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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黃孛聽旨”,嚇得黃孛魂飛魄散,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生了,這李昭壽還是趕在自己前頭得到了“尚方寶劍”。有心不上去接旨吧,抗旨和造反有何兩樣?要是就這麽舉手投降上前聽旨,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黃孛苦思冥想,冥想苦思,突然搶過旁邊郭大的火槍指著官差喊道:“呔!對麵何人?竟敢拿軍機處的禦旨開玩笑,難道你也是太平天國李昭壽的同黨嗎?”


    黃孛現在已是心慌撩亂,為了拖延時間隻能胡攪蠻纏倒打一耙。


    那位穿著繡有一隻海馬補服的官差根本不理黃孛的胡言亂語,當著眾人舉起“禦旨”就宣讀起來。


    奉蒙古都統,欽差大臣瓜爾佳·勝保手諭:著六安守備團練黃孛移交六安之城防,集結所屬趕赴霍邱,其駐地移防交與李昭壽妥為布置,若有違令者按謀逆處置。


    鹹豐九年拾壹月十二日


    隨著官差宣讀完勝保的手諭,李昭壽率領一群手下懷抱可杏兒趾高氣揚地湧到護城河邊哈哈大笑,罵道:“操,黃家小兒你聽清楚了嗎?趕快把剛才吃我的全都給我吐出來,要不然我就按你個抗旨不遵和圖謀造反的罪名株連你黃家九族!”


    此時的黃孛見事已至此反倒靜下心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既然走中間的道路被堵死了,那隻能像太平軍和撚軍那樣提前揭竿而起。


    這麽做雖然損失慘重,那也比坐以待斃強上百倍,就是可惜了自己的一番心血,這大胡子走了都快半個月了,怎麽還沒迴來?難道出了什麽差錯?


    黃孛心裏翻江倒海怨氣滿腹,麵上卻一如平常,迴頭對田慶庚和章馨海低聲說道:“德宇兄,七娃,今日咱們也許要惡鬥一場,馬上通知城牆上的冰康先生做好打惡戰的準備,讓炮兵攜帶榆木炮全都趕到這裏。開花彈不用了,全換成散彈,我就不信了,這麽多火炮打不死這幫狗草的!”


    話畢,提槍驅馬來到護城河邊,剛想交涉幾句,隻見從南到北相反方向又駛來兩匹快馬,離老遠就聽大胡子的叫喊聲:“團主——我迴來了!”


    這一聲叫喊猶如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激動得黃孛不能自己,扼腕長歎天不亡我!


    隨著兩騎越來越近,黃孛終於看清了來人正是前去廬州府送信的大胡子,跟在後麵的也是一名穿著官服的官差。


    到了近前才看清此人三十多歲,斜挎一個藍色包裹,頭戴插有藍翎枝的金頂子,身著繡著四爪五蟒的官袍,前襟中央綴有一塊足有足球大小的犀牛補子。


    黃孛曉得這是正七品的武官服飾,比那位繡著海馬補子剛剛宣讀完“禦旨”的勝保信使明顯高了一級,不由得斂聲屏氣,靜靜地坐在坐騎上憑軾旁觀。


    勝保的信使見來者不僅比自己職位高一級,其手中的黃緞子卷軸一眼就看出是貨真價實的聖旨,趕緊收起“禦旨”跳下馬彎腰打個千說道:“卑職參見大人。”


    果然不假!黃孛見此情景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自己提前下得這步棋終於要揮作用了,就是沒想到會在這關鍵時刻冒出來,不由得朝正對著自己傻笑的大胡子感激地點了點頭,接著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兩位官差的一言一行。


    穿著犀牛補服的武官舉著黃緞子卷軸斜睨了一眼勝保的親隨,趾高氣揚問道:“這位兄弟怎麽拿著軍機處的延寄當聖旨,難道你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嗎?”


    穿海馬補服的官差聞聽對方的質問,趕緊將手中的延寄遞給後來者恭敬道:“大人,這是勝保大人的手諭,再過幾日聖旨就會到達六安。”


    “不用等了,我給你帶來啦!”說完連看都不看遞過來的手諭,丟下勝保的官差驅馬越過吊橋來到黃孛跟前問道:“你就是黃家大院的黃孛?”


    “對,我就是!”


    “好,”後來的官差雙手舉起卷軸大聲喊道:“黃孛聽旨!”


    黃孛長這麽大連聖旨都沒看過,這一會兒工夫接連兩次聽到聽旨,不由得感覺造化弄人,塵事戲情。迴頭見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下馬跪在地上。


    此時的黃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暗自把鹹豐的八輩祖宗挨個問個遍,舉著聖旨的官差哪知道黃孛心裏的這些齷蹉?隨即打開卷軸高聲讀道:


    奉天承運


    皇帝敕曰:君愛卿勤國濟民曉之大義,據爾安徽漕運總督袁甲三奏,六安團練守備黃孛結眾抗衡,吊民伐罪,與葉家集知縣康伊子欲圖兜滅叛匪於六安一隅之地,大義可嘉,潛德宜表,茲以考績,特授康伊子六安知府,黃孛任之六安副將,嘉乃丕績,以洽朕意,欽哉。


    敕命鹹豐九年十一月七日之寶


    聽完聖旨黃孛不由得心花怒,自己的心血終於沒有白費,還可以繼續扯朝廷這張虎皮拉自己的大旗,趕緊學著影視劇裏的台詞有模有樣的喊了一句“謝主隆恩!”


    然後爬起身接過聖旨又重新欣賞了一遍,便把聖旨交給馬坤易走到宣讀完聖旨的官差跟前說道:“大人一路辛苦了,這裏人多口雜咱們進城再談。”


    “黃公子客氣了,”官差聽黃孛這麽稱唿自己趕緊跳下馬給黃孛打個千笑道:“這一路上讓胡子兄不少破費,你現在已是六安欽命的副將,官居三品,我該稱唿你為大人才對,祝大人大展鵬圖步步高升!”說著官差解下包裹遞給黃孛小聲道:“這裏麵是你的官服,稍後我還要單獨轉述袁大人的口諭。”


    看著眼前的官差神神秘秘的樣子,黃孛知道這天上真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指不定這袁大頭的爺爺給自己又出什麽難題。但是在關鍵時刻為自己度過一關,其它的倒無所謂了,於是接過包裹笑嗬嗬問道:“這位官差大人,還沒請教你的大名呢?”


    還沒等官差答話,站在旁邊一臉風塵仆仆的大胡子搶先答道:“少爺,這是袁大人的貼身跟隨董卿,人稱董二爺,為人及其仗義,要不是有他從中幫忙,再過幾天我也趕不迴來。”


    “董二爺是別人對我的尊敬,幹我們這行的不管你在家裏排行老幾,隻要在衙門口當差了別人都尊稱一聲二爺,其實就是對上峰的尊敬,黃大人千萬不要當真,”董卿彎腰謙虛地說道:“如果黃大人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老董即可。”


    黃孛見此人不卑不亢,話說的也非常實在,無形中給自己留下非常好的印象,附耳低聲道:“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了,但是老董還是叫不得的,若是瞧得起你這位老弟,咱們就以兄弟相稱,我叫你一聲董二哥,你就叫我黃公子怎麽樣?”


    見董卿滿臉驚奇的表情,黃孛笑道:“你是給老弟送喜的,這裏的規矩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是等迴到衙門後,幾百兩賞錢老弟還拿得出手,誰讓你兄弟是六安大戶呢?哈哈哈……”


    “站住!”還沒等黃孛笑完,田慶庚率領一群人越過黃孛和董卿衝向叛軍,黃孛這才現,李昭壽的叛軍正隨著勝保的信使偷偷地離開護城河向北逃去,見一臉迷茫的董卿黃孛趕緊叫住田慶庚,迴頭對董卿解釋道:“董二哥,為了奪取六安,我的弟兄們不少死在這夥叛軍手裏,你看董二哥,”黃孛用手指著躺在曠野上的兩名冤死的獨立團士兵說道:“那裏還躺著我兩個兄弟,要不是你們趕得及時,我們又要火拚一場,還真得謝謝董二哥送來的及時雨啊!”


    “黃公子客氣了,這都是我份內的事,應該的,應該的。”董卿滿臉堆笑謙恭地答道。


    望著遠去的叛軍,黃孛真想讓炮兵們開幾炮給他們送送行,但是此時真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當著董卿的麵隻好壓下衝動,對周圍的手下說道:“你們過去把那兩位戰死的兄弟收斂一下,明日拉迴韓家衝好好厚葬。”


    說完,拉起聽說有幾百兩賞錢可拿已經欣喜若狂的董卿的手,挺胸抬頭往城裏走去,邊走邊感到世事萬端,變幻莫測,剛才還想與李昭壽和勝保的手下拚個魚死網破,這一轉眼工夫自己就變成了六安的最高軍事長官了。


    快到城門口,抬頭見城牆上已經摘下麵罩的老耿頭不由得站住腳朝老耿頭敬個軍禮,看得董卿莫名其妙,好奇也抬頭瞧看,被黃孛一把拽進門洞說道:“那是我的軍師,替我擔驚受怕我向他打個招唿,走,咱們迴六安衙門一醉方休!”


    站在城門上的蒙麵老耿頭對剛才所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望著消失在門洞裏的黃孛由衷地露出微笑,轉身走下城牆來到田慶庚跟前說道:“七娃,若是黃公子以後安排你官複原職你一定答應他。”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得田慶庚懵懵懂懂,忍不住問道:“冰康先生,你的意思讓我重新加入綠營兵?”


    “什麽獨立團、綠營兵?隻要在六安地區都是一家人,你就聽命就是了,弄不好你就是你老田家第一個拜將封侯的封疆大吏,嗬嗬,你家老爺子要是知道了腰杆不知又要挺起多高啦!”


    田慶庚瞪著大眼睛望著老耿頭笑道:“冰康先生不要戲弄我,就我這樣大字不識一個的還能夠當封疆大吏?頂多做迴我的遊擊就不錯了……”


    “你呀,真是提不起的阿鬥,黃公子讓你幹啥就幹啥這有什麽難的?”


    “那二營營官誰來擔當?”


    “這你不要操心,到時候黃公子隻有安排,你現在馬上帶領手下占領黃家大院,若是還有殘敵就地殲滅。”說完扔下還在暈暈沉沉的田慶庚獨自一人向衙門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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