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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孛扶著垛口朝城下瞧看,見自己的火槍隊正在重新補充彈藥,靠近吊橋附近已是一片狼藉,剛剛退迴去的叛軍在李昭壽的淫威下還不到一袋煙功夫又發起了新的衝鋒,等快到護城河時,兩枚炮彈唿嘯著越過叛軍頭頂砸向城樓,幾名來不及躲避的獨立團士兵瞬間被撕成碎片。


    躲在垛口下的黃孛也顧不上下什麽命令了,趁著火炮停歇的間隙掏出手榴彈,拉開引火繩投向叛軍,眾人緊隨黃孛也紛紛投出手榴彈,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把剛越過吊橋的叛軍又炸得灰飛煙滅。三門榆木炮開花彈也適時地落在叛軍當中,就像三把大鐮刀一下子就把周圍的叛軍清理出三快空地來。


    黃孛望著損失慘重的叛軍喜上眉梢,突然見五六枚和獨立團一模一樣的手榴彈從叛軍裏飛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沙袋後,嚇得黃孛是膽肝俱裂,眼睜睜地看著卻束手無策。


    完了,完了,黃孛兩眼一閉,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過了片刻沒聽到動靜,黃孛趕緊扶著垛口朝下查看,見自己的火槍隊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還沒搞明白怎麽迴事,就聽鄭嘀咕在身後喊道:“團主,人給你押來了。”


    黃孛轉身瞧看,見鄭嘀咕正把背著的一名年輕女子放在地上,年紀不大,估計隻有二十來歲,眉清目秀,身材苗條,可能驚嚇過度的原因,臉色蒼白,蓬鬆的發髻上還掛著幾根稻草,一雙眼含淚水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給人一種楚楚可憐又憐香惜玉的衝動。


    黃孛也無暇細瞧,迴頭見叛軍又要重新發起新一輪的攻勢,趕緊將李昭壽的老婆推到垛口前,伸手朝後喊道:“給我一把鋼刀!”


    “團主,我有!”


    黃孛轉身發現是郭大嘴,好奇道:“你上來幹什麽?你的火槍呢?”


    “團主,槍被沒收了,你得給我做主啊!”


    “為什麽?”


    “他們說我違反軍紀,私自開火。”


    靠,原來是你!黃孛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郭大就是挑起爭端的罪魁禍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好,好,你把刀給我,我再告訴你我怎麽給你做主。”


    大嘴也不知道自己已大禍臨頭,美滋滋上前幾步遞上鋼刀,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黃孛踹個四腳朝天,罵道:“靠,沒有你這個出頭鳥,哪來這麽多麻煩?衛朵,把他壓下去給我關三天禁閉!”


    “團主,啥是禁閉?”


    一句話差一點沒把黃孛氣吐血,本想給郭大一刀,但是一尋思這也不怪郭大,整個獨立團不聽號令的多去了,隻怪自己軍紀不嚴。見叛軍已經重新排好了衝鋒隊形,也顧不上禁閉不禁閉了,朝鄭嘀咕大聲喊道:“鄭嘀咕,給我朝天開槍!”


    鄭嘀咕聞聽一愣神,出於本能還是舉起槍“砰”地一聲朝天放了一槍,黃孛舉起鋼刀架在李昭壽老婆的脖子上,發出狼嚎般的聲音叫喊道:“李昭壽,李瘋狗,你再敢前進一步,我就讓你的老婆人頭落地!”說著用刀背猛地拍了一下年輕女子的脖子威脅道:“喊救命!”


    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李昭壽老婆不用黃孛吩咐,立時真真假假哭喊起來:“郎君啊,快救救為妻,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別看此女子長得弱不禁風,嗓門倒挺高,一聲聲唿救聲遠遠地就傳進李昭壽的耳朵裏。


    李昭壽見城牆上喊叫的正是自己最心愛的小老婆——可馨兒,急忙叫停隊伍驅馬就要衝上前去,被旁邊的薛之元一把抓住說道:“大哥,你不能上去,你沒見對方埋伏的火槍嗎?”


    “去他娘的火槍,你沒見著你嫂子可馨兒落在黃家小兒手中了嗎?鬆手!”


    薛之元任憑李昭壽怎麽撕扯就是不鬆手,別說薛之元對自己的磕頭大哥還真講義氣,趁著撕扯的空當自己先躥了出去,邊跑邊迴頭喊道:“大哥,讓我先上去試試,若是安全了你再過來。”說完打馬一溜煙來到城下。


    黃孛見來者不是李昭壽本人,盡管有些失望,但一想也不怨別人,就怪自己平時管理不嚴,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在關鍵時刻失信於人。一想到這就恨得咬牙切齒,迴頭還想找大嘴踹一腳出出胸中的惡氣,可是哪還有郭大的影子?早跑沒影了,沒辦法對著城牆上所有人喊道:“兄弟們都聽好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允許開槍!”說完俯看下麵的叛軍問道:“你是誰?李昭壽為何不來?”


    “我是李昭壽的拜把子兄弟,薛之元是也,你們不講信用打黑槍,誰還敢相信你?”


    薛之元?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呢?黃孛想了半天突然想了起來,這不就是後期死在李昭壽手裏的薛小嗎?想到這不由得冒出一股壞水,嘿嘿笑道:“對不起薛大哥,那是我手下的一個弟兄不小心走了火。”


    “放屁!有走火打得這麽準的嗎?”


    也是,這借口太過牽強,擱誰都不會相信,黃孛心知肚明也不予計較,笑道:“好好,就算你薛大哥說得對,要不這樣,我親自下去,你讓你們的人馬退後一百丈,我們就在曠野中交談,誰都不用擔心誰下黑手怎麽樣?”


    薛之元聽黃孛這麽說,尋思片刻答道:“行,但是雙方不能帶太多人!”


    “你說多少人?”


    “不能超過五個!”


    “就按你說的辦!”


    李昭壽的命脈被黃孛掐在手裏,根本就無所畏懼,痛痛快快就答應了薛之元的要求。


    等薛之元離開後,黃孛把李昭壽的老婆交給鄭嘀咕,對老耿頭說道:“冰康先生,這一切你都見到了,咱這買賣能賺多少就看這最後一錘了,我下去會會李昭壽,這裏就交給先生了。”


    “公子一定要小心!”老耿頭知道黃孛沒有太大風險,不過還是不放心囑咐一句。


    告別老耿頭,黃孛帶著馬坤易和邢師傅來到城牆下,讓田慶庚趕緊給自己找幾個武藝高強的好手。


    很快田慶庚就叫來七八個二營士兵,還沒等黃孛挑選出人選,不知躲在何處的郭大嘴突然鑽出來,哭天抹淚哀求道:“團主,我知道我錯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隻要給我一把火槍,我保證不讓團主受一點傷害,哪怕豁出性命,我也為團主當擋箭牌。”


    黃孛見郭大可憐巴巴的樣子,鼻涕都流出一尺長,本身也是心軟的主,便臨時改變了主意說道:“讓你參加也可以,但是等打完仗你得關三天禁閉,隻給喝不給吃,當著全團的兄弟麵前再打二十軍棍,怎麽樣?”


    “行,團主!要我命我也認了。”


    收留了郭大後,剩下的一個名額就挑選了使用奇門兵器的中年人。


    幾次爭鬥,此人給黃孛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奔向護城河時黃孛忍不住問道:“我說大叔,你身手不凡啊?連李昭壽的護衛首領方漢鼎都敗在你的手下,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團主,你叫我老簾頭即可,當初在金寨衙門前,你說給我們分田產我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過了不久就真的給我們分了田產,還讓我們把家人接了過來,正好趁著今天這個機會表表謝意!”說著朝黃孛敬個軍禮。


    黃孛趕緊還禮,馬坤易接話笑道:“簾師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團主現在正處在關鍵時刻,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黃孛恍然大悟,原來老簾頭也是來自“寒馥居”的武師,武榜眼黃剛奎的手下,趕緊勒住大白馬笑道:“當初我說完這些話,你們沒有一個人捧我的場,弄得大家背後都笑話我,這迴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吧?就像坤易兄說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走吧,今日就讓咱們會會這個臭名昭著的李瘋狗,少頃我要讓你們好好看看一場大戲!”


    言畢,驅馬衝在前麵,見李昭壽的叛軍果然已撤出百丈開外,跑到場地中間後叫停眾人,摘下火槍扔給郭大,舉目觀望。


    此時的李昭壽也率領著四人來到場中,在離黃孛五人十米左右的距離勒住戰馬。


    兩夥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對視,最後還是薛之元驅馬來到黃孛跟前說道:“黃孛,我家大帥說了,隻要你讓出六安城,咱今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幹,黃家大院我們也還給你,怎麽樣?”


    “薛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大名叫薛之元吧?”


    黃孛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把薛之元給說愣了,過了片刻答道:“對,我叫薛之元,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大家夥都知道。”


    “嘿嘿,那可不見得,”黃孛晃著小腦瓜接著說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原來不叫這個名字,你的真名是薛之玄!”


    “你怎麽知道?”一句話嚇得薛之元臉色蒼白急忙問道:“這名字我五歲時就改了,除了我爺爺誰都不知曉,你從哪裏聽說的?再說我爺爺已逝去二十多年,難道你被魔鬼附了身不成?”


    黃孛見遠處的李昭壽正歪著頭聽著兩人的談話,嘴角一撇驅馬靠近薛之元小聲道:“薛小,我從哪裏知道的你先不用操心,當初你要是不改名字就好了,估計你還能夠多活幾年,可惜自從你改了名字之後,你命中注定要做個短命鬼,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一兩年之內就是你命赴黃泉之日!”


    黃孛越說越玄,薛之元越聽越驚,忍不住問道:“黃公子,這是為何?”


    “因為你爺爺怕你和康熙爺玄燁的名諱犯衝,故把玄改為元,卻不知道這正迎合了二十八宿中的北方七煞的忌諱。而李昭壽正是北方七煞之一的元煞星,李昭壽、李昭壽,他就是來昭你壽的,硬生生地奪取了你二十一年的壽命,也許明年就是你的死期!”1


    1李昭壽(?—1881年),薛之元(?—1860)鹹豐十年死於李昭壽之手,二者相差二十一年有史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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