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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人馬迴到八鬥衝已經過了大晌午,人困馬乏,龔得和蘇三娘率領的這支義軍更是力不能支,長途奔波幾月連個熱口粥都沒喝過,畢天鬆趕緊組織眾人埋鍋造飯救治傷員,留下突擊隊在城牆上嚴密監視湘軍動靜,安排好一切才帶著邢師傅和董飛拜見龔得。


    邢師傅跟隨老耿頭護送黃淑娟和周鳳離開上海返迴六安時,在揚州城外的運河上曾經跟龔得見過麵,兩人此情此景重新相逢都格外激動,邢師傅以大禮參拜。


    雙方略微寒暄幾句龔得便直搗正題。


    “天鬆,你們突擊隊都是挑選出的精兵強將,深入大別山腹地還在情理之中,可是我們這一大幫人馬如何辦得到?何況還有那麽多傷號?”


    “龔旗主,返迴韓家衝最大障礙是摩天嶺,剩下的路雖然不易通行,但也不是無跡可尋,隻要舍棄戰馬輕裝簡從,大家互幫互助一定會安全返迴摩天嶺,隻要到了摩天嶺下,黃公子自有辦法救眾人脫離險境。”


    突擊隊偷襲八鬥衝繳獲了八百匹戰馬,龔得和蘇三娘所率領的義軍還剩下兩千多匹,統共有兩千八百之數,聽說要把這麽多患難與共的坐騎全都放棄,蘇三娘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蘇三娘一激動將剛剛處理好的傷口又撕裂開來,疼得一咧嘴嚷道:“那可不行,我們這支隊伍就剩下這麽點本錢了,寧可戰死這裏也不拋棄老夥伴。”


    出生入死的人都理解蘇三娘話的含義,在戰場上,好的坐騎就是自己的靈魂,能忍辱負重還能舍身救主,連畢天鬆都暗自讚同。


    可是大別山腹地溝穀交錯,峰巒疊嶂,帶著戰馬是萬萬行不通的,畢天鬆隻好救助地望著龔得。


    “你看龔瞎子也沒用,這事我說的算,要不留下我們這些太平軍你們自己走!”蘇三娘喊畢一屁股坐迴座位,唿哧唿哧瞪著龔得,頗有一番舍馬就拚命的架勢。


    龔得苦笑著搖搖頭試探道:“天鬆,據我所知,八鬥衝有一條官道直通河南商城縣,那裏離你們防地葉家集不遠,能不能經此路繞迴六安?另外河南還有咱們不少撚子兄弟,順便召集起來一同投奔黃公子?”


    一聽到河南撚子這句話,畢天鬆馬上想起被俘遇害的張樂行,哽咽著將張樂行遇害的經過講述一遍,聽得龔得渾身顫栗,一雙小眼睛霎時流出兩行英雄淚,屋裏的氣氛立刻變得壓抑起來。


    過了半響,蘇三娘歎口氣柔聲道:“龔旗主,剛才我罵你龔瞎子你別往心裏去,我是一時氣話。”


    “嗨,大妹子,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和老樂從雉河集聚義,祭旗舉事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隻要咱們保留住火種,早晚能夠替那些戰死的親人們報仇雪恨,瞎子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龔得平靜一下心情接著又道:“天鬆是我的親兄弟,我和黃公子也是莫逆之交,既然黃公子不在我就做主了,咱們兵分兩路撤離八鬥衝,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因為清妖很快就會打過來。天黑走山路過於危險,天亮之後咱們再進入大別山,一會兒我派五百名撚子兄弟押送馬匹提前進河南,盡量避開官道向葉家集靠攏,至於能不能成行就看他們造化啦,咱們暫時就在此駐守替他們爭取一宿時間。”


    邢師傅聞聽請令道:“天鬆兄,八鬥衝的清妖咱們隻消滅了一半,還有一半順官道逃進河南,為了安全起見,我願率領五十名突擊隊隊員配合撚軍行動,一是路上有個照應,二呢到了葉家集有我們在免去不少口舌,省的敵我不分,你看如何?”


    八鬥衝卡在湖北和河南交界處,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留在此地危險,北上河南或南下湖北也不太平,因為此時的兩河流域都已成清軍的天下,湘軍、淮軍、綠營兵、八旗兵多如牛毛。雖然邢師傅說得有道理,但畢天鬆實在放心不下,解救龔得已經傷亡十幾位獨立團勇士,萬一再把邢師傅他們搭進去,畢天鬆哪還有臉麵對黃孛?一時沉吟不語。


    龔得和蘇三娘內心也讚同邢師傅的建議,可是人家已經救過自己一次,再提額外要求實在張不開口,場麵一時陷入尷尬境地。


    董飛初來乍到,他可不明白各人心裏的糾結,直來直去道:“天鬆兄你就下令吧,你不放心我也陪邢師傅走一趟將這些戰馬護送到六安。任何事不做則已,做則一定要做漂亮些,不僅救迴龔旗主他們,還要給黃公子送上一份大禮,黃公子見了這麽多戰馬非得樂翻天不可!”


    畢天鬆瞪了董飛一眼,轉頭想跟蘇三娘解釋兩句,沒等開口,蘇三娘哭笑道:“什麽你的我的,能保住這些戰馬全都送給你們黃團主,等我傷好了若是看上眼,連我和龔旗主都送給他。”


    一席話讓場內氣氛輕鬆不少,畢天鬆輕笑兩聲抱拳致謝,迴道:“謝謝蘇三娘美意,我這位兄弟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多說了,隻要戰馬不留給清妖,你們怎麽處理都行,我現在出去尋找一口棺材要安葬我兒子,活著不能享福,死後一定得有個遮風避雨的家。”


    說完站起身就要離開,被畢天鬆攔下道:“蘇三娘,你腿腳不便,這事就交給我來處理。棺材沒有,清妖軍營裏還有幾隻實木大箱子,等明日進入山區後找個風水寶地安葬,讓他來世脫胎換骨,得道升天。”


    幾句話說得蘇三娘眉開眼笑,眾人又議論半響,最後決定派邢師傅率領一支隊伍進河南繞道迴六安,留下董飛隨大隊人馬走大別山,因為邢師傅和董飛都是輕功好手,怕兩人全走了萬一有什麽難處會影響大局。


    近三千多匹戰馬,分攤到個人頭上每人可分得五匹以上,別說撚軍和太平軍了,就是突擊隊眾將士也像了財的暴戶似的,個個精神抖擻,滿麵紅光,帶足糧草彈藥立刻駛出八鬥衝向北駛去……


    邢師傅這支人馬剛剛離開不久,大批清軍就席卷而來,為的竟是那位被炮火洗禮過的李國祥。


    這小子福大命大,竟然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還毫無損。


    說起來李國祥還真是創造了一個奇跡,迫擊炮剛開火就跳下馬躲開第一次攻擊,所有的彈片全讓坐騎代受。這還不算,沉重的坐騎當即將李國祥砸昏過去,成千上萬的義軍越過李國祥時竟然沒有一人現,等戰鬥結束後,湘軍在清理戰場時才現李國祥沒死,急忙抬著送迴湘軍大本營。


    蕭孚泗聽完李國祥陳述又驚又奇,想破腦袋也想不起大別山附近有這種戰鬥力的土匪,陰沉著臉說道:“李將軍,中堂大人定下的規矩你也是不知,吃得苦,霸得蠻,舍得死,念你不是臨陣脫逃就饒你一迴。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拉下去重打二十軍棍,然後率領你的部下奪迴八鬥衝,我把後營所有的火炮交付予你,但願我能在曾公麵前保你一條小命。”


    “大帥且慢,二十軍棍卑職認了,能不能打完這仗再軍法從事?”


    “為什麽?”


    “大帥若是打爛卑職的屁股,卑職如何縱馬殺敵?”


    一句話把蕭孚泗說樂了,笑道:“好,二十軍棍暫時寄存我這,明日午時若拿不下八鬥衝,你那二十軍棍也免了。”說完拂袖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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