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出頭,景隴聶家。


    “啪嗒!”


    聶海用鑰匙,擰開了房門。


    他先是朝著表情不太自然的陪護點了點頭,隨後走向父親的房間。


    由於老聶癱瘓在床,喪失了部分的生活自理能力。


    聶海為了照顧父親,便找了一名全職護工,照顧父親的生活起居。


    一走進房間,聶海便看到父親正靠坐在床頭,滿臉怒容地打著電話。


    聶海雖然不清楚父親的憤怒,究竟從何而來。


    不過,因為從小到大,聶父在聶海的心中積威甚深。


    聶海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一旁的小板凳上,等著父親通話結束。


    大約兩分鍾後,老聶掛斷了電話。


    他臉色漲紅,語氣明顯不太好地朝聶海問道:“你迴來幹什麽?”


    “……我之前不是和您說,我和刀家談了一下出售海昌的事兒嘛…”


    在第一次與刀小東取得聯係後,聶海就如實告知過自己的父親。


    一來,海昌的大部分股份,其實還是握在聶父的手裏。


    如果沒有他點頭,聶海就是想賣公司,也沒機會。


    二來,不管怎麽說,海昌都算是聶父大半輩子的心血。


    那麽於情於理,聶海賣公司,都繞不過父親這一關。


    在上次的交談中,聶父得知目前海昌的經營情況,並沒有太過於抵觸出售公司。


    畢竟,海昌已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入不敷出了。


    就連員工的工資,目前都難以保證。


    聶父要強了一輩子,也為海昌的職工們爭取了一輩子。


    臨到最後,他也希望,即便海昌要倒閉,自己也能給大家,一個盡量好一點的歸宿。


    而刀家在西雙,乃至是整個滇省,都堪稱名聲顯赫。


    將海昌,交到刀小東的手裏。


    那說不定,還真有機會,能夠煥發出新的光輝。


    這一次,聶海也是試圖將他與何屠夫商談的細節,告知自己的父親。


    誰知,他剛一開口,就被父親直接打斷。


    聶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要賣的對象,根本不是刀小東,而是刀小民對嗎?”


    “……沒,沒錯!”


    聶海雖然不清楚父親通過什麽渠道,得知了收購對象的轉變。


    但是,對此他並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繼續解釋道:“爸,賣給誰,在我看來不重要…”


    “咣!”


    還沒等聶海說完,聶父就用自己的右手,重重地捶在了鐵架子床上。


    “放屁!”


    聶父憤怒地大吼道:“對我來說,賣給誰才是最重要的!”


    “刀小東畢竟是刀榮的兒子,那即便接手了海昌,也是往正道上走!”


    “刀小民是什麽人?隻要是賺錢的買賣,他都想摻和一手!”


    “你跟這種人攪和到一塊去,被人家賣了,還他媽幫他數錢呢!”


    光是這兩個小時,聶父就已經接到了不下十個老員工打來的電話。


    關於昨晚,兒子與何屠夫交談的內容。


    聶父早都已經從數人的口中,了解得一字不落了。


    對於聲名狼藉的刀金刀小民父子,聶父並不陌生。


    一聽說兒子選擇的收購對象,竟然是刀小民,他瞬間就炸了。


    “爸,咱隻要賣的錢多…”聶海還在試圖解釋。


    “錢多?錢多少算多呢?”


    聶父磨著牙根罵道:“我們除了賺錢之外,還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刀小民除了讓你用錢給工人遣散費之外,還提了其他的安置措施嗎?”


    聶海皺著眉頭道:“給了遣散費,不就行了嗎?”


    “咱給的遣散費,是按照國家的最高標準……”


    聶父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唿在了聶海的臉上。


    “遣散費?你給的遣散費,能有多少錢?”


    聶父氣得渾身直打顫道:“人家一輩子就守著海昌,缺的是你那幾千塊的遣散費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把海昌賣了,他們去吃什麽?”


    “你知不知道,我這一上午接了多少個電話?!”


    聶海捂著臉,不解道:“他們去吃什麽,那不是我考慮的事情了啊!”


    “拖欠的工資,我都會還清!”


    “該發的遣散費,我一分都不少他們的!”


    “現在我們賣我們自己的公司,我為什麽還要考慮他們呢?”


    聶父怒吼道:“你懂個屁!”


    “當初海昌改製,我手裏的錢,壓根就不夠承包海昌的!”


    “要不是大家看得起我,你一塊,我八毛的給我把錢湊上來,你有個屁的股份!”


    “海昌是屬於大家的海昌,不是你我某一個人的!”


    聶海始終沒有妥協,而是據理力爭道:“爸,咱公司欠款的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盡力周旋!”


    “人家把我辦公室搬空了,我也沒多說過一個不字!”


    “合著欠錢是我一個人欠的,有好處的時候,公司是大家的?”


    站在聶海的角度上來說。


    他所做的這一切,並沒有太大的毛病。


    最近三年,為了經營公司,為了扭虧為盈,他付出的努力,不足與外人道。


    他所經曆過的辛酸,同樣也不是工人們能夠想象的。


    如果能夠出售公司,對聶海來說,他並不覺得自己拿走屬於自己的股份,有什麽錯。


    但站在聶父的角度來看。


    當初能夠承包海昌,那都是工人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聶父隻不過是起到了一個火車頭的作用,帶領大家一路向前罷了。


    兩代人,兩種觀念。


    當意見相左的時候,理念的不一致,就注定了碰撞的產生。


    一向極為尊敬父親的聶海,在出售海昌的事情上,表現得罕見地強硬。


    最終,倆人不歡而散。


    走出家門後,聶海第一時間撥通了何屠夫的號碼。


    “何先生,我這邊遇到了一點問題。”


    聶海開門見山地說道:“現在海昌的員工,都知道我要把公司賣給你們了。”


    “並且,他們也知道你們不會對他們進行安置,現在都在鬧!”


    “有不少人,還打電話給我爸告狀。”


    “我爸這人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聲,他現在不同意讓我把公司賣給你們了。”


    何屠夫一聽到這話,頓時臉色一沉。


    他陰著臉說道:“這件事兒,你不用管了。”


    “剩下的事兒,交給我來辦吧!”


    通話結束後,何屠夫直接撥通了刀小民的號碼。


    而刀小民聽完何屠夫的講述後,當場表態道:“狠點辦,我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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