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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師兵營,黃孛一進轅門,就見六七個朝鮮年輕人圍在鮑鑫周圍,鮑鑫手執一把霍爾式卡賓槍正在做講解,見到黃孛急忙轟散眾人迎了上來。


    “團主,眼看天黑了,你來做什麽?”


    昨日鮑鑫跟徐延出海訓練過,今兒過午才返迴碼頭,讓一大早趕來的黃孛撲了個空,沒想到今日相見竟然與朝鮮人混在一起,黃孛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笑道:“鮑大哥,今日上午,我讓方兄和小虎關進五位奸商,我帶許洪特意過來審審他們,你什麽時候跟朝鮮人混在一起了?他們能聽懂你說什麽嗎?”


    “那群小子裏有位會講漢話的後生,雖然水平沒有金翻高,顛三倒四的,但意思還能聽明白,”鮑鑫將槍扛在肩上笑道:“你順著營房往裏走,到頭有一間孤伶伶的石頭房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等你辦完事我想跟你說句悄悄話,省的事後挑我毛病。”


    鮑鑫謹言慎行,很少用這種口氣說話,黃孛趕緊頓足伸長脖子洗耳恭聽。


    “現在就想聽?”


    “必須的。”


    “嗬嗬,好,”鮑鑫一臉幸福湊至黃孛跟前低聲道:“前兩天我和方漢鼎去奇山社,遇到兩夥打群架的年輕人,挨打的那夥就是這群朝鮮人,被我們解救出來後非得拉我倆到他們家裏做客,盛情難卻就坐了一會兒,沒想到這一坐坐出了姻緣,你哥哥我和這家女主人摩擦出點火花……”說到這,鮑鑫暗紅的麵色突然變得光亮起來,難以為情靦腆道:“你哥哥看中了你未來的嫂子。”


    黃孛瞪大眼睛驚喜道:“嗨,這是好事嘛,後來呢?”


    “後來?後來方漢鼎沒給你說?”


    “靠,他什麽都沒說,就想功德圓滿出家當和尚。”


    “他想當和尚?哈哈哈……”鮑鑫大笑道:“當時跟我可不是這麽說的,怨天怨地怨自己沒福氣,最後把怨氣都撒在你身上,隻管自己逍遙快活不考慮兄弟們急什麽。”


    此話若是讓方漢鼎聽到,非得遁地不可,氣得黃孛哭笑不得,現在這幫小子怎麽都學壞了?敢跟我偷著耍心眼,眨了眨眼說道:“方兄埋怨的也有道理,不過咱先不說他,鮑大哥早年喪偶早該娶妻生子了,抱得美人歸這是好事,幹嘛偷偷摸摸的?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嘿嘿,美人倒是談不上,就是一般婦道人家,但是人特溫柔,特賢惠,還能燒得一手可口的飯菜,”一說到這,鮑鑫更是眉飛色舞,讚歎道:“公子你是沒嚐過她的手藝,一棵普普通通的大白菜都能做出神仙菜,一條魚烤的比金華火腿還美味,那種家庭的味道實在讓我流連忘返,你情我願於是我們倆就私下定下這件事,就等告訴你之後選個日子搬到一起,讓你給我們當個證婚人。”


    老實人固動心,不出手則已,出手就直搗黃龍,黃孛欽佩道:“鮑大哥放心,你的事就是獨立團的事,你定日子,我召集兄弟們為你捧場,婚事辦得一定不比你堂弟鮑差一點,不過不能在奇山社辦,得換個地方。”


    拉來的機器設備除了朱桂拉走一套外,其餘的全都躺在八仙洞裏睡大覺,黃孛就等抽開身子大展宏圖,將織布機、蒸汽機、軋鋼機等先進設備全聚在一起開個工業園區,選來選去黃孛就選中了奇山社。


    因為那裏不僅靠近煙台山,而且還有天然一道城牆,裏麵的居民因為碼頭集市的興起日漸變得蕭條,花很少的資金就可以完成拆遷改造,將奇山社變成一座大工廠,即便於管理,還保證安全。


    聽完黃孛一番解釋,鮑鑫恍然大悟,說道:“公子所慮極是,自從一部分朝鮮人進駐奇山社之後,剩下不多的當地居民總找朝鮮人的麻煩,好像奇山社就是他們的國中之國,要真是將奇山社裏的居民分流出去,既解決了民族矛(盾),又能變廢為寶建成獨立團後勤基地,一舉多得,不知公子想給他們換個什麽地方?”


    “芝罘大路,碼頭不遠處新集結的鬧市區,新居由咱們提供資金,人力還得靠他們自己,你看如何?”


    “行,就這麽辦,”鮑鑫毫不遲疑答道:“你準備派誰負責此事?”


    鮑鑫一向對打仗感興趣,此時愛屋及烏關心起民生事情,不用問就跟未來的朝鮮嫂子有關係,弄得黃孛反倒躊躇起來。


    “團主,你想說啥直說,不用顧慮我,讓我幹什麽都行,跟徐延出海幾日,我都想指揮一艘戰艦威風威風。”


    “嗬嗬,我想讓你組建一支人馬隨我渡海北上打擊沙俄,這嫂子還沒抱熱乎呢就要兩地分居,老弟實在於心不忍。”


    鮑鑫聞聽眼中一亮,脫口道:“真的假的?”


    “軍中無戲言。”


    “好,我叫來兩朝鮮人,他倆都是你未來嫂子的族人,我把你的意思跟他倆說一下,看看他們是什麽反應就明白我是怎想的,”說著,鮑鑫轉身喊道:“京大、京二,你倆過來。”


    少頃,兩位年輕人跑到眾人近前,彎腰鞠躬說道:“華夏君好。”


    黃孛聞聽嗬嗬直笑,自己名稱越來越多了,又多出一個華夏君,拱拱手頜致意。


    “京大、京二,我們團主說了,過幾天準備打迴朝鮮去,你倆高興不高興?”


    京大瘦高,京二矮胖,京大會點漢語,跟京二翻譯完畢後,兩人興奮地擁抱在一起,隨後突然一起向黃孛跪拜施禮,嚇了黃孛一跳。


    鮑鑫一手攙起一個笑道:“這幫後生天天掛念留在朝鮮的親人,生怕他們受牽連,特別是京大和京二,他倆都有心上人遺落家鄉,見到我就在耳旁吹風,吹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迴好了,他們總算有個盼頭,咱們真要借道朝鮮,我保證會有一大批朝鮮人加入咱們的隊伍。”


    黃孛聞聽大喜,當場拍板將組建新軍的任務交給鮑鑫,完了將鮑鑫拽到一旁,將自己準備迴六安主持黃淑娟婚禮和調來馬傑三營、衛朵火槍一營和宮誌武炮兵營組建華夏先鋒隊的想法講述一遍,樂得鮑鑫眉開眼笑。


    “團主,你準備讓我組織一支多大規模的隊伍?”


    “五千,等我從六安返迴,表現好的配製霍爾式卡賓槍,剩下的隻能前裝線膛槍。”


    “哈哈哈,什麽火槍、鳥銃的,隻要給足軍餉,給把大刀都能召集一萬人馬。”


    黃孛想想也是,這年代什麽大義和理想都沒有真金白銀好使,自己不辭辛苦找五位奸商麻煩,其最終目的就是榨取錢財為獨立團服務,再順藤摸瓜摸清隱藏在暗處的幾隻大老虎的底細,說不定今晚一錘子就能砸出五萬人馬的軍餉,為即將成立的華夏先鋒隊奠定雄厚的物質基礎。


    想到這,黃孛話鋒一轉直奔主題,問道:“鮑大哥,那五個人關在一起?”


    “嗯,咱這裏是軍營,又不是牢房,隻有一間關人的地方,還是留給犯錯誤的兄弟用的。”


    說話間,一位拎著食盒的士兵向營後走去,被鮑鑫叫到黃孛跟前問道:“是不是準備送給關押小號裏的犯人?”


    士兵見是黃孛,趕緊敬禮答道:“報告團主,鮑將軍,晚飯時間到了,正是送給五位犯人的晚餐。”


    黃孛圍著食盒轉了好幾圈,突然嘿嘿詭笑起來,壞笑道:“他們中午吃了嗎?”


    “沒有,從上午到現在一壺水都沒送去,劉大黑臉說這幾人都長得肥頭大耳,一天送一頓也餓不死。”


    “哈哈哈,還是劉大黑臉有見識,”黃孛打開食盒,一股餿味撲鼻而來,趕緊合上笑道:“兄弟,今晚你得辛苦一趟,每隔一個時辰就給我和許洪送點好嚼頭,什麽肉啊酒啊還是水果糕點,隻要是好吃的隻管往裏送。”


    “團主,給你和許洪送吃的?”鮑鑫不解道。


    黃孛把幾人叫到一起,嘀嘀咕咕道出自己的餿主意,樂得眾人前仰後合。


    小號,顧名思義就是特別小的牢房,跟伏契克《絞刑架下的報告》裏描述的差不多,從門到窗子七步,從窗到門還是七步


    。由於小號是用來關押獨立團犯錯誤的士兵用的,條件要比衙門裏的牢房強很多,除了一隻馬桶和一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戶外,還設有一床。


    一個人呆在裏頭還湊合,若是五人擠在一起實在過於擁擠,一張小床被四位肥豬霸占著,屋裏的尿騷味隔著牢門都能傳出兩裏地,刺鼻的氨氣味熏的距離馬桶最近的老八涕泗橫流。


    別看老八在五人當中學位最高,可惜家財比不上其餘四位,所以地位一直處於最下層,五人在外有吃有喝顯不出多大區別,可關進一間窄小的牢房裏就看出了優劣,嗆得老八隔三差五爬起來站在牢門口哀求門外的守衛,先求吃後求喝,直到喊破了嗓子才徹底死了心,站在門口就求能夠唿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擠在小床上的一位奸商罵道:“他娘的獨立團,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老子抓進來,老子也不是沒坐過班房,別說吃香喝辣的,就是吃鴉片老子也吃得起,老子有的是銀子,先讓你得意一時,等見你們老爺時,我讓老爺打斷你的狗腿!”


    此時此刻,五位奸商隻能靠牢騷泄心中的不瞞,可惜門口的衛兵像雕塑似的不聞不問,筆直站在崗位上盡職盡責。


    太陽很快落下山,小號裏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不知哪位先熬不住饑渴和恐懼抽噎起來,悲情夾雜著尿騷味像瘟疫很快感染其他人,牢房裏頓時泣聲連連,倍增慘切。


    忽然,一絲光亮打斷了五人的悲傷,一群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來到門口,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眾人耳裏:“他奶奶的獨立團,你們瞎了眼了敢抓我?知道我舅舅是誰嗎?用不上一時半刻你們就得放我出去,到時候我讓抓我的人跪地磕一千個響頭,此仇不報我曹大少誓不為人!”


    “咣當”一聲,黃孛和許洪被推進牢房,一位士兵將一盞煤油燈掛在牆壁上轉身離去,等士兵們走遠老八靠到黃孛麵前,見是上午酒肆裏的那位紈絝子弟,興奮地破涕為笑,終於找到一個墊背的,一改頹勢趾高氣揚笑罵道:“原來是你小子,你怎麽才被抓進來?我們都在這裏遭了一天罪了,身上有沒有吃的東西?”


    老八真餓急眼了,也不看看黃孛身邊站著的兇神惡煞,伸手就要翻黃孛的衣兜,沒等碰到黃孛衣袖,被許洪一巴掌打得四仰八叉,罵道:“你奶奶的熊,敢對我家少爺動手動腳,是不是活膩了?”


    說著,許洪向四人擠在一起的小床走去,四人不知是餓暈了還是反應遲鈍,八雙眼睛盯著許洪,等現許洪來者不善時已經晚了,四人像四隻癩蛤蟆被許洪輪番扔出去,肥大的身軀瞬間疊成羅漢,壓得最下麵的老八哇哇慘叫,上麵的人也強不到哪去,哎喲聲此起彼伏,小號裏亂作一團。


    等五人爬起身,見敗家少爺一個人躺在床上,不知誰喊了一聲跟他們拚了,五人張牙舞爪撲向黃孛,沒等靠前又嘰裏咕嚕


    飛了出去。這迴摔得明顯比上次要厲害的多,一個個鼻青臉腫鮮血直流,**上的傷痛終於蓋過精神上的折磨,全都自肺腑真嚎起來,嚎的許洪心煩氣躁,大喝一聲:“誰再敢一個屁影響我家少爺睡覺,我他娘的就掰掉他一根腳指頭!”


    牢房裏頓時變得鴉鵲無聲,黃孛捏著鼻子說道:“老哈,那尿桶也太他娘的騷了,能不能想辦法蓋住這騷味?”


    許洪四周打量一番,最後目光又落在五位奸商身上,桀桀陰笑走到眾人麵前,隨便抓起一位拎在空中,二百多斤肥膘在許洪手裏像玩似的,拎脖掐腿杵在馬桶上,隨手又是一嘴巴,陰笑道:“你他娘的就坐在這上麵,敢動一下,我就讓你大頭朝下堵馬桶。”


    許洪的陰狠手段徹底鎮住了五位奸商,屋裏驚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牢外又傳來紛雜的腳踏聲,少頃兩位舉著火把的士兵護著一位軍官走進牢房,見到黃孛急忙快步來到床前,一把保住黃孛痛哭流淚:“我的親外甥啊,你怎麽也被抓進這裏?此地是死牢,進來的很少有活著的出去,你到底得罪誰了?快告訴我,也許我還能救你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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