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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一筆行草真是行雲流水賞心悅目,老朽佩服,”說完拿起筆在一張折疊紙上寫下一行字遞給那德生說道:“你先過過目是不是這個名字?”白胡子老頭說這話時特意加重了語氣,“這是你們的路條,天黑路滑不易趕夜路,稍後我叫個弟兄帶你們去客棧,明日天亮再趕赴六安,估計過午既可到達。”


    籲……聽到白胡子老頭這幾句話,那德生懸著的心才算放下,恭恭敬敬接過“路條”匆匆瀏覽一眼,見寫的是“那德求見黃將軍,謝救命之恩”,於是滿心歡喜小心翼翼放進懷裏,千恩萬謝帶著畢天鬆四人跟著一名兵勇走出哨棚。


    “鄒鴻,”白胡子老頭拿起那德生所填寫的表單對站在身邊的鄒鴻說道:“這夥人來路不明,那個自稱那德的秀才在表單上寫了這麽幾句話,‘撚匪四兇,暴戾恣睢,救生員,外麵擒拿!’為了怕打草驚蛇,我在路條上給他寫上‘那德求見黃將軍,謝救命之恩’這幾字,你是這裏的隊長,你看怎麽處理?”


    鄒鴻聽完後大吃一驚,雖然自己也看出了這幾人不同尋常,但是卻沒想到有這麽多蹊蹺,接過表單揣進懷裏朝老先生敬個禮道:“謝謝唐先生,明日我就開始跟先生習字,團主說得對,這不識字還真不行,被人賣了還不知道怎麽迴事,我這就去處理。”


    一句話說得唐先生嗬嗬直笑,笑道:“行,孺子可教也!你先把這件事安排好了,明日我就教你識字。”


    告別唐先生,鄒鴻趕緊派了一名獨立團士兵連夜趕奔黃家大院。


    馬頭鎮距離黃家大院隻有五十來裏,送信人快馬加鞭一個多時辰便趕到了黃家大院,來到內院將來龍去脈跟守在門口的馬坤易和衛朵交代清楚後便消失在夜幕當中……


    黃家大院二進院一偏僻廂房裏,黃孛正和老耿頭、章馨海圍著一個足有台球案大小的沙盤地圖欣賞著。


    “公子,以前我們翼王也做過這種東西,但是跟這個相比可差太遠了,你這個沙盤不僅做工精細、布置合理,而且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老耿頭由衷地讚道。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托了《大清萬年一統地理全圖》的福,再加上秦抽抽和那些能工巧匠們盡心盡力,想做不像都難……”


    正說著,馬坤易和衛朵走進廳內打斷了黃孛的演講,把一張登記表遞給黃孛。


    黃孛接過表單掃了一眼便眉頭緊鎖,趕緊遞給老耿頭和章馨海說道:“你倆看看,這是馬頭鎮老唐頭送來的登記單,字裏行間實在透著古怪。”


    “團主,”馬坤易補充解釋道:“據鄒鴻派來的兄弟說,他們明日過午便到黃家大院,讓咱們做好準備。”


    章馨海看後忍不住笑道:“公子,這個叫那德的挺有水平呢,短短十六個字就把雙方的關係點破,還讓咱們的人到外麵再動手,看樣子曾經被這四人嚇破了膽。”


    “你說他姓什麽?”黃孛聽到章馨海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姓那?”


    “是啊,上麵寫的叫那德。”


    不對呀,在黃孛的記憶當中,那這個姓氏是滿族專有姓氏,是在辛亥革命後才出現的,怎麽這時候就冒出這個姓氏?為了保險起見黃孛問眾人,“你們誰聽說過有姓那的嗎?”


    “沒有,”老耿頭斬釘截鐵地答道,“百家姓裏根本就沒有這個姓,也許這是他臨時編的假名。”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都說沒聽過,聽完大家的迴答黃孛胸中更加有數,說道:“謝謝冰康先生,我知道他是什麽人了。”


    一句話舉座皆驚,不約而同望向黃孛。


    “這是滿族的姓,也許剛剛寫入家譜不久,至於什麽原因暫時我還搞不明白,除非咱們跑到遼東的那拉氏家族才能問清楚。”


    “那拉氏?”老耿頭吃驚道:“跟鹹豐的懿貴妃慈禧一個姓氏?”


    “是不是一個姓氏我現在還不敢肯定,但是康熙時期的重臣明珠跟他都是同族同宗,為什麽改成那……”黃孛忍了忍將後世所了解的知識生生咽了迴去,說道:“反正他是滿族一定不會假了,還跟撚軍扯上關係,你們說說這裏麵到底還藏著什麽秘密?”


    “什麽秘密實在難以猜測,”章馨海說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那德是被撚軍俘獲的,為什麽送到這裏隻能明天見麵才能問清楚。”


    撚軍裏黃孛除了龔得外其他的一概不認識,難道是龔得的手下?正當黃孛胡亂猜測之時,老耿頭打斷黃孛的思路說道:“公子,明日就見分曉咱不操這份心了,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些人?”


    其實,黃孛剛見到那德所寫的十六個龍飛鳳舞毛筆字時馬上對這個“生員”產生了好感,可惜當知道他是滿族後立刻打了折扣,這個人一定和清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至於為什麽落在撚軍手裏,為什麽又押到六安實在無從猜起,思考片刻說道:“明日過午把這些人全都帶到黃家大院,衛朵和坤易兄把他們分開挨個問問,等我們搞清情況後再做定奪,你們說呢?”


    眾人都點頭讚同,於是黃孛把明日如何安排這夥來路不明的人的任務交給馬坤易和衛朵,後著跟老耿頭和章馨海欣賞起沙盤地圖來……


    第二日雞叫三遍,那德生五人在客棧用完早餐後便繼續趕路。


    下了一宿的雪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雖然雪花不大,卻像懷春的少女纏纏綿綿,把客棧、街道和民居都包裹成了白色,家家戶戶冒出的青煙伴隨著雪花如一副詩情畫意迴味無窮。


    “畢大哥,今年的雪雖然下得晚些,但卻比往年都大,明年一定是好個年景!”扮作包衣家奴的邊雨感歎道。


    “是啊,可惜到處兵荒馬亂,就是下再大的雪也兆不起豐年來。”


    “那可不一定,”那德生懷揣著“救命”的路條心情格外的好,側坐在馬車邊緣上笑道:“你們看看黃將軍管轄下的六安,夜不閉戶,道不拾遺,人人都安居樂業,再看看你們撚軍,一路上像蝗蟲似的過後一場風,還談什麽收成?”說完就後悔了,趕緊低頭哈腰賠禮道:“各位兄弟就當我放個屁,千萬別當真……”


    “你說的挺好,”畢天鬆不以為意笑道:“沒想到你們大清朝還有黃將軍這樣的人物,短短幾日就把六安治理成這樣,我還真是打心眼裏佩服。”


    幾人雖然各懷心腹事,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目標——見黃孛!於是全都拋開嫌隙,人人興高采烈,一路上倒談得十分投機,過午就趕到了黃家大院。


    望著被淹沒在雪花之下的院牆幾人趕緊加快度,剛走到吊橋邊,從大院衝出一隊馬隊攔住五人的去路,隻見一位身背大弓斜跨一把鐵劍的大漢喝道:“幹什麽的?有路條嗎?”


    “有,有,”那德生趕緊鑽出馬車來到馬坤易跟前,遞上路條說道:“請官爺過目。”


    馬坤易接過路條遞給衛朵說道:“我們都不識字,你跟他進去讓識字的人看看,沒有問題了再放你們通行。”說完放過那德生堵住畢天鬆幾人的去路,等那德生跟著衛朵和兩名獨立團士兵消失在黃家大院後,馬坤易朝四人抱抱拳笑道:“各位兄弟,你們是撚軍?”


    一句話問得四人麵麵相覷,畢天鬆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哈哈哈,”馬坤易仰天大笑,“你們被人家賣了都還不知道,你知道剛才進去的那位在登記表上寫的是什麽嗎?”


    四人一起搖頭。


    馬坤易根本記不住那些文縐縐的原話,隻能憑自己的理解說出大概意思。


    “說你們四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撚匪,讓我們抓你們見官,救救他這個讀書人。”


    “操!”話音剛落畢天鬆忍不住罵道:“這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心眼真他娘的的多。”


    聽完這句話馬,坤易臉當時就落了下來,揶揄道:“這位兄弟,自己沒本事可別嫁禍於人,怎麽讀書人都成了壞人了?我們黃公子就是讀書人,你們撚軍裏的龔得龔旗主也是讀書人,難道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嘿嘿,”一句話說得畢天鬆滿臉通紅,趕緊賠禮道歉說道:“這位兄弟,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馬坤易說道:“這是龔旗主讓我們轉交給黃公子的一封信,我們都是兄弟,一家人,剛才被你們放進去的那位才是壞人,”說到這畢天鬆故意停頓一下,放低聲音又道:“那個人是我們的旗主送給你們黃公子的禮物,用我們龔旗主的話說是一份大禮!”


    “大禮?什麽大禮?”馬坤易見眼前的撚軍一臉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剛才你們放進去的那位是鹹豐皇帝派來的欽差!”


    平平淡淡一句話像一聲炸雷,差一點把馬坤易嚇得掀下馬背來,過了半響才緩過勁來問道:“你說什麽?欽差?”


    “對,皇帝派來的欽差大臣!”


    這一會兒功夫連鹹豐的欽差都冒了出來,馬坤易都不知道怎麽帶著四位撚軍兄弟迴到的黃家大院,匆匆忙忙安排好之後趕緊來到內院正堂向黃孛匯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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