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望著康刈子一臉不解的表情,黃孛趕緊止住笑聲說道:“袁大人官居一品,戎馬一生百戰百勝,讀書人哪有不知的道理?我隻清楚他是河南人,卻沒料到居然已是安徽的漕運總督,晚輩孤陋寡聞讓老爺見笑了。”


    原來如此!康刈子幡然醒悟,也沒再挑黃孛的失禮,把話題重新拉迴說道:“蔣東勝把你的事情給我說了,這事說好辦就好辦,說不好辦也難辦,就看公子的意思啦!”


    聞聽聽康刈子要和自己打太極拳,黃孛馬上提起興趣請教道:“請老爺明示!”


    “說好辦吧,隻要公子舍得三千兩白銀,別說二十多輛馬車的貨物,就是再多一番也暢通無阻;說難辦吧,若是公子十日之內到不了葉家集,就是花一萬兩白銀也是此路不通!”


    “噢,那是為什麽?”


    “因為十日至十五日之內徐立壯即將從壽州返迴,這可是個油鹽不進的家夥,若是十日之內過不了哨卡,我勸公子就不要做這趟買賣嘍。”


    黃孛裝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樣子急忙作揖向謝,感激道:“謝謝老爺指點迷津,那三千兩白銀我什麽時候送來?”


    “越快越好,”康刈子做了個讓茶的手勢喜道:“上上下下都需要時間打理,晚了怕給公子帶來不便。”


    “那好,三日之後晚生就派幾位鏢師攜三千兩白銀來葉家集酬謝老爺,到時候還得麻煩老爺給哨卡的練勇們打個招唿。”


    “嗬嗬嗬,”康刈子見黃孛一步步進入自己的圈套高興地說道:“公子放心,我會叫蔣東勝在那裏候著,不會出一點紕漏的。”


    說完,康刈子拍了拍手,站在外麵的婦人和那位彈古箏的女子連袂走進雅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未語先笑:“哎呦呦,兩位爺談完事情啦,我這就出去安排酒食,順便給這位小哥找位漂亮姑娘。”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嚇的黃孛急忙喊住老鴇,轉身對康刈子解釋道:“康老爺,安排酒食倒是可以,姑娘就免了,吃完飯我還有事情要辦,你看呢?”


    “公子,到這裏來不耍耍那不白來啦?”


    可惜黃孛有賊心沒賊膽,靈機一動俯下身子附在康刈子耳邊小聲說道:“康老爺,晚輩在‘泰北樓’已經選好了一位,若是把精力全耗費此地,怕迴去沒法交代,吃完飯我就走。”


    “哈哈哈,”康刈子恍然大悟,笑道:“那我就不勉強了,不過怎麽都得聽首曲助助興,小婉的曲子唱得真是不錯!”


    黃孛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坐下來陪著康刈子東拉西扯聊著天,少頃一位長著幾顆青春痘的丫鬟端著食盒走進來,把幾樣小菜、幾盤瓜果外加一壺燒酒擺到桌上,於是兩人邊吃邊聽著小婉彈唱起來:


    命苦嫁錯郎,空房暗斷腸,棒打鴛鴦散,飄零去何方。顛簸流離,何處是哀家。對鏡尋緣,淚水敲惆悵。夢裏輾轉反側,幾度蹉跎,哎呦呦,孤苦零落。牛郎織女年年會,孤燈寡影慢慢長。


    一首曲調,唱的是悲悲戚戚,戚戚悲悲,二人哪還有吃酒的雅興?


    二刈子又掏出那帕方巾使出蘭花指擦著幾滴老淚,柔聲道:“婉兒,你這首曲調叫什麽名字?何人所寫?”


    “迴老爺,”小婉離開古箏蹲個福迴道:“聽姐妹說這是明代嘉靖年間《高和江東》中的一曲,叫《月兒高》,是一位落魄才子蛇眼為其填詞。”


    “蛇眼?嗬嗬,這名字倒是古怪。”


    黃孛見兩人聊的甚是投機急忙站起來說道:“康老爺,晚輩就不打擾了,客棧還有人候著呢。”


    康刈子也恨不得黃孛早早離開,假惺惺挽留幾句後,黃孛便走出悲情屋來到大廳,但見一個大圓桌圍著男男女女足有十幾人,連大熊旁邊都坐著一位長相姣好的窯姐,見到黃孛來了好像見著救星似的慌忙站起來說道:“少爺,我吃飽了。”惹得周圍人開懷大笑。


    黃孛趕緊附在蔣東勝的耳旁小聲說道:“我和康老爺都談妥了,後日我派幾位鏢師把銀子送來,我們就不陪你了。”說完朝蔣東勝抱了抱拳領著二人揚長而去。


    迴到泰北樓,馬坤易關好門窗走到黃孛跟前說道:“蔣東勝和薑萬拳私下有勾結。”


    “哦?”黃孛聽到這話打了個激靈,忙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在香菴院吃飯時,我發現蔣東勝被一個龜(公)叫了出去,我借口方便一下偷偷地跟了過去,發現他是和禿頭薑萬拳密談,說準備送給薑萬拳三千兩銀子,到時圖個方便。”


    聽完馬坤易的講述,黃孛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蔣東勝和康刈子玩的是什麽心思?視金錢如糞土?我呸!若是這樣,我還柳下惠呢!


    “坤易兄,你說他們這是想幹什麽?”


    “想幹嘛不知道,但是他們不懷好意那是肯定的了。”


    “是啊,他們想幹什麽呢?”黃孛是左思右想,右想左思,最後也沒想出個子午卯酉,最後“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寒聲道:“想什麽想,走我們的路,讓他們等死去吧!”


    “哈哈哈……”一句話把馬坤易和大熊逗得哈哈大笑,馬坤易笑道:“團主說得對,讓他們等死去吧!”


    第二天吃完早飯,三人結完帳便離開葉家集,在渡口磨磨蹭蹭的過了半個時辰才過完河,在迴土地廟的路上黃孛問馬坤易:“坤易兄,去葉家集隻有這麽一個渡口嗎?”


    “方圓二百裏隻此一家!”


    “那可有點麻煩。”


    “怎麽?”馬坤易問道:“什麽麻煩?”


    黃孛停下腳步蹲下身子,從路邊撿起一根草棍在地上畫起來,邊畫邊道:“坤易兄你看,這是史河,這是寨圩,渡口離寨圩隻有一河之隔,我們大批人馬聚集在渡口不可能不被薑萬拳的人發現。”


    “我們可以晚上過河。”


    “嘿嘿,”黃孛苦笑道:“我問啦,酉時渡口就停運了,所有的船都被收攏在西岸。”


    ”哦,”馬坤易皺著眉說道:“這可不好辦!”


    黃孛也覺得疼痛,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能站起身說道:“走吧,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總會有辦法的。”


    於是三人邁開大步朝土地廟走去,走了半個時辰,距離土地廟不遠時就聽“叭”一聲槍響,驚得三人麵麵相覷。


    “不好!”黃孛第一個反應過來,這是火槍發出的槍聲,急忙說道:“可能是鄭嘀咕和衛朵他們出事了,快!”還沒等二人反應過來,黃孛已經飛快地向河邊的土地廟跑去……


    穿過小樹林,黃孛一眼就看見了十來位拿著刀槍的練勇正圍著土地廟大唿小叫,地上還躺著一位被打死的練勇,十幾匹馬被兩人牽在遠離土地廟的空地上,其中就有黃孛五人乘坐的坐騎。


    黃孛登時急了,從後腰掏出那把短銃大聲喊道:“他們人不多,拚了!”說完就衝了過去。


    馬坤易、大熊見黃孛已經衝向土地廟,兩人緊隨其後也衝了過去,馬坤易一邊跑著一邊把後背的大弓拽出來喊道:“團主止步,讓我和大熊收拾他們!”


    黃孛是槍壯英雄膽,哪裏聽得進去?轉眼間就衝近土地廟。


    圍在土地廟四周的練勇見三人來者不善,立刻留下兩人堵住廟門,其餘的紛紛直奔黃孛而來。


    還沒等跑到黃孛近前,馬坤易的連珠箭後發先至,“嗖”地一聲,跑在最前麵的練勇翻身倒地,緊接著第二個練勇又被馬坤易射翻。


    與此同時,黃孛業已衝到練勇跟前,抬起槍大聲喊道:“都給我站住,誰再動一下我就打……”


    沒等死字喊出口,一位舉著腰刀的練勇已來到黃孛五六米遠的地方,黃孛見勢不妙趕緊叩響扳機,“撲哧”一聲,除了從槍管裏冒出一股黑煙外,竟然一粒槍彈沒發射出去,嚇得黃孛急忙掉轉槍管瞧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塞進槍管裏的布條不知何時早已不見蹤影,更別說彈藥了,嚇得黃孛慌忙將槍當暗器使,甩手朝練勇狠狠擲去,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叫道:“大熊救命!”


    “兔崽子,往哪跑?”


    已經跑近黃孛背後的練勇舉刀就剁,說時遲那時快,又粗又長的黑棍挾帶著聲“嗡”地擦著黃孛的耳邊飛過,不偏不倚正好擊在練勇的頭部,打得練勇一聲不響砰然倒地,手中的鋼刀借助慣性翻著跟頭正巧砸在黃孛的肩膀上,打得黃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一股熱乎乎的液體順著胳膊淌了下來。


    黃孛明知自己掛了彩也無暇顧及,勢爬起來拚命朝大熊奔去。


    此刻大熊和馬坤易已跑到黃孛跟前,也來不及查看黃孛的傷勢一起衝向練勇,兩夥人頓時廝殺在一起。


    這時衛朵拎著槍也從廟裏衝了出來,朝著最近的練勇開了一槍,練勇應聲倒地,剩下的一位嚇得轉身就跑,一溜煙就跑到拴馬的大樹下,解開韁繩翻身上馬疾駛而去,急得黃孛大聲喊叫:“坤易兄,別讓騎馬的跑了!”


    馬坤易聞聽趕緊虛晃一招逼退練勇,喊道:“大熊這個也交給你啦!”


    說話間馬坤易跳出戰圈,收起鐵劍取出大弓,彎弓搭箭“嗖”地一聲射了出去,剛跑出幾十米遠的練勇應聲落馬。


    與此同時,赤手空拳的大熊把剩下的兩名練勇已經舉在空中,掄了兩圈就要摔死,嚇得黃孛高聲叫道:“大熊,別摔死了!”


    話音剛落,大熊把兩位練勇硬生生從死亡邊緣拉了迴來,原地輪了幾圈輕輕放在地上。


    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大熊掄暈了,兩名練勇趴在地上不停地嘔吐,除了嘔吐聲戰場霎時變得安靜起來。


    馬坤易也顧不上跑散的馬匹急忙來到黃孛跟前查看傷勢,發現黃孛除了被鋼刀劃破一道口子外倒沒有什麽大礙,這才喘了口氣驚魂未定說道:“團主,你挺猛的,嚇死我們了!”


    黃孛捂著傷口呲牙咧嘴地說道:“這該死的火槍,關鍵時刻掉鏈子。”


    “團主,什麽是掉鏈子?”


    “掉鏈子就是掉鏈子,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哎呦!”疼得黃孛又叫了一聲。


    這時大熊和衛朵也走了過來,黃孛看沒有鄭嘀咕趕緊問道:“衛朵,鄭嘀咕呢?”


    “他受傷了,在廟裏躺著呢。”


    “嚴不嚴重?”還沒等衛朵迴答,黃孛便站起身說道:“走,領我去看看。”


    “團主,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就是劃破一道口子,”說著迴過頭吩咐馬坤易:“坤易兄,把我那把破槍撿迴來,等迴韓家衝還給朱師傅。”


    黃孛跟著衛朵進入廟裏,打眼就瞧見了靠在神龕上扶著腿的鄭嘀咕,緊走幾步扶住想要掙紮起來的鄭嘀咕說道:“別動!”


    黃孛蹲下身子望著地上一大攤血跡擔心地問道:“傷得厲不厲害?”


    “沒事,就是大腿被捅了一槍。”鄭嘀咕答道。


    衛朵走上前把鄭嘀咕的腿放平,兩手“嗤”的一聲響撕破褲子,用碎布把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洗幹淨,從懷裏掏出一藍色瓷瓶往腿上倒了一些白色粉末狀藥粉,拿起地上的破布條就要包紮,嚇得黃孛大聲喊道:“停,停,衛朵你要幹什麽?你不是想用這髒東西給嘀咕兄包紮傷口吧?”


    “是啊團主,這麽做不對嗎?”


    “對你個頭,你去外麵找塊幹淨點的布,多找點,把我的也包上。”


    一句話逗得三人哄堂大笑,隻不過鄭嘀咕笑得比哭還難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晚清喪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蛇眼看世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蛇眼看世界並收藏晚清喪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