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談


    當溫書婉從轎廂的逐漸醒來時,已是寅時了


    她的身子動不了,隻意識恢複了些,腦子還是疼得快要炸裂


    似乎是有蛐蛐的叫聲,不斷往腦子裏鑽,溫書婉閉著眼,痛苦不堪


    難受的想要嘔吐,溫書婉費力的用手捂住嘴


    涼風吹來,使她清醒了些


    哪裏的涼風?


    她才發覺,自己正躺在轎廂裏,身體動不了,腦子還是一片迷糊


    涼風從轎廂的竹簾吹進來,竹簾外的輕紗簾也隨風蕩著


    除了蛐蛐難聽的聲音,似乎再沒什麽聲音


    這是哪裏?


    溫書婉更清醒了,但她的身子還是動不了,痛苦得很


    是溫禮和溫鋼要殺她,是三房給她下了毒


    蓮燈的香氣,就是毒藥,將自己毒的不省人事


    想起了那甜膩的香氣,溫書婉的胃裏一陣翻滾


    很惡心,想要嘔吐


    溫書婉用盡身體的所有力氣,扒開轎簾,想要出去


    雙腿卻不聽使喚,沒有知覺


    她的上半身猛然失重,無力的從轎廂裏摔下來


    臉朝下,她的身體重重跌在地上,疼得她眼裏出了淚花


    身下還有粗糙的石子,將她的皮膚硌的紫紅,疼痛襲來,她的知覺更明顯了


    疼得不行,她咬緊牙


    涼風吹在她的身上,她的大腦更加清醒了


    這是哪裏?


    抬頭望著


    這是…郊外?


    自己正爬在沙礫地上,不遠處是漫漫河水,河風吹著,冷的她直打哆嗦


    她有些害怕,黑夜將她包圍,身子沒有知覺,還痛的很


    不知是怎麽了,是摔斷了腿,還是怎麽了,疼的她眼淚直流


    自己會死在這裏嗎?


    溫書婉感受到了絕望…


    她爬在沙礫地上,忽然間感受到有一陣陣馬蹄聲漸起


    自己身旁馬車上栓的馬似是被驚了,忽的躁動起來,奮力嘶叫著


    溫書婉害怕得很,她害怕馬發瘋,將她踩死


    她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怎麽也動不了


    身體僵硬得很,內心被恐懼填滿


    “籲—”


    不遠處,一個男子聲音響起


    男子在不遠處,看不太真切,他叫停了馬,向此地走來


    溫書婉爬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害怕極了,腦子一片混沌,不知所措


    “溫姑娘”


    宋斯言…


    他叫她,聲音在黑夜裏,像是一把明火,照亮了一切


    溫書婉眼裏的淚水再也擒不住,奪眶而出


    有力的胳膊將溫書婉的扶起,溫書婉抬頭,觸上了他的眼眸


    寵辱不驚的眼眸,此刻卻顯得焦急,眼裏全然是擔憂


    溫書婉的委屈溢上心頭,眼淚止不住


    “流血了”


    聲音輕柔溫和,帶著無盡的擔憂


    溫書婉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她低頭看著自己,腿上一大片血汙,還不斷有濃血湧出


    鑽心的疼痛襲來,她疼得幾乎顫抖


    宋斯言扶著她,艱難的進了轎廂


    此刻與他待在同一狹小地方,溫書婉的心緊張起來


    清冽氣息襲來,轎廂裏的氣氛也變得奇怪了


    宋斯言把自己的外襯撩起來,裏麵穿的是白錦絲衣


    他拽住一端,用力撕了一截下來,就給溫書婉止血


    “有些疼,溫姑娘忍著些”


    聲音溫和的像一陣風,足矣撫平世間的一切不安


    他看著溫書婉受傷的腿,隻言語著


    白錦絲裹在腿上,鑽心的疼痛再次傳來,身體的每個角落都疼得在抽搐,大腦一片空白


    “啊…”


    溫書婉忍不住,叫了出來


    叫罷,伴著是小聲的哭


    她不想哭,可身體太過疼痛,叫她根本忍不住


    疼到沒有知覺,溫書婉委屈的抽泣著


    包紮完畢,宋斯言坐正,離溫書婉遠了些


    無規矩不成方圓,有識之士是最重規矩的了


    月光撒下,淡淡的撒在宋斯言的身上


    他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俊美的叫人不由的緊張


    他離自己不遠,溫書婉的心也緊張的提了起來


    從前她年少,在宮裏也從未這麽近的觀察過宋斯言


    沒想到不過須臾數年,他竟長的這般俊朗好看了


    目光比月色還要柔和,他的眼裏是掩不住的憂傷


    看著他的眼睛,溫書婉的心裏也禁不住憂傷起來


    難道他還是因為自己的死而憂傷?


    身體的疼痛將溫書婉從思緒中又猛然硬扯了迴來


    她不再去想,隻言說了句


    “多謝…”


    溫書婉忍著身體的疼痛開口,聲音輕細的很


    坐在她身邊,都有些聽不真切


    “不必客氣”


    宋斯言看著她,嘴上說出著客套的話,眼神卻溫柔得很


    他的眼神似一杯清茶,醇香悠遠,慢慢的磨,細細的攆


    也似一杯烈酒,將茶燒起來,燒的人心撩動


    此刻溫書婉的疼痛已經較方才好了些,腦子清醒了些


    隻是身子還無法移動,隻能機械的半躺著


    宋斯言看著溫書婉,眼神很複雜


    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無法言說出口,隻能獨自哀傷,因此總是伴著淡淡哀傷


    “我方才扶姑娘時,看見姑娘的手腕處,有一顆朱砂痣,和我的一位故人像極了”


    聽了這話,溫書婉的身體突然僵硬起來,心砰砰的跳著


    她默默的將手腕偷偷的縮迴了袖口


    之前在洛河邊時,宋斯言為什麽要問自己借火種,已經不言而喻了


    顧洛手腕處的朱砂痣,是宋斯言和二哥哥都知曉的


    他問自己借火種,是為了看看自己的手腕處有沒有朱砂痣


    想到這些,溫書婉心虛的抬頭,正觸上宋斯言的眼眸


    他的眼眸似乎看穿一切,卻又沉穩平靜,不言語什麽


    與溫書婉眼神相觸的一瞬,他眼裏的哀傷少了些,多了些淡淡的光


    溫書婉這番心虛的模樣,叫任何人看了都要懷疑一番才是


    他已經知曉我就是顧洛了?


    溫書婉心裏既害怕又疑惑,她不知道對麵的宋斯言此時在想什麽


    宋斯言已經知曉實情?還是隻是猜測?


    今日才是換身份的第三天,難道宋斯言就要知曉


    溫書婉害怕得很,她不敢想象宋斯言若是知曉了會發生什麽


    不敢想象,她隻能強裝鎮定,她這般虛假的樣子,說的話自己恐怕都不願相信吧


    她機械扯出了一個笑,此時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是嗎?”


    溫書婉心驚得很,連話也說不利索了


    “我…姐姐腕處也有一顆,果真巧合”


    她此刻隻求上天保佑宋斯言沒有發現自己就是顧洛


    此刻,宋斯言看著溫書婉的眼神很是神秘


    眼神裏泛著光,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溫姑娘可知?一個人無論如何變化,眼神總是不會變的”


    他的眼神一直都似一江水,幽深不見底,叫人怎麽也猜不透


    聽到這話,溫書婉的後脊柱瞬時發涼,頓時涼遍全身


    顧洛換了身份,眼神卻絲毫沒有變化…


    倘若不熟悉的人,尚且無法察覺


    可若是日日相伴、熟悉之至的人呢?


    一眼便可知


    他已經知曉了…


    溫書婉頓時無措,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斯言知曉了,那這個計劃又該如何繼續進行


    看著溫書婉這般緊張模樣,宋斯言的眼神放鬆了些


    不知又想了些什麽,他的眼裏被淡淡的哀傷填滿


    “是宋某過於思念故人,有些唐突了,溫姑娘見諒”


    宋斯言不去看她,隻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溫書婉清楚的知曉,宋斯言知道自己就是顧洛,不過他不願意拆穿自己罷了


    “世…世子節哀”


    溫書婉生澀的道


    隻能繼續裝傻,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對麵的斯言也不抬頭,眼眸低垂著,輕聲言語


    “溫姑娘在家中,也要小心謹慎些,跟著你二人,想要將你拉到柳英巷,同所好軒裏的屍身一同運出城去,必然是家中人想要害你,你也多多上心…”


    溫書婉聽了這些,心裏有了底,他知曉了溫禮溫鋼二人的計劃


    宋斯言不抬頭,繼續言說著


    “你在溫家,凡事都是一個人,也要多保重才是”


    溫書婉看著宋斯言的側臉,心裏不由的難過起來


    這是他,對顧洛的忠告


    他明知自己對麵坐著的就是顧洛,卻還要裝作不相識,借著溫家打啞迷


    他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雕刻精致,月光印著,閃著寒光


    “這把匕首贈予姑娘,若有他事,也可防身”


    溫書婉本想推脫,卻看到了宋斯言落魄的神情,心裏有些不忍


    便伸手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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