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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黃孛被抬到台上,一段《夫妻雙雙把家還》正好鳴金收尾,那德生趕緊帶著秦馨跪在黃氏麵前拜謝告別:“多謝老太太和周爺爺成全我們倆的親事,等我們有了孩子一定帶迴來給兩位老祖宗拜壽祝福,祝二位老人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那德生的嘴真甜,幾句話就把黃氏說得眉開眼笑滿臉春風,高興得掏出煙袋鍋點燃一袋煙婉婉說道:“你說你這倆孩子,酒席不辦洞房不入就讓你們聽聽大戲還推三阻四的,再急也不急這一會,要不這一輩子有多遺憾?”見黃孛來到台上招手說道:“正好孛孛來了,就讓他好生勸勸你倆,怎麽都得聽完戲吃頓喜宴才能離開黃家大院。”


    離老遠黃孛就知道自己冤枉了那德生,剛才的怒氣早已不知去向,聽到老太太的唿聲雖然是左右為難,還是趕緊讓許洪和大熊把自己抬到黃氏跟前。


    望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那德生,黃孛不由得心生憐憫,歎口氣說道:“大哥,既然娘有這番願望你就圓了大夥的一片心意,再急也不差這半天,大不了我派幾位弟兄通知董卿一聲,讓他們臨時駐紮在官亭等待諸位……”


    話猶未了,黃淑娟和周鳳興高采烈就把秦馨扶了起來,三人你言我語不一會就親密無間聊在一處,把黃孛嫉妒得牙根痛,氣躁心煩,還得假裝笑臉伸手禮讓那德生,趁著大夥不注意使勁掐了一把笑道:“還不趕快謝謝咱娘!”


    那德生明知道黃孛這是有氣沒處撒拿自己出氣,當著黃氏的麵還不敢張揚隻好呲牙咧嘴拜謝一番,等站起身尋找黃孛報仇時人早已不翼而飛,這迴輪到那德生恨得牙根痛,氣躁心煩,還得假裝笑臉陪著黃氏和周鵬繼續看戲,直到午時才宣告結束。


    吃完喜宴,黃孛一直把那德生一行人送到吊橋外,兩人依依惜別了大半天那德生才鑽進秦馨的車廂,趁著這工夫黃孛讓許洪偷偷地塞給田慶庚一個包裹說道:“這是一千兩銀子,等那德生離開廬州府後你們找個熱鬧的地方住下來,吃花酒、聽大戲、擲骰子隨你們的意,隻要探出護送糧餉的準確情報立刻返迴,最遲不許過二十三號,聽明白了嗎?”


    “你放心吧團主,”田慶庚把包裹遞給手下說道:“上次護送那德生到廬州府時,我在那裏交了不少狗肉朋友,打聽這點消息不在話下,何況我現在還是個大財主,就是用銀子砸都能砸出消息來。”


    兩人談得正歡,那德生等得不耐煩了,從小車窗伸出小腦袋大聲喊道:“我說孛弟,你到底著不著急?跟七娃絮絮叨叨的有完沒完?這一路上都是你的轄區有什麽不放心的?不行的話我就帶著我這十個兄弟走了。”


    “你走吧!把秦姑娘留下,我姐和鳳兒再陪嫂子玩半年,等春暖花開了再送到京師。”


    “去你的!”那德生朝黃孛笑了笑縮迴腦袋不再吱聲,黃孛又千叮嚀萬囑咐才放走田慶庚,直到眾人消失在遠方才無精打采地返迴黃家大院,心裏默默祈願著田慶庚一定要送迴關係著獨立團能否快展壯大的重要情報。


    一晃到了正月二十三,一大早天空就被灰蒙蒙的烏雲遮蓋得嚴嚴實實,不一會零零星星的雪花就飄揚在空中,在刺骨的西北風肆虐下慢慢變成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整個黃家大院都籠罩在狂風暴雪之中,急得已經能夠下地行走的黃孛如丟了魂似的圍繞著沙盤轉個不停,嘴裏還唉聲歎氣地不停地嘟囔著:“這都二十三了,怎麽還不迴來呢?嗨!哪怕得不到情報迴來告訴一聲也行啊!”等轉到老耿頭跟前習慣性地又停下腳步,望著閉眼養神的老耿頭張了張嘴歎口氣低下頭繼續繞起圈來。


    黃孛這種著了魔狀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過了正月十五,黃孛就拽著老耿頭天天在作戰室研究管家院周圍的地理環境,等孫葵心派人送迴管家院到桐城之間的實地考察情報後,沒用幾天倆人就對那裏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同時也現了這場劫糧餉的伏擊戰可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其中隱藏著太多的變數,別說一鍋端了,就是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因為管家院和桐城之間麵積太大了,足有一百多裏寬,而且地形還非常複雜,除了丘陵、森林還有山麓、河穀,若是知道運輸隊的準確情報全殲這夥清軍還有九層把握,否則連半層都沒有,甚至還存在一無所獲這種可能。為此倆人製定了一套備用方案,就是等拿到情報後增派李忠的一營到管家院參加戰鬥,怎麽做一是保證此戰的萬無一失,同時檢驗一下剛剛成立的騎兵一營戰鬥力到底怎麽樣?


    可惜倆人又一連等了五天都沒有等到田慶庚的消息,起初兩人還有說有笑,等過了兩天老耿頭便少言寡語。剩下黃孛一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絮叨得一向處變不驚的老耿頭都煩了,也不理像屁股著了火的黃孛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也不怪黃孛著急,今天是規定田慶庚返迴黃家大院最後一天,連京師廷寄過來的任命田慶庚為六安遊擊(正職)和嚴風升為霍山縣令的部照文書都到了六安,可是田慶庚還是蹤跡皆無!正當黃孛心煩意亂之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股寒風夾著雪花撲麵而來,激動得得黃孛趕緊停下腳步緊張地注視著來人。當看清又是送飯的周鳳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繼續丈量著“從窗子到門是七步,從門到窗子也是七步”的不是監牢的煎熬。


    周鳳這段日子因為黃孛心情不好也沒少跟黃孛慪氣,知道現在惹不起黃孛也不理他對著老耿頭甜甜的說道:“張爺爺,快來吃飯,這是我特意給您做的清蒸雞,還有一壺燙好的高粱酒,喝點暖暖身子。”


    老耿頭聞聲笑嗬嗬地走到八仙桌,拿起筷子就自斟自飲起來,嘴裏還振振有詞:“鳳兒的手藝越來越高明了,這菜做得趕上宮廷禦廚了,好吃,香,香!”


    “真的嗎?那中午我再給爺爺露一手,再做個紅燒孩兒魚。”說完眼光不停地瞟著黃孛,心說看你饞不讒?


    “好,好,當初我在韓家衝時最喜歡吃這道菜了,不信你問問黃公子。”


    倆人一唱一和把黃孛氣得低著頭不停地哼哼,聞著香味本想湊上去吃兩口可是礙於麵子強忍著肚裏的鑼鼓聲繼續轉圈。周鳳擺完碗筷轉身就走出作戰室,關門的一刹那說道:“這大冷天的隻有傻子才不吃飯呢!”說完人早就消失在大雪之中,逗得老耿頭哈哈大笑,說道:“快過來吧,等吃飯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黃孛聞聽趕緊坐到飯桌前狼吞虎咽吃起來,嘴裏還不停地問道:“冰康先生,你總算開口了,是不是想出什麽解決辦法了?”


    老耿頭喝了一口小酒笑眯眯說道:“嗯,是有那麽一點。”


    “快說說!”黃孛一邊撕著雞肉一邊問道。


    “過了午時七娃還不迴來的話我就率領李忠的騎兵營向管家院開拔,這大雪天到管家院也得跑一天,再不走真來不及啦。”


    黃孛還以為什麽好主意呢,聞聽又是老生常談,慢慢放下飯碗歎道:“費了咱們那麽大的精力到頭來就是拉出去野練一迴,這迴的買賣可虧大了!”黃孛伸手端起老耿頭的酒杯就是一口,嚇得老耿頭趕緊遞過一杯茶水訓斥道:“你不要命了?這剛好了幾天又開始喝酒,以後不想參加戰鬥了?”


    “嗨!”黃孛知道自己理虧趕緊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又狠狠地撕下一條雞腿,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到雞腿上似的,一邊撕扯著一邊悲天憫人哼起《把悲傷留給自己》:“把我的金佛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可不可還我五千石糧食,可不可還我兩萬軍餉,從來沒有這樣要求,怕我難過你就別走,八千即將參加獨立團的眾壯士啊,獨立團再看不見你們的身影,天王洪流氓啊,江南大營會攪得你寢食不安,可憐的哼哈二將,下半年把吃糠咽菜留給你倆,可憐……”


    “哈哈哈……”老耿頭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把吃進嘴裏的酒肉全都吐在地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黃孛趕緊上前捶胸拍背,半響老耿頭才緩過氣來,笑道:“你這唱得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要是真被洪秀全聽到了還不得點你天燈啊!”


    “那他得等!”黃孛這麽胡天胡地亂唱一通心情反倒輕鬆不少,幫老耿頭重新倒上酒坐迴位置說道:“七娃也許出什麽意外了,得叫康刈子到廬州府打探一下消息,這冰天雪地的您老也別跟著騎兵營遭那份罪,讓李忠他們轉一圈就返迴駐地,就讓清妖多快活幾日,早晚咱們得把這次的損失找迴來。”


    正說著門又被人猛地推開,剛走不久的周鳳又返了迴來,興匆匆地跑到黃孛跟前高聲說道:“孛孛,七娃兄迴來了!”


    一句話說得黃孛和老耿頭麵麵相視,突然同時反應過來一起站起身來。黃孛抓住周鳳的肩膀急促地問道:“真的假的?在哪了?”


    “在後院的灶房給兩個被凍僵的兄弟暖身子呢,說馬上就到。”


    黃孛聽到田慶庚迴來的好消息早把不愉快忘到腦後,捧起周鳳被凍得紅撲撲的臉蛋就親了一口,帶著老耿頭一頭就紮進風雪彌漫的白色世界當中……


    田慶庚其實在昨日就得到了準確情報,知道黃孛一定等急了連夜就離開廬州府返迴六安。一百多裏地跑了一半就下起毛毛大雪,昏天黑地的再加上道路光滑有兩位兄弟不慎跌落深溝。


    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出受傷的兄弟,為了安全運迴黃家大院,大家不得不減慢了度,直到接近午時才返迴黃家大院。


    田慶庚趕緊把兩位已經凍僵的傷員送到灶房,正好碰上剛學會廚藝想討黃孛開心的周鳳,簡單說了兩句後就興匆匆地把田慶庚迴來的消息告訴了二人。


    一袋煙工夫黃孛和老耿頭就來到灶房,見田慶庚正端著一盆炭火為兩位凍傷的士兵烤火,嚇得黃孛大喝一聲:“住手!”


    眾人都大惑不解地望著黃孛,黃孛也不多加解釋說道:“想保住這兩位兄弟的性命從現在開始聽我的命令,兩人到外邊撮來兩盆雪來,剩下的把倆人全都抬到炕床上扒光衣服。”望著一個個木呆呆不知所雲的眾人黃孛一瞪眼,“怎麽?聽不見嗎?”


    大夥趕緊抬得抬,撮雪的撮雪。也許凍得時間太久,眾人怎麽都脫不下凍傷士兵的鞋和衣服。黃孛讓大家用刀全部割開,足足用了一炷香時間才全部脫下,嚇得躲在後麵的周鳳驚唿一聲跑出灶房。黃孛望著狼狽而逃的周鳳心急如焚,明知道重要的情報就在眼前還沒時間過問,隻好拋開雜念專心地救治凍傷的兄弟。


    此時兩位赤身露體的士兵就躺在大家麵前,全身都象褪了毛的豬似的雪白雪白還泛著青光,渾身都**毫無知覺。


    黃孛本來就沒力氣,再加上大病初愈,所有的體力活隻能安排給眾人,在黃孛的指揮下,大夥捧起冰雪飛快地用手搓著兩位受傷士兵的身體。


    隨著一盆盆冰雪的消失,兩位受傷士兵的身體慢慢變成紅色,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兩位士兵突然哼出聲音,大夥聞聽都興奮起來輪流上陣賣力地搓起來,直到倆人疼得哎呀呀亂叫黃孛才叫大家收手,隻見兩位受傷的士兵身體此時像了麵的饅頭似的全都腫了起來。


    黃孛又叫人取來兩個洗澡的大木桶,往裏灌滿涼水,然後讓大家把兩位受傷的士兵放進木桶裏。


    起初大夥都躊躇不前,當看見黃孛那要吃人的眼光時趕緊依命行事。


    倆人抬一個剛放進木桶裏一小片一小片的冰殼就從水裏冒了出來,看得周圍人嘖嘖稱奇,等木桶裏的冰片聚堆後黃孛讓大夥一起動手敲碎撈出仍在地上,不一會桶裏又重新凍上一層,大家再撈、再凍,就這樣經過三番五次的撈、凍,凍、撈,直到桶裏不再結冰才把兩人抬出木桶放到炕床上,疼得兩人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叫什麽叫?再叫把你倆都仍外麵去!”黃孛走到炕床前大聲嗬斥,“想活蹦亂跳的就老老實實躺著別動,過兩天就可以迴家老婆孩子熱炕頭,要是不聽話的話讓你倆全變成吳老二看誰都哆嗦。”說完自己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屋裏緊張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下來,黃孛見差不多了喊道:“給我一把刀!”


    站在黃孛身旁的田慶庚急忙掏出腰刀遞給黃孛,黃孛掂了掂腰刀皺著眉頭尋思片刻,一狠心在一名凍傷士兵的腳心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放下腰刀用手使勁地擠壓,一股股黑血順著腳掌流到被褥上,疼得傷兵呲牙咧嘴還不敢叫出聲,直到黑血變成紅色黃孛才收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道。


    “你們都看清了?就照我這樣子凡是腫得厲害的地方全部放血,一處也不能拉下,要是他倆不聽話就給我綁起來。”說完抓著田慶庚的手來到外屋,伸手說道:“這兩位兄弟沒事啦,在這裏休息兩天好酒好肉伺候著,後天就可以活蹦亂跳迴家啦,拿來吧!”


    “什麽?”


    “情報啊?”


    “我沒有啊!”說完田慶庚才反應過來攔住想暴打自己的手說道:“我們這裏沒有一個識字的你讓我拿什麽?所有的情報都在我腦子裏了,哈哈哈!”


    黃孛這時也反應過來,笑道:“走,跟我們到作戰室去。”


    一路上好奇的田慶庚不停地問黃孛,“團主,你這都是從拿學的?”


    黃孛本想說從書本中學的,但是有無所不知的老耿頭在身旁黃孛沒敢造次,隨口說道:“我是鬥戰勝佛的化身,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淨吹牛!”田慶庚站住腳不走了,說道:“既然鬥戰勝佛什麽都知道還要情報幹什麽?直接說給冰康先生得了。”


    黃孛知道這一關是過不去了,靈機一動說道:“你們吃過凍柿子吧?”


    “吃過。”


    “那凍柿子怎麽吃才好吃?”


    “用涼水拔唄!”


    “那要是用熱水呢?”


    “那不成糨糊了?”


    “就是這個道理,人和柿子一樣,凍透了就得拔出冰來,這叫以毒攻毒。”黃孛說這些話其實都給老耿頭聽的,就怕老耿頭產生懷疑刨根問底自己沒法招架,見老耿頭還是一聲不吭忍不住問道:“冰康先生,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嘿嘿,什麽道理不道理的,隻要能治病救人、能打勝仗就是硬道理,你說是不是黃公子?”老耿頭話裏有話點著黃孛,黃孛心知肚明感激地朝老耿頭笑了笑不再言語,三人很快來到作戰室,不等黃孛詢問田慶庚就把廬州府押運糧餉的具體情報一五一十向倆人做了詳細匯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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