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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大帳,黃孛把火槍靠在案桌上自己給自己倒杯茶水一飲而盡,沒等章馨海張口,黃孛就把圍著霍丘城轉一圈的經曆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講完氣鼓鼓地坐在木墩上又把大熊罵個狗血噴頭,直到罵得口幹舌燥又灌了一肚子涼茶水才消去心中的怒火。


    章馨海這才微笑著張口勸道:“黃公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章馨海揮手打斷瞪大眼睛滿臉不服的黃孛說道:“咱獨立團有幾個張口少爺閉口少爺叫著的了?不就大熊一個嗎?為什麽?不就是大熊把黃家大院當成自己家了?”


    一連串為什麽問得黃孛張口結舌,章馨海不依不饒接著說道:“雖然我是半路出家,剛加入獨立團不長時間,不知道你跟大熊在一起呆了多久,但是多多少少聽抽抽他們說過你倆從小就在一起的趣事,大熊還把過你撒尿呢,那個苗瘋子用那麽狠毒的話罵黃家大院他能不急眼嗎?那黃家大院也是他的家啊!你說是不是?”


    一番話說的黃孛嗬嗬直笑,不是因為章馨海解開了黃孛心裏的症結,而是笑章馨海不知道自己比那個“人屠”罵得還狠,不知道自己也是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比章馨海來黃家大院隻不過多出兩個月而已,麵上還不能顯露出來隻能不停地點頭虛心接受批評。


    章馨海沒想到自己就這麽兩句話就說通了黃孛,立刻挺起駝背掏出煙袋鍋填滿煙絲點上火美滋滋吸了一口,露著滿口黃牙說道:“公子,至於你說的那營寨桐油的事情,我是這麽考慮的……”


    “德宇兄,你那口黃牙是不是應該清理一下了?”黃孛雖然急著想聽章馨海有什麽見解,但是見到露著的滿口黃牙實在看不下眼急忙打斷章馨海的話笑道:“你看念寒姑娘長得多麽水靈,唇紅齒白一掐都能掐出水來,你就不怕成親後他把你從床上踹到地上去?”


    章馨海沒想到黃孛跑題能夠跑這麽遠,氣得舉起冒煙的煙袋鍋嚇唬黃孛說道:“你個毛頭小子哪來的那麽多臭講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你都不懂?”章馨海舉著煙袋鍋三角眼轉了好幾圈突然“撲哧”笑了起來,慢慢放下煙袋鍋往黃孛跟前湊了湊諂笑道:“公子,你博覽群書見多識廣,你知道用什麽辦法才能去掉牙齒上的黃色?”


    其實清朝已經有了牙刷,隻不過都是人工製作的比較粗糙而已,牙膏倒是沒有,但是可以用青鹽代替。這時候的普通人家連食鹽都不能保證頓頓吃到,哪還有能力用青鹽刷牙?黃孛當初剛到黃家大院時因為有丫鬟伺候倒也能早晚各刷一次,自從成立獨立團以後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刷牙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卻變成一種奢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根本就沒有規律。


    好在黃孛從來不吸煙,牙齒保養的還算不錯,不說唇紅齒白也是牙白口清,見章馨海不恥下問也熱心地幫其支招:“德宇兄,我可以出個主意幫助你去掉黃牙,但是你成親後一定養成刷牙的習慣,特別是你這種煙袋不離手的人,咱不說天天刷吧,最起碼三天耍一次每天漱漱口總能辦到吧?”


    “能能能,”章馨海見黃孛真有除掉黃牙的辦法忙不迭地點頭答應,急不可待問道:“快說說怎麽去掉黃牙?”


    “每晚睡覺前,含半口食醋在口中蠕動一袋煙工夫,然後吐出再用牙刷沾著青鹽刷洗幹淨,半月之後就會和念寒姑娘一樣‘木蘭泛方塘,桂酒啟皓齒’,你接著說那營寨桐油的事情。”


    “噢……啊?”章馨海還沒從欣喜中品味出味道就被黃孛轉瞬間拉迴現實,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搖著頭笑道:“你呀,真不知道腦瓜裏都裝著什麽東西,東一耙子西一掃帚的真讓人摸不著頭緒,”章馨海剛想再吸一口旱煙,當望著黃孛不懷好意的笑容時臨時改變了主意,把煙袋鍋在地上磕了磕收起來說道:“這個苗長春既然號稱‘小諸葛’,其多謀善斷,袖裏玄機的本事不是常人所能猜到的……”


    “德宇兄,你怎麽知道霍丘城背後的能人是苗長春?”黃孛吃驚的問道。


    “你說的呀?”


    “我?”


    “是啊,你不說當初苗希年衝出城門時城牆上的練勇喊長春先生有令讓他迴去嗎?”


    “噢,”黃孛恍然大悟,笑道:“所以你就猜到那個背後的能人就是苗長春!”


    “這還用猜嗎?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事情,但是不管他有什麽陰謀詭計我想也不外乎下麵幾個原因:先,咱們要是冒冒失失攻打北門,他就可以火燒營寨給我們個下馬威,能重創獨立團那是最好不過,哪怕消滅一部分也是很好的開局;二,如果被我們現了,苗長春隨時可以用它來遲緩我們獨立團進攻的度,趁機把木橋拆掉,用門樓上的六門火炮封鎖通道,”


    說道這,章馨海眼裏閃出一絲狡黠的目光說道:“最後一點是我最懷疑的,苗長春想利用這個火龍陣給我們製造麻煩,好讓苗希年率領精兵強將趁亂打我們個措手不及,能勝則勝,不能勝趁機逃出霍丘。可惜啦,沒想到苗家軍最驍勇善戰的‘賽張飛’竟然提前死在大熊手裏,徹底打亂了苗長春的部署,這也許是天意啊!雖然我們損失了不少人馬,但是大熊說不定為我們獨立團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還順便煉成了那什麽棍,真是好人有好報,傻人有傻福,你應該高興才是,是不是我的大團主?哈哈哈……”


    聽章馨海這麽一說,黃孛心情確實好受了不少,對大熊的冒失也不再斤斤計較,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采取行動?”


    章馨海沉思片晌說道:“現在苗希年死了,北門前的火龍陣也被我們現,‘小諸葛’一定會重新打算,事不宜遲,我們也得提前做好準備,派些兄弟把戰死和受傷的兄弟護送迴寨圩,該安葬的安葬,該治療的治療,等夜深人靜之時把東南西三個方向的出路全都布下地雷陣,然後我們連夜移師北門附近的那片樹林,即防止他們潰逃又可以提前做好攻打北門的準備,做到萬無一失。”


    “哈哈哈,”幾句話把黃孛說得眉飛色舞,撫掌大笑道:“都說‘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不知半仙是龍還是鳳?”


    章馨海故意繃著臉,咬文嚼字說道:“我哪個都不是,我是大黃牙!”


    一句話說得黃孛捧腹大笑,章馨海站起身走到帳門口,掀開帳簾迴頭望著還蹲在地上大笑不止的黃孛說道:“我老眼昏花夜裏埋地雷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到時候別忘記了帶上油燈和黑布,若是被城牆上的練勇現了或者不小心碰倒了引信就不用笑了。”說完人就消失在帳外,黃孛見章馨海真的走了,趕緊站起身追了出去,朝遠去的背影喊道:“別忘了讓迴去的兄弟順便通知一聲九柳兄,把西門兄的夫人接過來……”


    “少爺,”站在帳外的大熊見黃孛不生氣了,趕緊湊上來問道:“西門強的老婆不是王寡婦嗎?為什麽這麽客氣喊夫人?”


    黃孛現在心情大好,把大熊叫到跟前低聲說道:“咱以後誰都不許叫她王寡婦,應該叫嫂夫人,懂嗎?”


    大熊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黃孛拍了拍大熊的屁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朝馬傑的三營走去……


    任何事情都是一分為二,有矛就有盾,有好就有壞,有高興的就有不高興的,此時呆在霍丘城裏的苗長春就很不高興,甚至可以說暴跳如雷!


    霍丘城知州衙門,堂堂一城之主的何垣被毫無功名的苗長春罵得狗血噴頭。


    “你說你,堂堂的五品知州,滿腹經綸知書達理,為什麽總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早不給,晚不給偏在節骨眼上給我送來個狐狸精,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何垣彎腰低頭,牙齒咬得嘎吱嘎吱直響,心裏把苗家八輩祖宗都罵遍了,你他娘的一出事就讓我背黑鍋,你倒是不要啊?這小狐仙是準備送給勝保大人的,你倒好,趁著勝保大人走背運被押送京師的機會,軟磨硬泡從我手裏搶走了小狐仙。現在出事了反倒賴上了我,早知道你這德行,還不如找個得花柳病的煙花女子伺候你,讓你爛掉那惹事的禍根以解我心頭之恨!


    “你倒是說話呀?平常的口才跑哪去了?”苗長春望著低頭哈腰的何垣恨不得上去踹上一腳,這守城戰還沒開打呢就損失了一員大將,還是苗家軍裏最驍勇善戰的苗希年,這讓我再見到幹爹怎麽交代?一想到這苗長春恨得牙根癢癢的,心中又開始暗罵苗希年,仗著是自己的二叔不聽指揮,現在倒好連命都搭上了,自己死了就算了,還完全打亂了自己的全盤計劃,這仗還怎麽打?還怎麽起反衝鋒?


    “苗先生,人死不能複生,你看咱這守城計劃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何垣小心翼翼問道。


    “嗨!”苗長春現在還需要何垣的幫忙,隻好壓下心中的怒氣換個口氣說道:“何大人,你現在通知那些大戶做好出城的準備,明日一早我們就從北門衝出去,除了金銀細軟外別的東西就別帶了。”


    何垣答應一聲趕緊逃出自己的衙門,迴到家叫來幾個心腹說道:“苗長春明日一早就準備棄城而逃,我身為朝廷的命官不能是非不分,助紂為虐,那城外的六安總兵黃孛是奉旨緝拿苗沛霖,你們說說我該怎麽辦才能將功補過,洗去罪名?”


    “把苗長春準備逃跑的消息通知城外,到時候破了城大人就立了功,罪名也自然洗去。”一位師爺模樣的人說道。


    “我也是怎麽想的,可是所有城門都有苗練把守,怎樣才能把信送出去?”


    “大人,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理,”一位身著衙役服飾的年輕人說道:“我有一個好兄弟在東門,平常東門也不開,下麵都是雜草叢生的荒野,隻要我順繩子溜下城牆就可以偷偷潛到黃孛的大營,把大人的親筆信交給他就算大功告成!”


    何垣聞聽大喜,急忙寫了封信遞給衙役說道:“何頭,一筆寫不出兩何字,我的身家性命就交到你手裏了,這件事你要是辦好了,我不僅賞你一百兩白銀,到時候在總兵黃大人麵前還重重保舉你!那個黃孛在皇帝麵前可是個大紅人,日後升官財說不定比我還快呢。”


    一句話說得何頭欣喜若狂,急忙給何垣跪下信誓旦旦說道:“何大人你就放心吧,就是豁出我這條命來也一定把信送到。”


    幾個人定好了計劃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便各自散去,何垣這才悠然自得地走出家門通知那些大戶。


    打走何垣,苗長春一個人坐在大堂裏陷入沉思,自己到底碰上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對手?昨晚自己的五艘戰船竟然全軍覆沒,聽逃迴來的練勇說黃孛手裏最少得有一百門火炮,就是把淮北所有官兵的火炮加在一起也沒這麽多啊!這還不是苗長春最恐懼的地方,剛才的一戰聽說苗希年竟然是跟獨立團一個步兵單打獨鬥而死的,太可怕了!看樣子這霍丘城是保不住了,再堅持幾天估計連自己都得賠進去。前不久死了個二爺,今天又是二叔,自己趕巧是苗沛霖的第二個幹兒子,怎麽都跟“二”較上勁了?難道冥冥之中有什麽暗示?想想就不寒而栗。


    苗長春越想越坐立不安,越想越悔恨不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襠部,疼得大叫一聲。門外的兩名親兵護衛聽見慘叫聲還以為屋裏來了刺客,握著腰刀就衝進大堂,見苗長春一個人蹲在地上呲牙咧嘴,都納悶地問道:“苗先生,生什麽事情了?用不用找郎中?”


    苗長春緩了半天才緩過勁,對二人說道:“你倆趕緊分頭出去把守護四個城門的將軍叫來,就說我有重要事情要交代。”


    兩人接令轉身離去,苗長春揉著小肚子等襠裏的惹禍精不疼了才慢慢站起身扶著案桌坐在太師椅上,想起不久前自己就和小狐仙在這張案桌上顛鸞倒鳳幹那苟合之事,仿佛又看見了小狐仙那豐滿渾圓的**,雪白細膩的皮膚和放蕩的**聲,褲襠裏的不爭氣東西又開始抬頭,舉起手真想再抽它一下,心中暗罵,要不是因為你,說不定就能喊迴那個腦袋一根筋的莽撞“人屠”!


    苗長春對自己的命根子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慢慢放下手低著頭唉聲歎氣,直到四位練勇領走進大堂才強打精神笑道:“來來來,大家都坐下。”


    四個人你瞅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今天這太陽是從哪裏升起的,一個個大惑不解地坐在椅子上洗耳恭聽。


    “各位兄弟,我估計明日上午敵人就要起攻勢,苗希年大帥已經戰死的消息你們已經有所耳聞,想用老辦法打敗對手已不可能,為了能夠逃出生機我準備化整為零打開所有的城門為大家逃生創造條件,具體操作我是這麽想的,”苗長春為了取得四人的信任招手叫到案桌旁,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天黑之前你們派手下在城裏收集一些木板,然後打開城門把東南西三座斷橋全都修好……”


    四人聞聽嚇了一跳,一位高個子練勇領問道:“那獨立團趁機打進來怎麽辦?”


    “嘿嘿,”苗長春獰笑道:“難道還不相信我嗎?這叫疑兵之計,就算獨立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趁夜攻擊,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裏,保準不會出一點差錯。”苗長春見四人不再反對接著說道:“明日天不亮你們分頭先打開東、南、西三座城門,然後派人把全城的百姓都順著這三個城門趕出去,等對方忙得手忙腳亂之時,咱們趁機率領所有的兄弟們帶著霍丘城大戶從北門衝出去。獨立團隻有五千多人馬,咱們加在一起足有兩萬多人馬,再加上咱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以有備攻無備,不敢說打敗獨立團,最起碼能保住一半人馬擺脫獨立團的圍追堵截不成問題吧?再退後一步說,隻要到了荒郊野外,就算被獨立團打散了,大家隻要帶著那些大戶逃迴鳳陽苗大人還能虧待了咱們?你們說是不是?”


    四人聞聽心裏全都明白了,這是讓我們借著逃跑的機會一筆橫財,一個個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紛紛點頭讚同,苗長春為了徹底打消四人的顧慮接著鼓吹道:“明日打出城門時你們倆倆一組,前麵的遇到阻擊後麵必須馬上增援,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大家一定精誠團結,務必一鼓作氣衝破敵人的防線,我就留在你們後麵坐鎮指揮,哪怕有一個兄弟沒衝出去我都與霍丘城共存亡!


    一番高風亮節的話感動得四人痛哭流涕,紛紛誓就是戰死了也要保全苗長春的安全,苗長春把臉一繃厲色說道:“是我一個人重要還是整個苗家軍重要?嗯?就按我的意思趕緊部署。”


    四人見苗長春真的火了,趕緊抱拳領令,剛到門口又被苗長春喊住:“我已經讓何大人通知那些大戶人家了,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今晚你們四個一定要把四個城門守得嚴嚴實實,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


    “遵命!”


    等四人散去,苗長春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轉身朝後院的小狐仙的房間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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