迴去。畢竟,自己仰仗的三昧真火和身法並不是光從靈氣修為就能被察覺出來的。


    可惜,他在江邊招搖了半晌,並沒有引來任何人。


    明月更高,江風更急,一無所獲的沈錯決定迴去了。正掉頭迴返,忽然從遠處傳來了輕微的打鬥聲。


    聽這聲響,似乎離自己不遠。風平浪靜的時候,這種距離沈錯是聽不到的。但今晚,風勢較緊,這才遠遠地傳將了過來。


    循聲趕去,遠遠瞧見在一隱秘的山林間,三人打鬥正酣,身影交錯,互有來迴。再走近些,竟然是兩個日本神社門徒正追逐著一位道姑!


    眼見道姑力有不逮,沈錯挺身而上,護在了她的身前。誰知這一現身,雙方都傻了眼。對麵的兩個日本人正是之前交過手的兩人,而身後的坤道也是當晚自己安置在農家的那一位。


    麵前的兩人似也認出了沈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嘴裏嘰裏呱啦地叫了幾句,揮動著笏板就衝了上來。


    前些日子被沈錯打傷的那人是三人中的首腦,年紀較大,心智也成熟。倘若他在場,定然會衡量下己方的實力再行出手。而這兩人年紀尚輕,見到仇敵,血氣上湧,未作思索便拚殺了起來。


    結果可想而知。兩人麵對沈錯與坤道聯手,沒幾個迴合便敗下陣來。


    嘔血不止躺倒在地時兩人才稍微冷靜些,想著如何逃脫搬救兵。


    沈錯見兩人已奄奄一息,正猶豫著是不是要生擒迴去,拷問些信息。


    不妨那道姑一人一劍已將兩人刺死,恨聲道:“淫辱婦女,罪該萬死!”收劍入鞘,那道姑麵上一緩,稽首道謝:“多謝相救。”


    斑駁月光下,沈錯第一次正眼看清了她的麵容。那道姑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鼻梁挺拔,眉眼溫婉,讓人感覺既英氣又溫柔,隻是臉色蒼白,似是受了些內傷。


    那道姑也瞧清了沈錯,失聲低唿道:“是你?!”


    沈錯見對方記得自己,不知為何,心中沒來由地有些歡喜。可他麵上卻沉靜,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把這兩人的屍體處理了再說。”


    道姑頷首同意。靜坐在一旁吐息療傷。不知怎得,她的療傷指訣讓沈錯感覺有些熟悉。


    但這裏並不安全,沈錯並沒深思,閉目感知了四周,隨後又張望了片刻,確認並無他人後,一手拎起一具屍體,統統拋進了江中。這段流域有水猴子出沒,屍體丟入江水中最是神不知鬼不覺。隨後,又將兩塊笏板揣入懷中,想著帶迴去細細研究下。


    收拾妥當,沈錯自顧警戒四周等著道姑起身。


    那道姑似有所覺,緩緩睜開雙眼,語聲輕柔,自我介紹道:“貧道武當玉蟾子。道友兩次救我性命,萬分感謝。”


    沈錯撓了撓腦袋,迴禮道:“不必客氣,玉蟾真人,我學過道術,卻不是個道士。我們不如換個地方,真人身上有傷,我倒是有個清淨去處,請隨我來。”


    玉蟾子低眉不語,心道:此人搭救過我的性命,應該不是歹人。而且我受著內傷,再不調養怕是好得更慢,如果病倒了,怎麽去找師父?猶豫一陣,終究點頭答應下來:“嗯,有勞了。這便跟著道友。”


    沈錯聞言探了探四周,徑直領著玉蟾子往小院飛掠而去。


    路上,兩人默默無言,沈錯發現玉蟾子靈氣修為平平,輕身功夫卻不弱,大概有自己八成的速度。


    他卻不知,緊隨其後的玉蟾子心中也是驚愕萬分:這人口口聲聲說不是道士,靈氣修為不凡,而且這身法分明是正宗的全真身法。這人不老實!


    想著,心中不快,更是產生了些提防。


    兩人悄無聲息地迴到了院落後,沈錯讓劉嬸給玉蟾子單獨準備了房間,便也告辭休息去了。


    玉蟾子見沈錯舉止合度,心中又不免困惑起來:這人行為倒也規矩。算了,不多想了,早些傷愈,早些離去。


    轉念望著潔淨的房間,幹淨的被褥,心情好了不少。女子大多好潔,坤道更是如此,玉蟾子久在野外風餐露宿,一下子來到了如此整潔的旅店,心中舒暢了不少。


    沈錯離去沒過多久,劉嬸就派人送來了上好的茶水和精致的茶點。


    玉蟾子雖並不饑餓,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美的糕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等反應過來要言語推辭時,劉嬸已微笑著識趣關門退下了。


    此時正當天氣寒冷,玉蟾子遲疑了些許時間,仍是喝了杯暖茶。心中暗暗讚許道:這人倒也細心。


    既然已經喝了茶,她索性嚐試幾道茶點。幾口下去,但覺幾盤點心與茶水搭配相得益彰。她一向對美食頗有自製力,但今夜卻幾乎快吃到打嗝。心中慚愧:不好,不好。這麽可要失了道人禮數。


    正在羞愧間,劉嬸過來敲了門問道:“這位姑娘,這個房間原來是龐姑娘住的,裏麵還有沐浴桶在,如果你要洗浴,我讓人給你送些熱水來。”


    玉蟾子臉上一紅:他倒是挺會關心人的。口中低聲應道:“有勞嬸嬸了。”


    不久過後,進來了幾位幹練地女子拎了數桶熱水,將浴桶裝得滿滿當當。


    其實玉蟾子哪裏知道,這些事情並不是沈錯吩咐,全是劉嬸自作主張。她知沈錯是六爺的貴客,而眼前的美貌道姑又是沈錯的朋友,自然想著好好服侍。


    像沈錯這樣一個窮鄉僻壤來的鄉下小子哪裏知道這麽多花哨。他沒經曆過情事,更是不懂女人,哪裏會有這種貼心的安排。


    就這麽陰差陽錯的,玉蟾子對沈錯的猶疑減輕了不少,更是產生了些許好感。


    吃飽喝足,舒服地洗完澡,換上幹淨的道袍,玉蟾子身心舒暢,在房間中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早晨,白鬱正哈氣連天地在院落裏伸懶腰,想趁著陽光正暖,曬曬太陽。


    不想才坐下片刻便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從後方撲來,他被嚇得一激靈,趕忙蹦了起來轉身迎敵。


    玉蟾子麵臉正色,劍鋒直直指向白鬱,嘴裏叱道:“大膽妖孽,光天化日竟要行兇!”


    白鬱見對方雖美貌,卻是武當道士打扮,更是殺氣騰騰,調笑的話語頓時咽了迴去,齊舉雙手道:“真人。誤會,誤會,白某本來就住這裏。”


    玉蟾子眼中透著不信,左手捏了個劍訣,緩緩逼近。


    見解釋不清,白鬱叫喚道:“沈兄弟,你過來看看呀!這有位真人要殺我!”


    沈錯聞聲趕來,見玉蟾子劍拔弩張的樣子,連忙出聲解釋:“玉蟾真人,不必緊張,白鬱是我朋友。”


    玉蟾子望了望兩人神色,心中不快,將信將疑地還劍入鞘,與沈錯稽首道別:“昨夜多謝收留,今日傷勢已緩,另有要事,特來辭行。”


    似是為了與人劃清界線,她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塊銀元,放在一旁道:“這點心意,請收下。”


    沈錯心中竟是一陣酸楚,想要再次解釋,對方卻已經掉頭離去。


    “等等..真人可識得這個。”沈錯不得不叫住玉蟾子,雙手各自捏了個訣。


    玉蟾子錯愕頓步,迴頭吃驚地盯著沈錯道:“你怎會我武當的大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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