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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謝老叔那驚愕的表情黃孛哂道:“謝老叔,再不走追兵可又追上來啦,那扔過去的大兇器隻剩下了一枚,到時候再來兩艘敵船咱們都得投水自盡尋找‘喂泥鰍’他們去做伴!”


    謝老漢這才清醒過來,急忙迴頭眺望固始碼頭,但見碼頭上到處都是奔跑的人群,急忙把老伴叫出來,兩人一起搖動著船櫓朝下遊飛快地駛去。舢板快船周圍都是被炸成碎片的木船殘骸,偶爾還冒出一兩個半死不活的頭顱,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河麵突然變得彎彎曲曲極其狹窄,咆哮的河水仿佛一條怒的狂龍張牙舞爪施展著淫威撲向小船,把舢板快船一會兒拋到空中,一會兒又摁到穀底,猶如一隻枯葉上下起伏隨波,一口氣送出幾十裏地才偃旗息鼓恢複寧靜。


    此處的河麵比上遊最少要寬出一倍還有餘,被顛簸得頭昏腦脹的黃坤第一個爬出船艙,緊接著是老簾頭,兩人各自趴在船舷一側吐得是翻江倒海一塌糊塗,直到把膽汁吐出才告一段落。


    老簾頭用河水擦把臉清醒清醒頭腦,晃晃蕩蕩迴到船艙朝黃孛伸出一個大拇指,一句話沒說“撲通”倒在地鋪上;黃坤則爬著迴到船艙,見躺在地鋪上翹著二郎腿毫無反應的黃孛佩服的五體投地,強打精神坐到黃孛跟前笑道:“少爺,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你能當獨立團的團主。”


    “為什麽?”一句話倒勾引起黃孛的好奇心,笑嗬嗬問道。


    “你身上藏著的秘密太多了!”黃坤搖頭晃腦讚歎道:“大到殺人不動幹戈的那些大殺器,小到渾身施展不完的奇異技能,咱就拿眼前的事來說吧,大夥過了‘鬼見愁’十八彎都吐得死去活來,你倒好像沒事似的,團主大人,你教教我們你是怎麽練成的?”


    黃孛聞聽黃坤叫自己團主大人,嚇得趕忙坐起來,伸指貼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小點聲坤哥,別讓謝老叔他們聽見。”


    “哈哈哈,”黃坤仰頭笑道:“人家早就知道了,就你一個人還蒙在鼓裏,你看誰家的公子哥麵對劫匪毫無懼色?彈指一揮間就滅敵於無形當中?”黃坤靠近黃孛,一副討好的嘴臉說道:“團主,要不苗沛霖的苗練被咱們打得落花流水,我現在才徹底搞明白,原來咱們有大殺器啊!就這手榴彈,我估計就是天兵天將來了也不是咱們的對手,你再給我講講咱獨立團還有什麽秘密武器?”


    黃孛仰身躺下,枕著自己的胳膊望著棚頂自言自語道:“咱們是不是已經進入淮河了?”


    “還早的呐,這才剛開始轉向東北,再走一整天才能夠進入淮河,雖然河口離三河尖不遠,但是到了那裏估計也快天黑了,”說到這,黃坤突然反應過來笑道:“少爺,我問了你那麽多疑問,你一個沒迴答反倒問起我來,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苦?”


    “靠,我有什麽難言之苦?”黃孛不屑一顧說道:“我這個人天生有兩大異稟,一是不知道什麽是腥味,二是不知道什麽是暈船,至於你說的獨立團秘密武器那可多去了,大到淩空爆炸的開花彈,小到火槍上的刺刀,過不久咱們若是再出遠門就坐鐵造的的小火輪,十天的路程兩天就可以到達。”


    說到這,黃孛翻身爬起,拍了拍已經變成泥塑人的黃坤故作神秘說道:“若是坤哥能夠長命百歲的話,就能夠看見我造的能夠在天上飛的鐵鳥,從六安到京師一個時辰就到。”


    黃孛丟下呆若木雞的黃坤來到船尾,見掌舵的已經換成謝老嬸,趕緊上前幫忙,笑道:“老嬸,剛才在固始沒驚嚇著你吧?”


    謝老嬸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著黃孛,直到看得黃孛渾身不自在才咂咂咂出一串驚歎聲:“真看不出小小年紀竟然有這麽大出息,這要是長到你叔那麽大年紀那還不得成精了吆?”


    一頓大白話誇得黃孛沾沾自喜,趕緊夾起尾巴笑道:“我老叔呢?”


    謝老嬸用下巴指了指後艙,小聲說道:“可能被你嚇住了,你過去勸勸。”


    黃孛趕緊借坡下驢逃離謝老嬸那攝人的目光掀開門簾走進後艙,見謝老叔正坐在船板上埋頭吸著旱煙,見是黃孛進來慌張地剛想站起身,被黃孛摁住笑道:“謝老叔,以前什麽樣還什麽樣,千萬不要拘束。”


    謝老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得跟哭似的說道:“公子哥,不,應該叫黃大人,”謝老叔急忙改口說道:“不知者不怪,我這小船有慢待你的地方還請多包涵。”


    無論黃孛說什麽話,怎麽安慰,謝老叔就是點頭表示讚同,以前那融洽的氣氛自從黃孛泄露身份後已經蕩然無存,氣得黃孛有力無處使,聳聳肩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謝老叔,你也知道咱們獨立團跟苗沛霖的苗練水火不容,這次到鳳陽府還必須經過他的地盤,我怕你們老兩口知道的太多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就吩咐賀振東千萬別告訴你們我的身份,這都是為你倆好你說是不是?”


    “謝謝黃大人的好意,你不說我也懂,”謝老叔收起煙袋說道:“你放心黃大人,路上再碰上壞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們老兩口都不會泄漏出半句。”


    “謝老叔,以後你就管我叫少爺或者公子,那大人二字就免了……”


    “是!”沒等黃孛說完謝老叔就恭恭敬敬答道。


    “你和我老嬸隻管駕船,以後再遇到什麽驢糞馬蛋就交給我們處理,保證不會傷著你們一根汗毛。”一句話把謝老叔說笑了,想想那兩艘瞬間被炸成碎片的木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對黃孛的話也是深信不疑。


    “謝老叔,”過了很久黃孛打破沉默問道:“剛才那段河流水流湍急,若是你們想原路返迴的話不知怎麽過去?”


    “嗬嗬,那‘鬼見愁’十八彎雖然兇險無比,但是靠東岸邊還有一條狹窄的河道可以逆行,隻不過需要雇十幾個壯勞力當纖夫,多花些銀錢還過得去。”


    黃孛聞聽恍然大悟,又問:“謝老叔,咱們從葉家集順流而下到鳳陽府還需要走這麽多時日,若是你和老嬸原道返迴那得幾日才能返迴葉家集?”


    “三個月吧。”


    “啊?那時間也太長了!”黃孛大吃一驚,尋思半響說道:“謝老叔,我有一個好的建議,你們到了鳳陽府後就把船留給我們,我讓黃坤給你們老兩口在城裏租間房子暫時住在那裏,等我們打敗苗沛霖後你們再跟著我們的水師戰隊一起返迴固始,我要親自率領咱們自己的戰船把那些****的豫勇全都趕進史河喂王八,讓史河和淮河這條航道正真變成一條暢通無阻的水上大道,到時候你們想買多大的船就買多大的,想在什麽地方買就在什麽地方買,怎麽樣?”


    “那可太好了!”謝老叔聞聽大喜,笑道:“那苗沛霖人多勢眾,你們多長時間才能就打敗他?”


    黃孛想了想說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過了端午節用不上十天半個月就能夠結束戰鬥。”


    謝老叔掰著手指計算著,算著算著不由得笑了起來,笑道:“少爺,那滿打滿算還剩下不到一個月,我和你老嬸就在鳳陽府等你們勝利的好消息。”


    謝老叔有了盼頭又恢複精神氣,主動下網為黃孛三人捕魚,舢板快船載著歡聲笑語傍晚時分終於進入淮河。


    淮河不愧是中國有名的大河,河麵和水流明顯比史河壯觀多了,過往的商船和漁船絡繹不絕,等到了三河尖碼頭更是熱鬧非凡,南來的北往的大大小小的商船全都雲集在這裏,桅杆林立,裝貨卸貨的人聲嘈雜,除了在河中央錨泊著五艘水師戰船外根本就沒有哨卡,所有大小過往的船隻全部放行,看得謝老叔嘖嘖稱奇,問道:“少爺,這三河尖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不僅不收稅還連檢查都不檢查?”


    “我估計潘家父子死後這裏就取消了關卡。”


    簡簡單單一句話又嚇了謝老叔一跳,望著黃孛那高深莫測的笑容謝老叔忍了忍強壓下好奇,把船靠在碼頭上,黃孛留下老簾頭看守小船一行四人走進三河尖。


    此時的三河尖正趕上晚高峰,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偶爾還能夠看到一兩個穿著獨立團服裝的士兵,樂得黃坤一個勁說道:“少爺,你看這地方也有假冒貨,要不我抓兩個過來再審問一下?”


    “審你個大頭鬼,”每當有獨立團的人從旁邊經過時黃孛都轉過身搖著扇子欣賞周圍的景色,等人走遠了才笑道:“坤哥,這些人都是我故意留下來的,暫歸徐立壯的公子徐延管轄,等半年之後這些兄弟就會給咱們獨立團帶迴成千上萬的人馬,嘿嘿,說了你也不懂,”黃孛收起扇子指著對麵一座酒樓說道:“就這家吧,‘醉八方’,這名字起得霸氣!”


    “醉八方”位於南城門不遠,離碼頭一炷香路程,黃孛為了避免引人注意,特意在一樓的大堂角落要了一桌酒席為謝老叔老兩口壓驚。


    酒席也算不上什麽奢華,就是普通的雞鴨魚肉,幾樣當地特色菜,但是架不住種類多,擺了滿滿一大桌子,黃孛讓店小二每樣挑點裝進食盒後便為謝老叔老兩口敬酒。


    謝老叔老兩口哪見過這排場?緊張的都不知道如何動筷,還是黃孛一句話就打消了兩人的顧慮,“謝老叔、謝老嬸,這‘醉八方’酒樓有個規定,客人吃剩下的菜肴可不許帶走,若是二位還客氣的話那隻好便宜這座酒樓掌櫃的嘍!”


    謝老叔和謝老嬸這才放下矜持狼吞虎咽開吃起來,黃孛不斷地舉杯勸飲,氣氛逐漸變得歡洽起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黃孛剛想喊酒保給老簾頭把食盒送到碼頭去,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黃孛的眼簾,黃孛急忙轉過頭假裝跟黃坤閑聊著,直到此人坐在門口吃著白菜燉豆腐黃孛才幡然醒悟,這不是老祖觀葛麻真人收留的那個啞巴嗎?他到這裏幹什麽?


    黃孛端起酒靠近黃坤說道:“坐在門口那位穿黑布褂的瘦高個你看見了嗎?”


    黃坤用餘光掃了一眼點頭示意。


    “你一會兒給我盯緊了,千萬別暴露身份,我就在這裏等你。”


    過不多久,啞巴吃完飯算完帳走出“醉八方”,黃坤緊隨其後也消失在路人當中,這時謝老叔老兩口也是酒足飯飽,笑道:“少爺,我們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我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菜,多謝少爺的盛情款待。”


    “謝老叔再說這樣的話我可生氣了,”黃孛瀟灑地甩開扇子笑道:“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我再為二位親人定一間上等客房!”黃孛招手把店小二叫過來問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上等的客房?”


    “有、有、有,”店小二忙不迭地點頭笑道:“樓上就有一間三通大房,就是房錢稍貴了些。”


    “多少?”黃孛眼光掃著門口心不在焉問道。


    “五兩!”


    沒等黃孛答話謝老叔兩口子不幹了,你一嘴我一嘴地嚷著要迴自己的小船過夜,黃孛舉手打斷兩人的爭吵笑道:“小二哥,那就定下了,等我們吃完飯你就帶著這兩位貴人到樓上休息。”


    謝老叔見黃孛東張西望的樣子這才反應過來這裏有蹊蹺,趕緊在飯桌下麵踢了自己婆娘一腳,笑道:“少爺,我們早就吃飽了,要不我倆先上去享享福?


    黃孛對老實巴交的謝老叔能有這種警覺按豎大拇指,笑道:“這不就對了嘛,都在水上漂泊了大半輩子了也該上岸享享清福了,明日一大早我就叫坤哥來接二位。”


    送走謝老叔老兩口,店小二給黃孛重新換了壺新茶後黃坤才急匆匆趕迴,兩人結完帳來到一偏靜無人之處黃坤說道:“少爺,那小子吃完飯就急匆匆跑到碼頭,要雇條船連夜趕赴壽州。”


    “你怎麽知道的?是他親口說的嗎?”


    “是啊,我聽得一清二楚。”黃坤大惑不解說道。


    “嘿嘿,狐狸的尾巴終於要露陷了,”黃孛淡淡笑道:“坤哥,這個人以前是太平天國的人,前不久還在老祖觀裝作啞巴,今日趕巧讓我碰上了,我估計此人暗地裏搞的小動作跟咱們獨立團有關,今晚我們就動手,絕不能放過他,他雇的是哪條船?”


    “還沒雇著,”黃坤聽黃孛這麽一說就知道今晚有活幹了,興奮地說道:“所有船老大一聽夜間行船都一口拒絕了他,這小子甚至還央求老簾頭幫幫忙,老簾頭連話都沒說就把他打走了。”


    “不行,”黃孛靈機一動說道:“你趕緊想辦法把他騙到咱們的船上,趁夜色把他綁架到對岸,我要連夜審問他。”


    黃坤思考半響說道:“少爺,我知道這小子住在哪家客棧,我現在就去試試,你先迴去通知老簾頭做好準備。”


    兩人又商量一些細節便各自散去,大約入夜亥時初,躲在艙底下的黃孛終於聽到登船的聲音,付過船資後舢板快船便朝下遊的三岔河河口駛去,又過了一個時辰前艙裏突然傳來打鬥的聲音,不消片刻就消停下來,黃坤打著一盞燈籠把黃孛從艙底請出來笑道:“少爺,拿下了,這小子功夫還不賴,若不是乘他熟睡時下手還真是有點棘手。”


    黃孛跟著黃坤來到前艙,見老簾頭正把假啞巴五花大綁綁在柱子上,見提著燈籠的黃坤進屋假啞巴破口大罵:“操,你這個言而無信卑鄙無恥的家夥,說好了到了壽州再給你們一兩黃金,沒想到你們半路就要殺人越貨,你們就不怕遭到天打五雷轟嗎?”


    黃孛接過燈籠照了照假啞巴,冷然笑道:“我說啞巴,你不在老祖觀伺候葛麻真人大老遠的要去壽州找苗沛霖幹嘛?現在苗徐兩家水火不容,你明知道徐立壯是葛麻真人的好友還這麽做是不是吃裏扒外?”


    一番話說得假啞巴膽戰心驚,借著燈光仔仔細細打量著黃孛,突然大叫一聲:“你說獨立團團主黃孛?”


    “嘿嘿,算你小子還有眼力見,若是翼王石達開看見你這副德行準保被氣得半死不可。”


    黃孛這句話就是想試探一下假啞巴的反應,當初黃孛聽葛麻真人說此人三年之前躲到老祖觀時就猜到此人一定跟太平天國的天京事變有關,至於是東王楊秀清的部下還是北王韋昌輝或者燕王秦日綱手下就無從猜測了,黃孛隻有老耿頭這一個太平天國老人,於是抬出翼王石達開的旗號試探一番,果不出黃孛所料,假啞巴聞得此話更是驚駭不已,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怎麽全都知道?”


    為了盡快拿下假啞巴,黃孛又添油加醋說出一番石破天驚的話,唬得假啞巴渾身悸顫,魂飛膽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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