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就那麽傻坐在牢房裏,一動不動,直到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徐陽緩緩的抬起頭來,目無焦距的看著腳步傳來的聲音,隻見朱元昌帶著張得安來到了地牢裏。徐陽木木的看著眼前的朱元昌和張得安,仿佛眼前沒有任何阻擋,隻是在眺望遠處而已。


    看著徐陽失魂落魄的樣子,朱元昌從懷裏拿出一個瓶子扔到徐陽麵前,說道:“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現在寧家和淮南王的人已經知道你被帶到了朱家。你我主仆一場,喝下這瓶毒龍睡自己了斷了吧,免得被寧家和淮南王帶走,求死不得。”


    看著徐陽顫巍巍的拿起了那瓶藥,往嘴邊送去,朱元昌突然打斷道:“等等,你是怎樣在五年內就達到現在的修為的?說出來,我定當會照顧好你的父親和那個小丫鬟的。”


    徐陽眼神一動,抬起頭看了看他,在朱元昌有些興奮的目光中,一仰頭將整瓶毒龍睡喝了下去,身子往邊上一歪倒了下去。


    朱元昌一看,大怒,罵道:“真該死!”這時,張得安靠近徐陽仔細檢查了一下,對著朱元昌道:“大少爺,沒有唿吸了,心髒也不跳動了。”


    朱元昌狠聲道:“這毒龍睡比七毒斷魂散還要厲害,不死才怪。狗東西,前麵壞了我的好事,撿了個大便宜,白白奪走傅玉馨的紅丸,可惜了我那瓶七蛇和合散。現在竟然還敢違抗我的命令,真是死不足惜。咱們走,如果寧家和淮南世子再來要人就把這屍體給他們吧。”


    地牢裏又恢複了安靜,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隔壁傳來了蒼老的聲音:“小家夥,既然醒了,怎麽還躺在那裝死啊?”


    本來已經被張得安和朱元昌斷定死了的徐陽,聽到聲音坐了起來,看了一眼那隔壁的住客,又垂下頭來,自顧自的迴想著不算太長也不算精彩的往事。


    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自己本來隻是一個雕石匠的兒子,經過幾年的訓練成為一個合格的侍衛,剛才又差點被效忠的主子殺死,要不是自己真氣特殊,隻怕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現在想想那朱元昌實在是從頭到尾的一個小人,當初自己不該有那樣的想法,現在自己已經決定不再為他效命了,一切反而用平常心來想,很多事都有了新的想法。


    白沙灘大戰,那白沙幫雖然是個幫派性質的組織,卻頗受好評,朱元昌卻命令滅門;紫雲山那次任務,開始的路程不讓老車夫出手,明知道出了峽穀口就安全了也不告訴紫衣侍衛們,那般冷酷精明,對紫衣侍衛卻毫無情義;鳳鳴山一事,那黑衣人居然就是朱元昌,平時盡顯君子風度好名遠揚的朱家大少爺也能做出那種淫賊行徑;地牢中,竟然還想著威脅自己說出功法突飛猛進的秘密,全然忘了曾對他舍身救命的恩情。


    想到氣憤處,情不自禁地用手捶打著地麵。這次真的是沒有出路了,不知道老父何所養青萍何所依?想到這不由得悲從中來,流下了幾滴淚水。


    這時,隔壁一直在觀察的那個老人不屑道:“哭什麽?朱家人都是狼子心性,被那朱元昌那個小畜生拋棄,又有什麽值得傷心的?”說著歎了幾口氣,接著道:“小家夥過來,給我說說你的事。”


    徐陽心想自己反正已經要死了,臨死前有人聽自己傾訴一番,也不錯,也便走到了那老人的跟前。


    突然,那老人的一隻枯手,抓住了徐陽的手腕,一下子就動彈不得了。隻聽那老人喃喃的道:“剛剛那藥明明就是毒龍睡,怎麽這小家夥會沒事呢?他體內的真氣倒和我有幾分相似,不過卻更加玄妙,恐怕這就是他中了劇毒也沒死的原因。”說著放開了手,徐陽才能活動開來。


    剛掙脫束縛就趕緊遠離那老人一些,雖然已經有了死的心理準備,可那種意識清醒全身卻不能動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老人看了一眼徐陽,感覺二者也有些緣分,對他說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那要說到三十年前了……”


    原來,這個老人三十年前在大冉國很有一番威名,人稱不死神醫的華一山。那時華一山出道已有二十年,在江湖上創下了赫赫威名。隻是他為人冷傲,癡迷煉丹,雖然朋友不少,卻沒有真正的生死之交。


    那是在一個冬天,華一山在紫雲山中采藥。在一個半山崖上發現了一株岩萄,於是便在一個大石上綁住繩索,小心的往岩萄處慢慢滑下,剛把岩萄采到,繩索突然斷裂,整個人一下子掉落崖下,幸好崖下有厚厚的枯樹葉才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農屋裏,原來是被同樣上山采藥的朱平真救下了。在養傷的日子裏,華一山發現朱平真雖然不懂醫術,可對煉丹卻了解很多,兩人惺惺相惜,結拜為兄弟。


    隨後,朱平真又幫華一山找到了使自己掉落山崖的兇手,並且幫忙在擊殺兇手的過程中受了很重的傷,武功幾乎廢去。


    即便華一山醫道高明,將就著保住了朱平真的武藝,卻使得他再無進步的可能性。苦苦內疚之下,違背師門訓示,煉出了幾種丹藥幫朱平真修煉武技。


    隨後的日子裏,抵不住朱平真幾次盛情相邀,華一山來到了鳳陽城朱家。來到朱家後,朱家的家主朱平申,禮待有加,為華一山找來各種各樣的煉丹書籍和各種各樣的名貴藥材供自己實驗煉丹。並且在這裏還找到了一個紅顏知己朱平煙,一個氣質高貴精通各種藥材性質的女子。兩人很快發生了感情,那女子也默默的陪著華一山煉丹。


    過了七八年,就這樣一直呆在朱家的一個院子裏,學著煉製各種各樣的丹藥。有能夠提升內修為的化生丹,有幫助修煉奇經八脈的通脈丹,也有各種各樣的毒藥,其中的毒龍睡即使先天圓滿的超級高手也會一睡不醒。華一山也在這幾年全心煉丹中,吸收各種丹氣,修為提升到了先天大圓滿的境界。


    這一天,華一山離開了待了七八年的小院,來向朱平真告辭,說是自己感覺到了一個瓶頸,不能突破,想出去走走,朱平真一陣挽留,無奈華一山去意已定,隻好說是要為他餞行。


    可是餞行的時候發生的事,即使過了二三十年再說起也是悲憤異常。宴會剛開始,朱家的人就開始敬酒,這一頓酒華一山喝的是大醉。可突然腰間兩側同時傳來的劇痛卻讓酒意一下子沒了,本來扶著自己的朱平真朱平煙也急速的跳開,和朱家的一群人把自己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華一山滿臉痛苦的看著朱平真和朱平煙,問道:“為什麽?”朱平申接上了話,說道:“本來如果你老老實實的呆在那個小院裏,我朱家自然不會虧待於你,可你卻想要離開,那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原來自從有了華一山的各種丹藥,朱家快速的膨脹式發展,現在華一山要走,誰知道會不會有另一個朱家出現,這麽多年的辛苦那不就白費了嗎?所以就想強行把他留下,可是對華一山下毒那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就有了先把他灌醉,在突襲的做法。


    可是事情的結果卻並沒有向著朱家人所料的方向去發展,他們都小瞧了他。


    華一山所修煉的《凡醫訣》雖然進步速度緩慢,可威力極大,現在修為到了先天大圓滿,更是厲害。朱家這一群由丹藥提升的先天高手還沒來得及把朱家發展的更輝煌就死傷殆盡,其中就有朱家的家主朱平申,還有朱平真這位金蘭之交、朱平煙這位紅顏知己。華一山也因為傷重被攔了下來,關在這個地牢裏。


    朱天常接任朱家家主後,麵對先天高手隻剩幾個的情況下,隻有放棄了父親定下的一係列計劃,安心再發展幾年。


    在以後的日子裏,朱天常經常拷打華一山,想逼他說出所有丹藥的煉製方法和自己的修煉功法,可華一山豈是容易屈服之人,這一關就是三十年。


    害怕華一山逃出地牢,朱天常就趁著華一山虛弱之時,用幾根鐵鏈鎖住了他的四肢和琵琶骨。此後還不時的來拷打一番,至到後來,過了四五年才偶爾的來一次,反倒是朱元昌,經常來到地牢,先是裝作一個天真的小孩,以後又想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方法來套問華一山的一些東西。即使是現在,朱元昌還常常用出各種計謀來套取所想知道的東西,韌性倒是比朱天常更強。


    徐陽剛到時,華一山還以為又是什麽苦肉計之類的。直到朱元昌讓徐陽喝下毒龍睡,加上華一山也是經曆過變故的老江湖了,才相信了幾分。


    檢查過徐陽身體,也看出了他元陽初泄,加上朱元昌的那些話又相信了幾分。


    徐陽一身真氣玄奧無比,如果真的是朱家人的話,朱家怎麽可能讓徐陽服下毒龍睡。


    華一山講完自己的經曆,對著徐陽道:“小家夥,講講你的事吧。”徐陽聽完華一山的經曆,覺得自己倒是幸福多了,起碼有丁原的兄弟之義和青萍的男女之情。想著,看向華一山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靠近了華一山,緩緩的說起了自己的事。


    說道以前白石城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光,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純真的笑容;說道初來鳳陽城,臉上有幾分忐忑幾分期待;說道在青衣院的生活,有一點無奈有一點頹廢;說道自己在鐵鷹院一年多一飛衝天,有幾分得意有幾分自信;說道紫鷹侍衛的生活,有一點的麻木和悲哀;說道丁原,臉上滿是自豪和高興;說道青萍,臉上滿是柔情和擔心;說道鳳鳴山和傅玉馨,臉上幾分愧疚幾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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