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愛理紗的憂鬱(完)


    下了巴士,一年級的學生們以班級為單位陸續湧入陸島灣水族館。


    水族館後方就是五月時分的海灣,這裏的浪花已經不像他們之前在山道邊看到的那麽急切,而是輕柔地推向陸地。


    整個建築分為地上兩層和地下的一層,在進門後教師們就宣布開始自由參觀。


    因為星川葵在館口的展示牌上瞧見地下館裏能看到鯊魚,所以在她的強烈建議下,他們首先乘坐扶梯到了負一層。


    繞過幾個放著珊瑚礁、貝類之類海洋生物的水族缸後,迎麵而來的是有不少遊客來往的海底景觀隧道。


    隔著透明的玻璃,形形色色的海魚悠然自得地遊來遊去。


    “是錘頭鯊!你們快看!”


    星川葵如同脫韁凱爾皮一樣衝到了右側的玻璃邊上,指著一條一般路過鯊魚說道。


    “星川很喜歡鯊魚嗎?”


    李武和愛理紗從後麵跟過來。


    “嗯!除開安康魚、水滴魚和翻車魚之後我最喜歡的就是鯊魚了!”


    “鯊魚要是知道自己排在這幾個之後會不會感到高興呢……”


    愛理紗將手貼在玻璃上,一條鰩魚恰好從沙子裏鑽了出來,抖了抖兩邊的胸鰭,貼著她的麵前遊過。


    被嚇到的愛理紗退後了幾步。


    “愛理紗呢,有喜歡的魚類嗎?”


    李武轉頭看向她。


    “……剛剛那個,就挺喜歡的,但是被它突然嚇到了。”


    愛理紗遲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迴答道。


    “鰩魚啊,有什麽理由嗎?”


    “因為隻需要一直躲在沙裏麵,等吃飯的時候再出現就好了。”


    “鰩魚才沒有這麽自閉。”


    “愛理紗的夢想就是長大後一直躲在家裏,靠偷爸爸醫院裏的血庫過活。”


    “不可以這麽墮落!”


    三人走出隧道,在想看的水族箱前駐足。


    “真好呐,我偶爾也會想象在海裏生活是怎樣的體驗。”


    星川葵彎下腰,盯著附在一塊礁石上的粉色海星說道。


    “會見到很多章魚、烏賊和大魷魚吧。”


    “李武同學!你是故意的!”


    被激起職業病的星川葵生氣地看向他。


    “反正你又不會真的活在海裏。”


    “等哪天我非常非常討厭李武同學後,就去抓一條人魚,把她的鱗片覆蓋在身上後跳進海裏。”


    “先不管可憐的人魚,這種方法真的有用嗎?”


    聽到這話,星川豎起手指搖了搖:“李武同學在這方麵還是門外漢呐,就讓星川老師來教教伱吧。”


    她清了清嗓子:“聽好了,在很多世界觀下,施展法術的原理都會帶有偶像崇拜理論的特征,即通過模仿真物的一部分或全部特征,來獲取相應的力量。”


    “比如十字架和佛經會攜帶微弱的驅邪之力,我們的變身就是模仿魔女將自己的真麵目遮掩這一行為,相似的地理位置也能建立起映射關係,所以通過特定儀式披上人魚的鱗片後就能轉變成海洋生物,聽懂請鼓掌!”


    “愛理紗,你看這個鉤頭魚是不是真的一動不動啊?”


    “喂!”


    星川葵快步跟了上去。


    實際上他真的認真聽了。


    順著人流不知不覺上到了一樓,結果迎麵撞見了光。


    她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麽。


    “小光,你沒和d班的人在一起嗎?”


    愛理紗問道。


    “嗯——大事不妙,白鳥好像走丟了。”


    “走丟的明明是你吧!”


    李武歎息道,“你就和我們一起參觀吧。”


    從負一層上來,是一樓的觸摸區。


    “為什麽會叫貓鯊和狗鯊呢?”


    作為鯊魚愛好者的星川葵趴在水池的邊緣,伸手撫摸著隻有幾十至一百厘米大小的鯊魚。


    “為了方便辨認合成獸的素材來源?”


    光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想它們應該不是由貓狗和鯊魚煉成的動物!”


    星川因為她的話遭受了重大打擊。


    光也伸出手摸了摸她麵前的鯊魚。


    “滑滑黏黏,好惡心。”


    雖然麵無表情地說著好惡心,但她還是不停手地摸著。


    愛理紗背著雙手,靠在水池對麵的牆壁上,看著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兩人。


    “愛理紗不去試試看嗎?”


    李武剛剛摸了水池裏的海參,現在有點不太想接觸海洋生物了。


    她搖了搖頭,突然對李武說道:“對不起,李武同學。”


    “為什麽突然道歉?”


    “昨天那時候,我又因為自己麵對危險幫不上忙而衝動了,實際上最正確的選擇應該是讓星川同學一個人來吧?”


    “那也是因為你擔心我們。”


    “聽我說完。”愛理紗罕見地使用了比較強硬的語氣,“實際上,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又想起了爸爸說過的話,沒有力量就沒有資格做采佩什家的孩子之類的。”


    她抬起腦袋,注視著水族館的天花板。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迴去後就和他說清楚自己的想法。”


    愛理紗從製服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相冊。


    那是在十日町,他們前往梯田的車上拍的合照。


    從左往右依次是愛理紗、光、星川葵和白鳥真衣。


    副駕駛座上的他露出了一個腦袋和大半個身子。


    吸血鬼少女撫過屏幕,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因為和李武同學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被卷入小矮妖的事件也好,看到寺屋同學他們家人間的戰鬥也好,所以我才能給出自己的答案。”


    李武認真地提問道:“是什麽呢?”


    “就是,就算是廢柴吸血鬼,我也還是采佩什家的孩子!”


    雖然說了聽上去很沒用的話,但愛理紗還是挺起了胸膛。


    “即使做不到什麽,我還是會控製不住擔心麵對危險的李武同學的心情。就算沒有你和星川同學的力量,我們依然還是……那個,朋友。”


    可能因為一點都不習慣說出這個詞匯,她紅著臉低聲吐出了語句。


    “這就是愛理紗從最近發生的事件裏學到的道理,是爸爸錯了!親情和友情根本和有沒有力量或者價值沒關係才對!”


    她雙手交疊握住了李武的右手。


    越過他的肩膀,能看到星川葵和光還在興高采烈地玩著鯊魚。


    沒錯,她們也是自己珍貴的朋友,不應該打擾大家玩樂的時光才對,等之後再傾訴心路曆程吧。


    “所以說,愛理紗現在的勇氣值已經滿級了,完全可以痛罵爸爸一頓!這都要多虧了李武同學!”


    她歪著頭,微笑著將見證寺屋姐弟間決鬥那天的對話繼續推進了下去。


    “如果你爸爸態度繼續很強硬呢?”


    “那就喊李武同學幫忙把他打倒,像寺屋同學一樣和他講道理。”


    “最好別學那對姐弟!而且還把我卷入了進去!”


    李武抱怨道,“話又說迴來,你說這是衝動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呢?”


    愛理紗唰地鬆開了手:“那個的勇氣值還需要累計一段時間……”


    “竟然是分條累積的,愛理紗的內心真神奇啊。”


    可能是玩累了鯊魚,光擠進了相對而立的兩人之間,一個飛撲抱住了愛理紗。


    “小愛也去摸一下超級黏膩惡心的鯊魚皮膚吧!”


    “那種形容的話沒有人會想摸的!”


    愛理紗揮舞著手腳掙紮著:“救命啊!李武同學!”


    她被光拖走了。


    李武想起了最初在班上見到的,那個總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或者趴在課桌上睡覺,頭上頂著【吸血鬼】,讓他一度相當警戒的女生。


    當時的愛理紗,肯定不會想到現在的狀況吧。


    但現在的愛理紗,一定比那時孤獨的她更為快樂。


    “不要!星川同學你想幹什麽!”


    “摸上去了!摸上去了!愛理紗你現在感覺如何,感覺如何呀!”


    大,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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