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心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重重砸向了方默心頭。


    怔了片刻之後,他有些想笑。


    “你說什麽?我是妖?哈哈哈...你說我是妖?”


    他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離譜了的話,瘋一樣的笑著:“你說我是妖?”


    季無心平靜的望著他:“是。”


    方默瘋狂的脫掉了身上的白衣,全身赤裸的站在季無心麵前,死死的盯著他道:


    “你好好看看,我是人是妖?”


    這次,季無心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轉頭,走到窗前,背對著方默。


    思索了片刻,他緩緩開口:“你身上的妖神血脈已經覺醒,你要做人,我不攔你,但,你遲早還會迴來的。”


    “你要記住,人妖有別,妖族能容你做人,但人族,斷容不下你是妖!”


    方默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瞬間湧入頭頂,不管眼前人的實力如何,指著他吼道:“什麽狗屁妖神,你好好看看,老子是人!”


    季無心搖了搖頭,扭頭盯著全身赤裸的方默,緩緩伸出右手,輕輕一揮,一抹奇異的能量湧入方默體內。


    方默驚恐的望著季無心,怒斥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麽?”


    “禁製,封印你妖神血脈的禁製,它可以讓人類的高手,發現不了你身上的端倪,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他。”


    “那一天,便是你重迴妖族的時刻。”


    方默沒有吭聲,他盯著這個與自己二哥一模一樣季無心,不知為何,雖然惱怒,但竟生不出半分厭惡之色。


    季無心再次開口道:“你走吧!”


    方默陷入了沉思,這一刹那,記憶猶如泉湧。


    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時刻,夏侯那全身是血的模樣...


    他想起了林大奎等人嚴厲的教誨...


    他想起了父母在出發前一夜擔心的眼神...


    還有小傻妞的身材與氣唿唿的樣子,和清冷美貌的安溪公主...


    甚至,他想起了與明才院花魁清影的那一夜...


    走就走,老子才不與妖獸為伍,我特麽是有夢想的人類。


    方默深深的唿吸,想著府邸門口的那些怪異物種,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怎麽走?”


    季無心微微一笑:“真不希望再見到你。”


    說完,大手一揮,方默感覺被一股奇異的能量包裹,刹那間白光驟亮。


    我特麽還不想見到你呢...


    方默再次睜眼他便發現,自己的身處的場景已然變幻。


    豪華的府邸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


    周圍的樹木,像是不久前經曆過一場大戰,地上的泥土有些腥臭,似乎是剛剛經曆過雨水的澆灌。


    方默安定了心神望向四周,竟有些熟悉的感覺。


    突然他瞳孔一縮想起了什麽:我去,這不是自己與夏侯最後倒下的地方嗎?


    這妖獸都這麽講究的麽?就不能把我直接送到山腳下嗎?


    涼風拂過,方默往身下一看,陡然想起忘記了什麽東西。


    “艸,衣服忘穿了!!”


    ......


    方默走後,季無心站在門口,飄逸的長發被微風吹過,隨意的散落在腦後,他眼神平靜,望著東方。


    緩緩掏出了一塊兒圓形的淡黃色玉佩,上麵的圖案有些怪異,他盯著上麵的圖案看了好久,輕輕的歎了口氣,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橫斷嶺山腳下。


    雷伯在馬圈內拿著一把木鍬,清理著馬糞,胳膊上那強健的青筋與肌肉,仿佛不是一個老人該擁有的,看起來,應該是長期勞動所致。


    突然,他瞧見遠處走來一人,那人佝僂著身子,身上隻有重要部位被樹葉遮蓋,他像是一隻猴,走兩步還把腳抬起來巴拉兩下。


    雷伯停止了手上的活,他走出馬圈,眼睛微眯,死死的盯著那人:“現在妖獸進城做間諜都這麽不嚴謹了嗎?好歹穿個衣服也像一點兒啊!”


    直到那人走到他的眼前。


    “嘶~啊~雷伯,有沒有鞋?呃,還有衣服,先借晚輩穿穿,等我到了關內,過兩天便還你,嘶,哈~”


    “你小子,噗,哈哈哈哈,怎麽?你這是什麽情況,啊?哈哈哈,又有世外高人給你擄走了?”雷伯一見是他,便開心的打趣兒道,邊笑,邊拿起腰間的煙杆,狠狠抽了一口。


    屋內,方默穿上了雷伯的衣衫,雖然也有些破爛,但好在能遮體,鞋子雖然有個洞,但比光腳走路,可舒適太多了。


    “謝謝前輩,那個,過兩天,我給你帶一套新的。”


    “可別,這衣服我可是存了好久,一般人我都不借給他,你把這個還我就行!”雷伯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叼著煙杆道:


    方默疑惑的看了看這搓的發白,縫縫補補的衣衫,輕輕一笑:“行,雷伯,那改天來,給你帶點兒喝的,好酒。”


    “恩?這還差不多。”


    告別了雷伯。


    黑馬不在。


    方默知道是隊長他們騎走了,但這次,他沒有心塞,畢竟,這都這麽久了,可能都以為自己已經葬身妖獸口腹了吧!


    “唉,四哥,應該是死了吧!”


    他一邊走,一邊迴憶著遇到的事情。


    自己真的是妖嗎?如果是的話,那為什麽又是人的身體,自己明明沒有三品,不能化形。


    如果不是,那先前戰鬥時的氣流又是什麽,還有第一次被擄走時的小妖,為何要幫自己,以及季無心的話。


    唉,算了,管他什麽妖不妖的,還是好好混個三年,迴去賺錢買莊園吧,恩,就按照季無心的那種規模......


    ......


    三十六小隊的院子中。


    臨近院子門口的位置,有一處新搭建的簡易靈位。


    曹淵正在一處靈位前,擺放著吃食。


    他拿起吃食嗅了嗅,不滿的開口道:“我說三哥,都這時候了,怎麽還是蘿卜,就不能給兩位兄弟整點兒好的?”


    正在打水的孫鵬瞥了他一眼:“知足吧,還好是今天,還有蘿卜幹兒,要是明日,恐怕蘿卜幹兒都沒了。”


    曹淵臉色盡是悲傷,搖頭說道:“四哥,你放心的走吧,我要是還鄉了,以後你夏家的事兒,兄弟替你兜著!”


    說完,他拿起一塊兒牌子,用衣袖擦了擦,緩緩搖頭歎道:“唉,老六啊,可惜了,你年紀輕輕,便葬身於此,哥哥我還沒有帶你好好享受享受,嘖,薄命之人呐!”


    林大奎從屋內走出,胳膊上,綁了兩條白綾,手上還拿著兩條剛剪過的,遞給曹淵道:別嘀咕了,戴上,今天是兄弟們頭七,等會兒我們一起拜一下,好讓兄弟們安心上路。”


    曹淵抽了抽鼻子,把牌子插在了靈位上,拿起白綾,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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