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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孛一激動,說話語無倫次,再加上半島、海峽這些陌生的詞匯,聽得老耿頭和鮑鑫雲迷霧罩,鮑鑫問道:“團主,什麽是海峽?”


    “海峽就是兩塊6地之間連接兩片海域的狹窄水道,就像咱金寨和韓家衝之間的峽穀,兩側都是荒山野嶺,車馬隻能順著穀底通過,”黃孛一邊指著地圖一邊解釋道:“靠近登州府這側雖然水域遼闊,但是海麵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幾十座島嶼,隱藏在水麵下的暗礁更是無計其數,英法艦隊想在群島之間穿行,比進入咱地雷陣裏還要可怕,除非有非常熟悉這裏地形的當地人帶路,否則連想都不要想。”


    “那咱們那艘戰艦進去不也是很危險嗎?”


    “危險當然有,不過船隻越少越安全,咱們隻有一艘戰艦,而英法聯軍卻有幾十艘,再加上咱們是中國人,隨便找幾位當地的漁民當向導,穿插在群島之間如魚得水,就算對方也找到向導,咱們還有另外一個撒手鐧,那就是提前在島上部署的那些火炮,咱就領著他們圍著這些築有炮台的島嶼轉悠,他們使用的是洋炮,咱們也不是粗製濫造的土炮,甚至還有他們所沒有的榆木迫擊炮。別看這木質的小炮不起眼,近距離卻可以揮神奇的作用,把這所有的因素綜合在一起,咱獨立團就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保證打得英法艦隊屁滾尿流找不到北,乖乖夾起尾巴滾出這片海域!”


    黃孛越說越來勁,臉有得色傲然道:“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別看洋人氣勢洶洶,打清廷舍得下大本錢,那都是表麵現象,是欺負清廷無能,能從鹹豐身上撈到天大的好處,其實洋人最怕死,隻要打死他們幾十人或者上百人,這些洋鬼子就會抱頭鼠竄,逃之夭夭,就像咱們在公共租界打敗英法駐軍一樣,為了救俘虜,他們都可以把價值連城的戰艦拱手讓給咱們。所以,跟英法聯軍的第一仗至關重要,一定要打疼他,打怕他,讓他們感覺到咱們與清妖的不同,除了損兵折將外從咱們身上得不到一點好處,等感覺到咱們不好對付時,他們自己就會偃旗息鼓逃迴上海,從此以後整個渤海灣包括清廷的源地盛京,甚至朝鮮都將置於咱們眼皮之下,咱們在戰略上將處於一個極其主動的地位,到時候咱想打哪就打哪,真正做到海闊天空任鳥飛,白山黑水盡翱翔,重塑我華夏雄威!”


    一番慷慨陳詞說的老耿頭和鮑鑫熱血沸騰,跟黃孛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領略了黃孛的龐大野心,二人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瞠目結舌望著黃孛。


    “冰康先生,冰康先生,”黃孛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於前,急忙收斂鋒芒給老耿頭搬來一張太師椅,扶著老耿頭坐下後謙虛道:“您老南征北戰戎馬一生,走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要多,我隻是展望一下遠景,落實到具體事務上還得指望您老把關,你說說你的看法。”


    “嗨,黃公子,你也不要給我戴高帽了,”老耿頭感歎道:“我這身老骨頭早已交給你,該我做的我當仁不讓,但是有些話你不說透好多事情我都把握不準方向,趁著這個機會你就把你小腦瓜裏的古怪想法跟我們說說,你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黃孛以前也不是不想倒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由於條件的限製,自己隻能把宏偉藍圖藏在心裏,怕說出去遭人嗤笑,現在不同了,曾國藩求救的信箋千真萬確就放在眼前,順著曾國藩的話題借題揮由不得老耿頭不相信,見老耿頭一語道破其中的玄妙,打起精神認真說道:“冰康先生,曾國藩之所以讓咱們拋頭露麵北上勤王,估計是從常仕節那裏聽說過咱們擁有跟洋人一樣強大的火器,乘坐洋人戰艦北上是一條最快的捷徑,可是再快也沒有洋人的槍炮快,等咱們召集好人馬殺到天津衛,英法聯軍早已跟清廷握手言和……”


    “黃公子,你的意思英法聯軍占領京師後就不再打下去了?讓鹹豐繼續當清朝的皇帝?”老耿頭吃驚地問道。


    “嘿嘿,要打英法聯軍早打了,他們也不是傻瓜,大清朝最強大的蒙古鐵騎都被英法聯軍打得落花流水,剩下那些少得可憐的親兵護衛和太監宮女都不夠洋人喝一壺的,他們就想震懾住鹹豐,讓鹹豐趕緊簽下不平等條約,順便進京搶奪金銀財寶大一筆,然後威逼朝廷跟他們一起找咱們報仇,”說到這,黃孛搖搖頭笑道:“扯遠了,今天咱們談戰略,不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你們講講比英法聯軍更加險惡的敵人。”


    英法聯軍和清軍準備勾結一起向獨立團開刀,在黃孛嘴裏卻變成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憑這份胸襟就讓老耿頭和鮑鑫佩服的五體投地,全都聚精會神聆聽黃孛的高談闊論。


    “英法兩個國家離咱們十萬八千裏,他們打再多的勝仗也不能把家搬到咱們的土地上,大清雖然**墮落,國力衰弱,但卻有四萬萬人口,每人伸出脖子就是讓英法聯軍砍也砍不過來,所以這些洋人隻能割據一塊地方當租界,用強權跟大清做貿易,眼睛盯的是真金白銀。而那些跟咱們緊挨著的鄰居卻不一樣了,趁著大清病入膏肓之際必會瘋狂掠奪咱們的大好河山,比如沙俄和日本,如果我算計不差的話,等清廷跟英法簽訂不平等條約之後,那些聞到腥味的其它國家也會蜂擁而至,強迫清廷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現在的清廷已經被洋人打怕了,對方提出什麽條件都會答應,因為鹹豐考慮的是他們滿族統治地位,而不是咱華夏大地上的天下蒼生!我們之所以要落腳登州府,就是因為此地占有得天獨厚的位置,遼東半島和膠州半島正處在這兩個國家的外圍,如果清廷把靠海的土地割讓給他們,趁著對方毫無防備之時咱們再搶迴來,免得夜長夢多變成人家的東西,被咱們的子孫後代戳著脊梁骨罵成無能的王八蛋,到時候咱們就是躺進墳墓裏也不得安寧!”


    黃孛的話句句如刺,聲聲如芒,猶如黑夜裏滾過的驚雷,炸得大堂裏鴉雀無聲,過了良久,鮑鑫突然開口道:“團主,聽你這麽一說我似乎有點明白了,要不咱獨立團獨身自好,即不跟清廷撕破臉,又結交太平和撚軍,原來是想把力量全用在洋人身上。”


    “鮑大哥,你隻說對了一半,不是我們獨身自好,而是在找平衡,你懂不懂什麽是平衡?”


    “就是一塊幹糧分三塊,咱們一人一塊,誰都不許占別人便宜。”


    “哈哈哈,那是公平,不是平衡,”黃孛笑道:“平衡,就是當太平天國搖搖欲墜快不行時,咱們就幫太平軍一把,反過來若是清軍被太平軍打得落花流水,咱還得為清廷出把力氣,因為這兩個政權無論誰做大了,誰獨霸一方,到頭來隻能是一小撮利益集團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最後苦的還是天下蒼生,便宜的都是外夷野鬼,咱獨立團在世一日,就絕不能讓這種局麵出現!”


    “那黃公子真不想黃袍加身?”老耿頭突然冒出一句話。


    “加不加身我說的可不算,那得看天下蒼生願不願意,就算都擁護我,我也不能高高在上坐一輩子頭把交椅,因為那會造成大權獨攬,踐踏天下蒼生的權利,限製天下蒼生的自由,侵占天下蒼生的利益,堵住天下蒼生的嘴,剝奪天下蒼生的生命,最後變成跟曆代皇帝一樣的獨裁者,咱們獨立團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又得輪迴到以前那樣,一家獨大!”黃孛搖搖頭歎道:“若是這樣,咱們還不如現在就解散獨立團,各奔東西,該幹啥幹啥,省的辜負天下蒼生的心。”


    “哈哈哈,不想當獨裁者就不當嘛,幹嘛拿獨立團說事?”老耿頭哈哈大笑趕緊轉移話題,笑道:“黃公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朽受教了,你就說說下一步咱們具體怎麽做?”


    “冰康先生,明日我就率領戰列艦繞道長江逆流而上,到路灌口聯係郝侉子,讓他把李忠的一營,田慶庚的二營和孫葵心的五營調到路灌口,我帶李忠和田慶庚兩個營六千人馬北上登州府,因為田慶庚早期就在登州府蓬萊當過遊擊,有他這位地頭蛇從中斡旋,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剩下的火槍讓孫奎心帶迴六安去,給所有的兄弟們全都鳥槍換炮,做好英法聯軍和清妖從6路攻打六安的準備。”


    老耿頭沉思半響說道:“黃公子,你這個想法倒是可行,不過還有不足之處。”


    “冰康先生請講!”


    “當初你沒打進韓家衝時,我就跟七娃和許洪在一起,對此人了解甚多,讓他舍近求遠繞道長江,還不如讓他直接順皖北進入山東,如果路上順利的話,沒等你們到膠州半島他已經占領了蓬萊,這樣做有兩大好處:一可以省去雇洋人的船走漏風聲的危險,二可以在6路上建立一條聯係六安的通道,避免把雞蛋放進一個筐子裏,到時候一方有難,另一方卻無從知曉,落下遺憾。”


    黃孛轉頭瞧看地圖,皖北與山東之間隻隔著一個徐州府,兩地相距隻有一百多裏路程,現在是奉旨北上勤王,各地的清軍根本不會阻止田慶庚北上,至於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團練和土匪,在兵強馬壯的獨立團麵前根本不堪一擊,要知道現在的獨立團都是配備最新式火槍的現代軍隊,甚至比英法聯軍的火槍性能都好上一層,更不用說那些拿著鳥銃土炮長矛大刀的烏合之眾了,一路暢通無阻說不定真能走在自己前麵。


    黃孛越看越覺得可行,高興道:“還是冰康先生高瞻遠矚,通過田慶庚趟出的這條路,讓咱們兩塊根據地遙相唿應,互為犄角,為以後合並一處打下堅實基礎,好!就這麽辦!等我到了路灌口,讓孫葵心把三千支霍爾式卡賓槍轉交二營,先給七娃一顆甜棗,並告訴他,等我們在蓬萊會師後,我再讓他登上‘日不落’戰列艦上開開眼,看看什麽才是船堅炮利!”


    “嗬嗬,你不讓他上船非得跟你急不可,除了田慶庚的二營外,你還準備讓誰跟隨你?”


    “還有誰?李忠的一營足以!”


    “那可不行,這些人都為你馬是瞻,沒有一個在旁監督你的人我可不放心,”老耿頭失笑道:“等我迴到六安就把章馨海派給你,讓他跟隨七娃一起北上山東,關鍵時刻為你出謀劃策,另外再把甘偉派給你,他可是咱獨立團兩寶之一,其打炮的技能不次於西門強,讓他隨李忠的一營跟你從水路北上,萬一遇到英法艦隊,說不定一炮就能打沉一艘戰艦,你說呢?”


    黃孛忙得焦頭爛額,早把神炮手西門強和甘偉忘到腦後,聞聽忙不迭地點頭讚同,說道:“冰康先生,聽你的,我還真想念咱們的半仙了,不過不能等您老迴六安才放他們走,那黃瓜菜都涼了,等讓他們換裝之後就立刻出,您老得率領剩下的兄弟們護送五艘小火輪迴六安,因為這五艘小火輪承載著咱們三家的家眷,沒有您老壓陣我實在不放心。”


    “公子的意思讓我們走水路先到壽州,把小火輪交給徐延後再返迴六安?”


    “不錯,這樣既可以增加淮河水師戰船的戰鬥力,又能免去你們車馬勞頓之苦,我就是擔心半路上碰上太平軍,萬一動起手來你們在狹窄的運河裏施展不開,威脅到親人們的安全。”


    老耿頭思忖片刻說道:“沒問題,我們可以預備兩套旗幟,在清軍防地掛上朝廷的旗幟,借助北上勤王的借口可以暢通無阻;遇到太平軍就掛上洋人的旗幟,估計不會難為我們,實在不行我拋頭露麵跟他們交涉,無論是誰多多少少得給我點麵子,再不行就揍他娘的,哈哈哈……”老耿頭從來不說粗口,冷不丁冒出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笑道:“你隻帶走二百多兄弟,剩下的六百多都歸我指揮,你聽外麵的槍聲多熱鬧?快趕上千軍萬馬了,就憑咱們兄弟們手裏的家夥,對付太平軍綽綽有餘,何況我們還擁有刀槍不入的小火輪和為數不少的榆木炮,等閑之人根本靠不上跟前,公子盡管放心,你隻要做好周鳳和你姐姐的工作就行。”


    “冰康先生放心,這次事關重大,由不得她倆使性子,有誰膽敢說一個‘不’字,立刻流放大別山貶為野人!”


    一句話逗得老耿頭和鮑鑫捧腹大笑,過了半天才止住笑聲問道:“公子準備什麽時候勤王?”


    “等你和朱桂的家人到了上海之後就出,我要把朱桂一起帶走,兄弟們彈藥帶的再多也有打完的時候,特別是手榴彈和開花彈,有他在很快就可以在登州府建立起新的兵工廠,然後根據時局變化再把他護送迴六安。”


    “黃公子,來得及嗎?”


    “來得及,那洋人的火輪船快如奔馬,從上海到廣州三日即可到達,現在已經過去七天,我估計他們已經在返迴的路上,等我在路灌口跟孫奎心交接完畢,我和朱桂、方漢鼎他們說不定一起迴到上海,然後咱們一起拔錨起航。到了長江口分手後,你們通過運河先到清江浦,然後進入洪澤湖、淮河,到了壽州把小火輪全部交給徐延,告訴他咱們控製的淮河絕不能讓清妖踏進一步,若是丟失了淮河的控製權,以後永遠別想登上鐵甲艦,就讓他在小河溝裏噗通得了。”


    “嗬嗬,公子,你要是不說我倒是忘了,田慶庚離開北爐橋寨時為何不順便帶走徐延?那小子打水戰可有一套,讓他登上‘日不落’戰列艦就能把你解放出來,你說是不是?”


    “不行啊冰康先生,我把好手都調走了你們怎麽辦?怎說那淮河都是一道天塹,借助火器優勢可以保六安北方一方平安,否則被清軍攆進韓家衝永遠出不了頭,雖然沒危險,可就苦了那些剛剛過上好日子的鄉民了。”


    “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老耿頭笑道:“咱獨立團現在可是兵多將廣人才濟濟,六安城有奉你為神明的何大清和侯守備六營,東麵是張樂行和龔得友軍,聶軒轅替你兩頭周旋;南麵霍山是五虎上將孫葵心和郝侉子;西麵霍丘有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的遊擊周元丹,雖然還沒配編製,但是招集起的預備役比咱正規營人數還要多;北麵有大胡子和田娃四營,那田娃孩子像你一樣鬼精靈,對付幾倍敵人不在話下,何況還有徐延的七八萬徐家軍在旁策應;葉家集、金寨和韓家衝還駐紮著馬傑的三營,鄭嘀咕和竇雨的預備役,甘偉一走兩個炮營全都歸宮誌武統領,方漢鼎跟你北上火槍營也全歸衛朵率領,雖然馬上就要換裝了,已經體現不出火槍營的優勢,但是,火槍營都是跟你槍林彈雨打出來的精英,個個以一當十,再加上馬立山先生,你那精明強幹的大管家黃坤和背後是成千上萬的鄉民支持,別說清妖了,就是天兵天將來了也討不好去,你就放心大膽地開辟新的根據地,到時候我們一起登上人間仙境蓬萊閣,看看咱獨立團有沒有八仙過海的神通,創造曠世奇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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