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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不落”戰列艦滿載著希望緩緩駛離外灘碼頭,下午兩點到達平時訓練的海域,此時的海麵風平浪靜,戰艦漫無目的在海麵上飄蕩,駕駛艙裏以張小虎和孟元為的操舵手們正焦急地等待黃孛指明方向。


    也難怪大家束手無策,整個戰艦上除了張小虎認識幾個字外全都是文盲,短時間內能學會駕駛風帆和蒸汽兩種混合動力的戰艦已實屬不易,再讓張小虎等新手掌握經緯度等高深知識比登天還難,千斤重擔一下子全都落在黃孛的肩上。


    黃孛拿著筆和格尺一會兒看看羅盤一會兒比量著海圖,急的張小虎忍不住問道:“團主,要不咱迴去叫來兩洋人吧?現在白天還好說,可以看見遠處的海岸,若是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連個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走丟了恐怕都迴不到上海。”


    “小虎,咱們這次是幹見不得人的勾當,若是有外人在身邊會影響咱獨立團的聲譽,你們不要著急,不就是指明方向嗎?有我黃孛在還解決不了這小問題?”


    黃孛嘴上挺硬,其實內心虛的很,自己何嚐幹過這種專業性極強的活計?低下頭在雜亂無章的海圖上尋找商船可能行駛的航線,足足過了大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氣得把筆和尺仍在海圖上說道:“小虎,這海圖除了把島礁和沿岸的城市標明外根本沒有具體的航線,我懷疑洋人就是憑著經緯度來航行的。”


    “團主,什麽是經緯度?”


    “嗨,”黃孛苦笑道:“這東西對你們來說太高深了,說了你們也不懂,但是我可以給你們簡單打個比方,這經緯度就像籍貫一樣,每個人都出生在不同地方,你張小虎是鳳陽府人,我是六安人,鮑鑫是四川人,每個人都冠以不同的地名,這經緯度就是把全世界所有的地點都用數字來代替,比如上海,他的經緯度就是東經12o度51分,北緯3o度4o分,無論咱的戰艦走到哪裏,都可以找到它的位置。”


    說到這,黃孛突然幡然醒悟,既然能夠從海圖上找到上海,還怕迴不了家?


    黃孛仔細看了看羅盤上的數字,很快在地圖上標下戰艦的位置,再參照上海的坐標高興地說道:“小虎,通知大夥起航,先舵向右,等和海岸線平行時一直向前開,我去通知瞭望的弟兄們隨時觀察周圍的情況,盡量不讓海岸線消失在視野當中,等到了晚上再減航行,就是偏離了方向也偏離不遠,等天亮之後我們可以再找迴來。”


    黃孛的辦法雖然很笨,但卻可以保證戰艦不迷失方向,於是,一艘大工業化生產出的戰列艦在一群初生牛犢手中開始破浪前進,經過幾個小時的航行後終於現了第一個目標,其喜悅之情堪比打了一場勝仗還高興,站在船頭、船舷和樓層最高處的了望哨們興奮地大唿小叫,特別是坐在高達十幾米尾桅上的阿洪更是興奮不已,拎著望遠鏡扯著大嗓門喊叫道:“黃大人,黃大人,船的左側有一艘冒著黑煙的大家夥,距離大約他娘的也不知道多遠!”


    不用阿洪叫喊,站在駕駛艙裏舉著望遠鏡的黃孛也現了目標,微微一笑命令張小虎左轉舵直奔目標駛去。


    “日不落”戰列艦是英國海軍三級戰艦,正常航在十八節左右,如果遇到大風張開風帆,兩種動力同時並用可以達到每小時二十海裏以上,而普通的汽船航隻有十三海裏,所以“日不落”戰列艦遠比普通的火輪船和商船度快,半個多小時就追上冒煙的火輪船。


    此時的“日不落”戰列艦還懸掛著英國米字旗,離老遠就見一群水手揮舞著帽子盡情地歡唿,當黃孛現這是一艘懸掛西班牙國旗的商船時毅然下令停止追擊,扔下一臉疑惑的水手們揚長而去,迴到原來的航線繼續南下,直到天黑之後再也沒遇見一艘船隻。戰艦燃起幾十盞煤油燈用六節的航緩慢地前進,興奮一天的獨立團眾將士也失去了興趣,輪班迴到船艙休息。


    經過漫長的夜航,戰艦又先後堵住兩艘商船,全都不是黃孛要尋找的目標,折騰的黃孛自己都有點泄氣,茫茫大海上哪找那艘荷蘭商船?對方隻要偏離航道或者選擇別的航線就會擦肩而過,氣得黃孛把瞭望的任務交給一名士兵後迴到艦長雷德蒙的休息艙,望著牆壁上掛著雷德蒙一家人的合影想入非非,沒想到老氣橫秋的雷德蒙竟然還有這麽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兒,不知不覺進入夢鄉,感覺自己剛剛打個盹就被大嗓門阿洪叫醒:“黃大人,團主大人,又現了一艘火輪船。”


    黃孛翻身而起,緊隨阿洪衝上甲板,就見在戰艦的正前方迎麵駛來一艘冒著黑煙的火輪船,此時太陽已經躍出海平麵,灰蒙蒙的雲霧被陽光染成紅彤彤一片,寧靜一宿的夜晚仿佛攢足了力氣重新吹起了東南風,平靜的海麵開始變得不太平,泛著白花的海浪不停地衝撞著船體。黃孛一手抱著船杆一手握著望遠鏡,當現懸掛的是美國國旗時不由得大失所望,搖搖晃晃迴到駕駛艙說道:“這是一艘美國船,小虎你下去睡一覺,我替你駕駛一會,若是到了中午還沒現目標,咱就掉頭返航,就算便宜了這幫王八蛋。”


    “嗬嗬,”張小虎笑道:“團主你行嗎?別開進太平洋裏迴不了家!”


    這一段時間獨立團二百多將士跟洋人混在一起還真沒花冤枉錢,不僅掌握了如何駕駛戰艦和操縱各式火炮,還學到不少地理知識,聞得張小虎說出太平洋的詞語黃孛感覺非常新鮮,笑道:“怎麽瞧不起我?不就是把穩舵嗎?我什麽都不動閉著眼睛往前開就是了。”


    “哈哈哈,萬一來一股潮流改變船的方向,等睜開眼一看到家了,那樂子可大了!”張小虎開心地調侃道。


    黃孛眼一瞪,問道:“想不想睡覺?剛學會點知識就敢小瞧我?”


    “no、no、no,”張小虎突然冒出一串英語,笑道:“謝謝團主,我也是剛剛過來換班,你還是指揮大家趕緊盯住這條大魚,萬一讓他溜走了可白折騰了!”


    說話間,突然甲板上傳來歡唿聲,少頃鮑鑫跑進駕駛艙興奮地說道:“團主,你猜這艘火輪船上麵乘坐的是何人?”


    “朱桂他們?”望著鮑鑫激動的表情黃孛馬上反應過來,連滾帶爬躥出駕駛艙下到甲板,此時兩艘船隻已經近在咫尺,聞訊趕來的方漢鼎已經站在甲板上,隔著波濤起伏的海浪大聲喊道:“團主,我們迴來了,你們怎麽跑這麽遠來接我們?我下去馬上叫醒朱師傅。”


    沒等方漢鼎轉身離去,被水手叫醒的朱桂也來到甲板,此時兩艘船隻在相距四米左右的距離上慢慢停了下來,對麵的火輪船甲板上除了方漢鼎和朱桂外還有火輪船的船長,當初黃孛在外灘碼頭為朱桂等人送行時見過此人一麵,叫什麽一時沒想起來,激動地朝幾人揮手致意,先詢問朱桂家人的情況,當知道一家十幾口全都平平安安接到船上後朝朱桂伸出大拇指,然後朝船長喊道:“船長先生辛苦了,等迴到上海後我讓安德森先生為你接風洗塵,再額外賞你一筆不菲的小費。”


    “日不落”戰艦高出火輪船足有六七米,船長仰頭吃驚地望著扶著船舷的黃孛招手說道:“謝謝公爵先生,你怎麽開這麽大的家夥前來迎接你的部下?他們真是有福氣啊!”


    “哈哈哈,我身有公務順便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們,沒想到還真的如願以償,不知船長先生航行途中見沒見過一艘荷蘭商船?”


    “你說的是從印度開往上海的阿姆斯特丹號吧?”


    “對對對,就是阿姆斯特丹號!”黃孛聞聽大喜,興奮地答道。


    “我們離開廣州時它正卸載鴉片和補充給養,估計落後我們兩三個小時航程。”


    兩三個小時航程看似挺遠,但是在一覽無遺的大海上也在目視當中,船長的話剛落,站在桅杆瞭望的哨兵大聲喊道:“團主,前方海平線上又現一艘船隻!”


    黃孛估計遠處的船隻就是自己要尋找的目標,急忙朝船長喊道:“船長先生在此地稍等片刻,等我們忙完公務就返迴護送你們迴上海,”緊接著朝方漢鼎和朱桂喊道:“現在風大浪大,我就不把你們接到戰艦上了,等我們劫持了後麵那艘商船再匯合一起迴上海。”


    聞聽黃孛要劫持後麵的商船,方漢鼎高聲喊道:“團主,讓鮑大哥給我扔根繩子,我要跟你們並肩戰鬥,這一路上可把我憋瘋啦!”


    兩船雖然相距隻有四米左右,但是波濤洶湧,站在甲板上還得把著固定物,聞聽方漢鼎要上自己的戰艦,嚇得黃孛大聲訓斥道:“你瘋了方兄?這又不是6地如何能夠飛到我們的戰艦上?萬一掉下去我水性再好也救不了你!”


    “團主,讓方漢鼎過來吧,憑他的身手有根繩子就能上來,不會有危險的,”鮑鑫為了打消黃孛的顧慮,突然竄上船舷一個大鵬展翅輕巧地落在火輪船上,與方漢鼎和朱桂挨個擁抱之後迴頭招手笑道:“這迴放心了吧?”


    鮑鑫乃貓猴子邢師傅的師兄弟,擅長輕功提縱術,黃孛心知肚明還是被嚇了一跳,更別說從來沒見過中國功夫的洋人,驚得船長目瞪口呆。


    黃孛見確實沒危險才讓人扔過繩索,兩人蕩著秋千很快就攀上“日不落”戰艦,黃孛告別朱桂趕緊拉響了戰鬥的警報,命令張小虎加快馬力迎向目標。


    “日不落”戰列艦很快升起風帆,通過話筒得到指令的孟元立刻指揮輪機人員打開閥門放進蒸汽,一團團濃煙衝出煙囪,甲板在汽鍋的震動下瑟瑟抖,不斷加大率的推進器攪得海水仿佛開了鍋似的,戰艦猶如脫韁的野馬向目標急駛而去,不到一個小時便進入炮火射程之內。


    黃孛從望遠鏡裏早已看清商船上懸掛著紅、白、藍三色荷蘭旗,十幾名手持火槍的水手隱藏在掩體後麵嚴陣以待,黃孛急忙讓鮑鑫把米字旗換成大清的旗幟,在距離商船幾百丈之外突然槍炮齊鳴,等到了五十米開外時通過駕駛艙上的傳話筒喊道:“船上的人聽著,我們是大清緝私艦隊,限你們一分鍾之內放下武器,否則讓你們船毀人亡!”


    對麵這艘商船正是黃孛所要找尋的目標——荷蘭阿姆斯特丹號,船上總共拉著五百噸貨物和一百七十多名貨物主人,除了船長和機器房裏的輪機人員是荷蘭人外,其餘的大多數都是英國和法國人,其中英國人占了絕大多數,那些手持武器的水手都是英法貨主花錢雇來的保鏢,聞聽黃孛喊話都緊張地望著駕駛艙。


    一分鍾很快過去,黃孛讓手下先朝商船的船頭射了一顆榆木迫擊炮開花彈,緊接著又在側舷開了一炮,掀起的水柱把掩體後麵的水手們澆得像一群落湯雞,黃孛一槍打掉荷蘭三色旗大聲喊道:“我再數三個數,到時候再不投降格殺勿論!”


    “一……”


    沒等黃孛喊出二,一位棕紅色頭,掛著兩撇卷曲八字胡的老頭走出駕駛艙來到甲板,從服裝打扮上黃孛一眼就看出此人就是荷蘭商船的船長。


    船長讓手下放下武器後舉著雙手喊叫著,嗓門還挺大,隔著幾十米頂風還能傳到黃孛耳裏:“我抗議,我這是來自荷蘭的商船,常年跟你們大清友好往來,你竟敢武力挾持我們,等到了上海之後我要控告你!”


    黃孛知道此人所言不虛,康熙時期雙方為了各自利益,清朝曾經和荷蘭聯手打敗鄭氏王朝收複台灣,從此曆代皇帝都對荷蘭另眼相待,荷蘭也樂享其成悶頭大財,可以說荷蘭是唯一一個與大清保持友好的國家,但是這並不能說明荷蘭沒有狼子野心,隻不過淪為歐洲二流國家後失去了向外擴張的本錢。黃孛假裝沒聽見一邊命令眾將士瞄向汽船,一邊讓張小虎把戰艦慢慢靠向商船,當兩船相距一丈之內時,早已等候已久的突擊隊員在鮑鑫和方漢鼎帶領下從天而降落在甲板上,一個迴合就把甲板上的水手打到在地,全部捆在一起仍在船舷旁,留下三人看守後衝入船艙。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鮑鑫拎著一把短銃興奮地跑上甲板上揮舞著喊道:“團主,這迴咱們可大了,貨艙裏除了軍火就是軍火,還有十幾大桶英國使館裏的紅酒,漢鼎他們正把他們關進裝有紅酒的貨艙裏,那些被關起來的洋人嘰拉哇啦也不知喊些什麽,要不你過來問問?”


    “抗議,我抗議!”船長望著拎著短銃的鮑鑫似乎猜出對方的意圖,聲嘶力竭喊道:“你這是強盜行為,我要聯合所有歐洲國家控告你,讓你們皇上賠償十倍的損失!”


    黃孛低頭望著令人眩暈的海水,朝鮑鑫喊道:“我怎麽過去?”


    “哈哈哈,好,團主你等著!”鮑鑫把張牙舞爪的船長一腳踹倒在地,讓手下捆起來跟水手們仍在一起,黃孛有心阻止想想算了,此時就算把船長供起來事後他也會記恨你一輩子,就當啥都沒看見,望著鮑鑫如何把自己一個大活人搬到對麵的船上。


    鮑鑫先讓戰艦上的阿洪甩過一條長繩索,接住繩頭後讓阿洪把另一頭拴在鐵柱上,然後慢慢拉迴繩子,等快到頭時把黃孛捆得結結實實,再垂直地慢慢放下黃孛,當與商船平行時鮑鑫開始收攏繩索,不到片刻黃孛就有驚無險來到荷蘭商船上,鮑鑫解開繩子笑道:“團主怎麽樣?咱就用這法子把軍火搬迴戰艦上,保證半天時間就收工迴家。”


    黃孛活動活動筋骨笑道:“你以為我搶這艘商船隻為了這批軍火?那李忠的三千人馬怎麽辦?”


    “啊?”鮑鑫恍然大悟,吃驚地問道:“團主,可是這艘商船隻能裝下千八百人,要不咱再搶兩艘大一點的?”


    “我倒是想,那得碰運氣,”黃孛讓鮑鑫下到船艙帶上一名喊叫最歡的洋人,轉身走到怒目而視的船長身旁,親自解開繩索笑道:“船長先生,我是位文職官員,不喜歡耍槍弄棒,請問你這船艙裏的貨物主人都是哪國人?”


    船長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傲然道:“我不管你是幹什麽的,我隻知道一點,我十幾年來不知走過多少趟這條航線,連海盜都不敢打我們的主意,沒想到軟弱無力的大辮子朝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斷我們的財路,你們是不長教訓啊?怪不得英法聯軍一次次懲罰你們,活該你們受欺負!”


    “去你姥姥的!”黃孛一腳又把桀驁不馴的船長踹迴俘虜堆裏,用國粹罵完感覺還不解恨,呲牙咧嘴嚷道:“你這老家夥十幾年了總是坐在駕駛艙裏指手畫腳,一會兒我讓你嚐嚐魯濱孫漂流記的滋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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