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沈錯睡了很久。醒來之時,已經是下午。他隻感覺頭痛欲裂,之前的事情依次浮現在腦海之中,像是做了一場夢。


    見阿靈沒在屋裏,沈錯叫喚了一聲。阿靈從屋外走了進來,吐著舌頭看著他。實實在在地摸了摸阿靈的腦袋後,又起身照了照自己滿頭的白發。這一頭與自己年齡不符的銀發,證明先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自己所臆想出來的。木已成舟,難以挽迴。不如,果斷向前看。沈錯開始計劃之後的事情。


    首先,他要去石頭村找到狗子他們,隻有在他們的幫助下,才能找到那幫屠村的日本兵。才能找機會替爹、先生乃至全村報仇。


    其次,尋找能為自己解惑、指點明路的人。能尋到師父最好,找不到就隻能去道觀找道士,或者寺院找僧人。


    再者,自己和阿靈的壽命究竟還有多長沒個準數,當務之急還需要尋找能延續生命的辦法。


    凡事有了目標,人就不會感到彷徨。


    沈錯起來後開始做幹糧。雖然,狗子說石頭村在這裏北麵的三十裏外,以自己的一躍接近一丈的腳力,一天內肯定能趕到。但由於先前沒去過那村莊,不免會走岔路,準備些幹糧總不會錯。日本人留下來的水壺,也洗幹淨灌滿後帶上。沈錯確實仇恨日本人,但他們的東西很耐用,留著不用有些浪費。憎恨不能盲目,不能全盤否定。


    最後,沈錯還整理出了一身換洗的棉衣,折疊整齊後放進了包袱裏。


    萬事俱備,沈錯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讓自己和阿靈吃頓好的。養精蓄銳,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


    第二天天剛亮,沈錯帶著阿靈又去了自家的墳頭。


    再次點起了黃紙,沈錯跪在父親的墳頭說道:“爹,阿錯,再給您燒些紙。往後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迴來看您了。希望你保佑阿錯,順順利利手刃仇人,然後把大哥…”說到最後幾度哽咽,竟說不全一句話。


    啜泣著,沈錯在父親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負上行囊離開了村莊。


    臨走之際,沈錯再次迴頭看了看村莊。自己不知道何時才能迴返這裏,多看幾眼,留在自己的心裏,想家的時候可以用來懷念。


    根據狗子所說,石頭村在北邊。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徑直往北麵走。沈錯提氣,往北邊的方向掠去。阿靈見他提了速,也緊隨其後。


    按照沈錯的計算,以自己的速度白天六個時辰可以跑出一百裏地,自己怎麽著都能在天黑前趕到石頭村。但他忽略了兩點:第一,他對自己的速度估計是在平地上進行的。而徑直往石頭村趕去,並沒有坦途大道。路麵不平,很難借力,速度大大減慢。第二,他對自己的靈力太過自信。以自己的極限趕路很消耗靈氣。雖然,他在體內已經積聚了些許的靈氣,但對於長途跋涉完全不夠用。飛奔了約莫十裏左右,他已經氣喘籲籲,雙腿像是綁了石頭一般沉重。他不得不停下休息、喝水。反觀阿靈,卻沒有這麽疲憊,連唿吸都不急促。沈錯暗自搖了搖頭:自己的修為連阿靈都比不上。


    跑是跑不動了,隻能摸索著往前走。又走了約莫五裏左右,穿過一片樹林,他看到了一座山丘。這一帶人煙本就稀少,再加上先前日本人的侵擾,更加使得人們閉戶不出了。沈錯行了這麽小半天,愣是沒見到一個人。沒人問路,沈錯便不知道具體方位。想了想,他打算一鼓作氣登上山頂。所謂站得高看得遠。興許在峰頂看到炊煙什麽的,能為自己指明方向。


    望山跑死馬。這座山看著近,沈錯走了半天還沒到達山腳。可天色卻已經漸漸灰了下來。已經快到冬天了,白天越來越短。還沒等到山腳下,周圍已經漆黑一片了。這種亮度下,即使連夜爬上山頂,估計也看不到很遠。沈錯心裏開始打退堂鼓,想在附近找一處避風的地方將就一夜,明天一早再行上路。


    月光很暗,手電筒也不夠亮,夜路讓沈錯走得更慢。周遭的黑暗和寂靜讓人有點害怕。稍微一些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緊張地往聲響來處拚命打著手電。如此疑神疑鬼,走得就更慢了。反倒靠阿靈,在漆黑的夜裏閃著碧綠的雙眼,為沈錯開路。


    懷著忐忑,又走了兩裏。終於來到了山腳下。山腳下有一座矮小的房屋,沈錯也未猶豫,有個地方避風避寒也算不錯。


    最要命的是,手電筒已經十分昏暗了。雖然他不知道這東西怎麽發亮,但感覺似乎撐不了多久。果然,剛走到屋舍門前,手電筒徹底熄滅,沈錯隻得將它收好,希望狗子的隊伍中有人會修理這個。


    借著微弱的月光,沈錯看到了屋舍的門聯:土可生萬物,地可發黃金,橫批為有求必應。這竟是一座土地廟!但這土地廟很小,大概就一丈見方。屋子在小,對於疲憊的旅人來說也足夠讓人心安。


    屋門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掛在了一旁。沈錯直接走了進去,看到了地上有些鋪設好的幹草。這表明,此地會有流浪的乞丐留宿。既然平時有人住過這裏,沈錯也就放下心來,劃亮了火柴,燃起了些許的光亮。他收集了些許幹草,點燃了起來。光亮更大,但幹草不耐久燒,沈錯隻能拆下破舊廟門,砍了些用來燃燒,好歹生起了一堆火。


    點了篝火就有了溫暖和安全感。沈錯開始打量起這座山神廟。雖說這個土地廟占地不大,但好在挑高不低,約莫有一丈半高。南麵,立著一個土地公的泥塑像,麵前供著一個神龕。戰爭時期,大都食不果腹,這個神龕自然是堆滿了灰塵。檢視一圈,沒發現什麽古怪事情,沈錯安心地坐迴了火堆旁。


    迴想一天的行程,沈錯感歎良多:水滸演義裏的神行太保,可以日行千裏,夜行八百。而自己,連區區的三十裏地都趕不到。不禁對自己先前的盲目自信,暗自慚愧。


    又往火堆裏添了些柴,對趴伏在一旁的阿靈總結道:“阿靈,以後我們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就要想好棲身之處。不可能次次都這麽幸運,能找到個廟。今日已算幸運,不然真的要風餐露宿了。而且,在野外,應該隨手撿些個柴火來,這樣就不必拆門板來生火了。”其實,這番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人都是需要逐漸積累經驗和豐富常識的。


    趕了一天的路,沈錯已然疲憊不堪,見火堆一時半會兒不會熄滅,便開始收集起剩餘的幹草,鋪放齊整,躺臥上去蓋上備用棉衣,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有些寒冷,想著是不是柴火快熄滅了,便眯著眼看向火堆,果然火苗已經慢慢變小了。披著棉衣,拿起一根剩餘的柴木,往火堆裏扔去,快熄滅的火堆得到木柴的支持,火勢漸漸大了起來。但很奇怪,沈錯還是感覺冷。想著,是不是三更半夜天氣太冷導致的。便又撿起了一根柴木,往篝火中丟去。火焰更旺了,但沈錯卻覺得更冷了。


    古怪!但現在困得很,沈錯也不願想太多,就想著再添根柴試試吧。柴木是用廟門劈砍出來的,表麵不是很平滑,帶著不少的木刺。這一次拿的時候,一不小心,沈錯被木刺紮了一下,頓時流出了血來。他趕忙習慣性地用手去吮吸傷口,這一吸頓時清醒了。眼前火堆的火光不是正常的黃色,居然是綠色的!一層雞皮疙瘩瞬時蔓延全身。沈錯閉眼揉了揉眼睛,安撫自己道:荒郊野外的可不要自己嚇自己啊。


    但這一睜眼,他被嚇得魂飛魄散。火堆旁不知道何時坐了一個白衣的女子,正在一邊放著柴火,一邊陰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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