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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黃孛就被一聲爆炸聲驚醒,急忙爬起來走出帳篷,隻見西水窪南岸燃起一團火光,把周圍漆黑一團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晝,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大家這才知道,原來是想偷水喝的苗練踩響了地雷。


    黃孛罵罵咧咧地迴到帳篷,躺在用毛皮鋪著的地鋪上輾轉反側,睡意全消。翻來覆去直到呻吟聲漸漸消失才重新閉上眼,剛把夢中的周鳳抱在懷裏,還沒等一親芳澤“轟隆”又是一聲爆炸聲,氣得黃孛掀開棉被衝出帳篷,現此刻天已大亮,老遠就見到十幾個苗練拚命地朝荒野深處跑去,丟下兩個還沒咽氣的苗練在那裏嚎叫。


    此時獨立團的隊員們也都紛紛走出帳篷,有生火準備做早餐的,還有牽著戰馬到水邊飲馬的,大營慢慢地變得熱鬧起來。


    被打斷美夢的黃孛本想泄一通,一見到獨立團眾兄弟心情馬上變得好起來,叫來馬坤易徒步朝“萬騎軍”的大營走去。一路上獨立團的將士們紛紛朝黃孛打著招唿,一位生火做飯的士兵喊了一句:“團主,別走錯路了?要不我領你過去吧?”


    “就你?”黃孛一邊走著一邊吹噓道,“這北鬥七星地雷陣是我明的,我還能走錯?”


    哄……大夥一起哄笑起來,紛紛嚷道:“團主又開始糊弄人了,誰不知道這是抽抽明的?團主要搶功啦!”


    黃孛笑嗬嗬也不以為意,和眾人開著玩笑不一會就穿過雷區來到田慶庚的臨時駐地,但見一個個鐵鍋裏還殘留著昨晚吃剩下的驢肉,黃孛餘興未盡彎腰從一口大鍋裏撈出一根骨頭就往嘴裏塞,被馬坤易一把奪過仍迴鍋裏說道:“團主,驢肉是涼性食物,這東西隻能趁熱吃,要不會生病的。”


    黃孛瞪了馬坤易一眼抬腿向大帳走去,心說哪有那麽多臭講究?還沒掀開帳簾就聽田慶庚的大嗓門從高處傳了過來,“團主,我在這了,快過來看看風景!”


    黃孛順著聲音很快就現站在瞭望塔上麵的田慶庚,舉手打個招唿帶著馬坤易來到瞭望塔下,順著浮梯第一個向上爬去,還沒爬到一半就抱著浮梯低頭朝跟在後麵的馬坤易說道:“我說坤易兄,你能不能等我上去了你再往上爬?你沒聽見這浮梯吱嘎吱嘎亂響?你不怕浮梯斷了把咱倆一起摔死啊?”


    “好好好,”馬坤易見臉色嚇得蒼白的黃孛強忍著笑聲說道:“你把住了,我下了?”


    馬坤易等黃孛把好浮梯,輕輕一個側後翻落在地上,看著還死死抱著浮梯的黃孛實在忍不住笑道:“好了,團主你可以上了。”


    黃孛見馬坤易真的離開浮梯這才放下心向上繼續爬去,瞭望塔的浮梯就是用麻繩簡單捆綁的竹梯,每踏一步都踩得東搖西晃,黃孛費了半天勁才爬到頂層,罵道:“靠,這他娘的誰幹得活?換成大熊和許洪非得摔死不可。”


    “嗬嗬,他倆皮厚肉糙,就是摔下去也沒事,”田慶庚笑道,用手指著地雷爆炸的方向對黃孛說道:“團主,你看,就一晚上就有等不及的了,炸死炸傷六人,剩下的都跑到那裏不知商量什麽呢。”


    黃孛打眼觀瞧,見離地雷陣七八百米的距離聚集了不下一千多人,東一簇,西一堆的也不知在商量著什麽。都說站得高看得遠,這站在瞭望塔上感覺就是不一樣,四周的景色一覽無遺。


    黃孛越過兩個水窪子,望見在其北麵生長著一片茂密的竹林,在微風吹拂下好似一群舞者輕輕搖曳,蕩起的綠色浪濤映襯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如詩如畫,黃孛不加思索指著竹林旁的空地對田慶庚說道:“七娃兄,等我們走後你們就把那些戰死的兄弟埋葬在那裏,像韓家衝那樣也建立一個烈士陵園,讓所有經過這裏的人都能夠瞻仰他們,世世代代不能遺忘。”


    別小看小小的烈士陵園,黃孛此舉私下裏不知感動了多少人,這裏麵不僅僅表達了對戰死兄弟的懷念,而且對活著的人也是一種心裏安慰,對增加獨立團的凝聚力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團主你就放心吧,對待戰死的兄弟我們比對待祖宗還恭敬。”


    “嗬嗬,”一句話把黃孛說笑了,笑道:“七娃兄,那些受傷的兄弟暫時隻能靠你們照顧了,等九柳兄他們來了之後就可以交給他們。”


    “那他們不來我們還不走了?那些馬匹啥時候送到六安?”田慶庚一聽有些急了,問道。


    “我又沒說讓你們都留下,等三天之後按半仙的意思招降完俘虜後留下一隊人馬把剩下的地雷全部起出來,讓他們守護在這裏,然後你們就可以動身了,我可不想炸死自己的鄉民。”


    田慶庚聞聽這才放下心,問道:“那派多少人守護這裏?”


    “不用多,一個大隊即可,這麽做也是給我們留條後路,萬一打敗了還能跑迴來重振旗鼓。”


    “哪能呢?”田慶庚一撇嘴張口說道:“就憑咱獨立團打敗天下都無敵手,就苗沛霖那些烏合之眾用不上兩月就讓他完事大吉。”


    “話可不能這麽說,”黃孛見田慶庚一點點上套假裝心不在焉說道:“七娃兄,你也看到了,一遇到硬仗、大仗咱獨立團就得多多少少損失一些兄弟,戰死一個少一個,萬一以後碰倒像昨晚這樣的大部隊或者比這還多的人馬此消彼長咱們獨立團還能有多少勝算?”


    “那就補充兵力麻,實在不行先從我的六營抽調一些,正好現在都鳥槍換炮變成騎兵了,跟你們一樣都是正規的獨立團,絕不會拖獨立團的後腿。”


    “這是你說的?”黃孛撐著橫杆直起身體笑道:“那我就替馬傑和李忠他們謝謝你了,不用多,八百名即可,怎麽樣?”


    不知啥時候上來的馬坤易聞聽在旁邊一個勁地竊笑,田慶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中了黃孛的圈套,但是既然話已出口也不能反悔,再一想自己總共有三千人馬,留在解放的寨圩五百,留在這裏守護哨卡三百,再送給獨立團補充兵員的八百還剩下將近一千五百人,跟其它所有的營編製一樣多,也知足了,想到這拍著胸脯說道:“團主需要補充多少就給多少,我沒說的!”


    “哈哈哈,好好,那等你迴到六安後再派一些兄弟把朱桂他們護送到霍丘,估計今天拿下三劉集後明天就可以攻打霍丘,你也知道七娃兄,咱們獨立團彈藥用得也差不多了,得趕緊讓朱桂他們在霍丘建立兵工廠,否則咱獨立團再也沒後勁與苗沛霖一爭高下嘍。”


    田慶庚這個後悔呀,心疼的差一點哭出聲來,強忍著淚水點頭答應。


    黃孛看在眼裏樂在心上,拍了一下田慶庚的肩膀笑道:“你說你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也沒說要了不還,除了那八百補充的兵力外其餘的都還是你的手下,再說,等招降了那些俘虜你得有多少手下?隻要你能夠把他們馴服了都歸你!”


    “啊?”田慶庚聞聽嚇了一跳,那些流落在荒郊野外的苗練足有兩萬人,就算過了三天淘汰一多半最起碼還得剩下幾千人,那自己可大了!“團主說話算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黃孛舉起手與田慶庚雙掌相擊,美得田慶庚抱起黃孛就在瞭望塔上轉起圈來,晃得瞭望塔嘎吱嘎吱直響,嚇得黃孛大喊大叫:“放下我,快點放下!


    還沒等放下就聽瞭望塔出幾聲“嘎巴、嘎巴”斷裂的聲音,田慶庚沒想到還真出現了危險,嚇得趕緊輕輕放下黃孛,三人站在瞭望塔上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聽到許洪的大嗓門喊開飯的聲音才一個個小心翼翼爬下瞭望塔,到了地麵氣得黃孛照瞭望塔就是一腳,罵道:“靠,這什麽工程質量?趕緊叫人拆了重新搭造一個。”


    話音剛落隻見瞭望塔搖搖晃晃向北側倒去,嚇得三人撒腿就跑,剛跑到寨門“轟隆”一聲瞭望塔就砸在地上,砸起的塵土濺得三人灰頭土臉。黃孛用手指著田慶庚撲哧笑了起來,說道:“好你個七娃敢謀害團主,若是不把那些俘虜訓練好了咱倆舊賬新賬一起算!”說完丟下哭笑不得的田慶庚帶著馬坤易揚長而去……


    吃過早飯黃孛率領著獨立團直奔十多裏以外的三劉集,經過一夜的休整大家重新煥出新的活力,不到片刻就來到張龍逃跑的蘆葦塘。走在中軍的黃孛正給章馨海講述瞭望塔的趣事,被從後麵趕來的畢天鬆打斷了談性。


    “公子,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黃孛趕緊和章馨海調轉馬頭隨著畢天鬆往迴走,走不遠隻見畢天鬆跳下馬走到土路旁,從一堆還沒幹透的泥巴裏撿出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掏出水囊用清水清洗幹淨遞給黃孛。


    黃孛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個用紅木製作的令牌,除了正麵寫了一個“令”外在其兩側還刻有雲狀花邊,反麵是一麵綠營兵的旗幟,從工藝上可以看出這是塊綠營兵將官的令牌,難道是張龍的令牌?黃孛於是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畢天鬆迴想著昨天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蹊蹺,真的是張龍?不可能啊?離那麽近自己都沒認出來難道他化了妝?一想到化妝畢天鬆一拍大腿罵道:“操!公子這麽一提醒我還真想起來了,這個人有可能真是張龍,要不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夠躲過我的一刀?”


    畢天鬆把昨天與張龍遭遇的事情給黃孛和章馨海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公子,你不知道當時張龍有多麽地慘,滿身是血的別說我沒認出,估計連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要不我總是感覺怪怪的,原來是他這個王八羔子!”後悔得畢天鬆直拍大腿,聞訊趕過來的邊雨知道逃跑的是張龍後也開始埋怨畢天鬆,奚落得畢天鬆恨不得跳進泥潭裏再翻出一個張龍來。


    黃孛趕緊勸和道:“好了,邊大哥別埋怨了,跑就跑吧,受那麽重的傷還躲在泥潭裏待了半宿,不死也得扒層皮,說不定他跑迴三劉集了呢,咱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爭取活捉張龍為你們撚軍報仇。”


    正在黃孛安慰畢天鬆時探馬跑過來報告道:“團主,前麵三劉集的苗練都跑光了,除了當地的百姓已經看不見一個手執武器的人。”


    眾人聞聽都高興得笑起來,章馨海說道:“公子,看來咱們不僅打怕了苗練,那張告示也揮了作用,這迴不用擔心耽誤時間了吧?”


    “好好好,”黃孛沒想到這麽輕而易舉地就占領了三劉集,高興地對探馬說道:“你們繼續向前偵查,有情況隨時匯報。”


    “是!”探馬轉身離去。


    眾人於是重新開始上路,剩下的幾裏地一炷香工夫就到了三劉集。


    三劉集其實是個鎮,比沿途所有的寨圩都大,差不多趕上金寨大小了。寨牆也是用泥坯修砌而成,占地極廣,一條壕溝圍著寨牆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出很遠,在壕溝的外側是草棚搭起的集市,可能因為打仗的原因街麵上行人很少,完全是一副破敗蕭條的景象。鎮裏不知為何冒出一股股青煙,隨著西風飄飄蕩蕩地升到半空中,偶爾還傳來一股柴火的味道。


    為了以防萬一黃孛命令衛朵率領著火槍營進鎮裏查看情況,自己則和章馨海布置安營紮寨,營寨還沒設好衛朵帶著幾名火槍營的隊員跑迴來說道:“團主,鎮裏確實沒有一個苗練了,連所有的大戶趁著黑夜都攜家帶口逃往霍丘去了。”


    “那冒出的青煙是怎麽迴事”


    “那是苗練逃走時特意放得幾把火,因為走得著急火還沒燃燒起來就被眾鄉民給撲滅了,那些青煙就是著過火留下的痕跡。”


    聽完衛朵的匯報,黃孛留下章馨海駐守大營自己跟著衛朵等人進入三劉集。


    也許鎮裏的人聽到了什麽風聲,街麵上的人群明顯比外麵多出不少,看見騎著高頭大馬的火槍營不僅不害怕還指指點點,高興得黃孛見誰都是親人,不管是老頭老太太還是大姑娘小媳婦舉手就打招唿,嘴裏還不停地喊道:“各位老少爺們們,過兩天你們就有自己的土地和糧食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獨立團啊!”


    圍觀的人群一個個瞪著渾濁的眼神望著黃孛,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黃孛也不以為意還照常揮自己的熱情,等快走到一座廟宇不像廟宇衙門不像衙門的建築時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尖的嗓音喊道:“那些逃走的大戶萬一迴來了怎麽辦?”


    黃孛順著人聲現是一個抱著兩三歲小孩的婦女在喊話,這是黃孛來到這個世上頭一次見著在光天化日之下敢拋頭露麵的婦女,忍不住好奇勒住韁繩笑道:“大姐……”


    嘩……話還沒說完就引起眾人的哄笑,搞得黃孛灰頭土臉剛想改口就聽抱著小孩的婦女笑道:“你這位小兄弟真會說話,叫姐就叫姐唄還加上一個大字,若是我七老八十了你還得管我叫大奶?”


    哄……這次的笑聲更加猛烈,差一點把周圍的草棚掀上天,衛朵實在看不下去了端起槍對準哄笑的人群嚷道:“都給我閉嘴,誰敢再對我們團主不敬我一槍打死他!”


    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鄉民被衛朵連哄帶嚇又變迴原來的模樣,一個個瞪著渾濁的眼神木呆呆地望著黃孛,氣得黃孛真想抽衛朵一鞭子,瞪了衛朵一眼轉臉笑嗬嗬說道:“我這位兄弟喜歡開玩笑,大家不要介意,剛才那位大……”黃孛趕緊改口說道:“那位夫人問得好,要是那些大戶跑迴來我們還分個屁地啊!”


    一句話雖然沒有把大家說笑,但是剛才被衛朵一頓疾言厲色嚇唬住的鄉民又重新露出笑容,黃孛趕緊趁熱打鐵說道:“無論他們跑到天涯海角我們獨立團都要把他們抓迴來,不信明天我們就攻打霍丘,不僅把那些逃跑的大戶繩之以法,連作惡多端的苗沛霖的手下和官府都抓起來扔進大牢,你們就放心地過你們的好日子吧!”


    “那不是造反嗎?”抱著小孩的婦女又開始問話。


    黃孛打心裏欣賞這位性格潑辣的婦女,沒想到在這愚昧落後的偏僻之地還有這種大膽的女人,忍不住細細觀察起來:此女大約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一身藍棉布褂雖然打了不少補丁但是卻漿洗得平平展展,因為營養不良略顯蠟黃的臉色在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神襯托下倒感覺不出有什麽缺陷,寬大的胸懷即使抱著孩子也俺蓋不住豐滿的姿態,露出那一側的山峰雖然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卻有一種唿之欲出的感覺。


    也許婦女也感覺到了什麽,忙把孩子換個姿勢擋在胸前,黃孛趕緊收迴思緒從懷裏掏出一塊黃色的綢緞舉在空中說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黃孛手裏的黃色綢緞,等待著這位年輕的獨立團團主倒底能說出什麽逸聞趣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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