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境隕落,天降血雨,雨滴所落之處,生靈殞命,寸草不生。


    此番隕落的聖境,並非道林那種剛步入聖境的修行者,因此這場血雨也遠比道林那次的血雨波及範圍更廣,威力也更加強大。


    其範圍之廣,足有數百裏,整座道城幾乎都籠罩在血雲之下。


    血雨降落之處,便是道城的房屋也不能抵擋,很快房屋大片倒塌,處處殘垣斷壁,而躲在房屋之內的人,也無法逃脫被血雨淋到的命運。


    普通人也好,修行者也好,皆疲於奔命,尋求一線生機,然而任由他們如何掙紮,終還是不能躲過雨滴。


    淒厲絕望的慘叫在城中各處響起,整座道城宛如地獄。


    “不知這次,又有多少無辜被牽連而死,看來下次打架,應該遠離凡人所居之處才是。”葉豐語氣多少有些悲天憫人的意思。


    在他的身邊,站著吳姬。


    吳姬手裏撐著一把繡花的水晶傘,這也是她的法寶七彩琉璃傘,散發著七彩的霞光,乃是一件很厲害的防禦法寶,甚至可以擋住聖境道蘊攻擊,擋住聖境隕落的天罰血雨,自然也不在話下。


    “拂曉道城怕是完了,這一場血雨,足以殺死道城百萬生靈。”


    吳姬不像葉豐,她是真心為那些枉死的生靈悲哀,更為葉豐擔心。


    “百萬生靈,雖因聖境隕落血雨而亡,但根由在你。豐哥,你就不怕這份因果由你來背負嗎?百萬生靈的因果,誰能背得起?”


    葉豐道:“和我有什麽關係?憑什麽我背負?”


    吳姬道:“血雨是因為聖境隕落,而你是導致聖境隕落的元兇,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葉豐可不想背這個鍋:“這個我可不認。剛才我殺了幾百人,這幾百人應該有幾個是家裏的頂梁柱,他們死了,或有可能導致被他們關照的人失去保護而死,這也怪我?那我是不是應該找到我殺的那些人的所有親人,然後把他們全部殺掉?反正我都要背負因果了,不是嗎?”


    吳姬好奇的看著目光堅定的葉豐,問道:“死了那麽多人,你的內心就沒有什麽波瀾嗎?”


    葉豐搖搖頭,又點點頭:“要說沒有也不對,但我有什麽辦法?我沒有能力將他們複活,就隻能接受他們的死亡了。”


    吳姬沉聲道:“這種事情很容易接受嗎?”


    葉豐搖頭歎息道:“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規則。有一天,你死了,我也會接受這個結果,有一天,我活不成了,我也會坦然去死。”


    吳姬滿臉不敢置信:“你看的那麽通透?通透到百萬人死在你麵前,你也能坦然接受?”


    葉豐不由得迴想起無道之地。


    無道之地乃是祖地殘餘,一處無道之地的誕生,便代表數十億乃至數百億生靈的隕落。


    事實俱在,本不是是否可以接受的問題。


    葉豐搖了搖頭,分出一縷神識入道城:“非道,找到道城之靈了嗎?”


    非道道:“一場血雨,道城生靈死亡大半,何需我找,他自會來找你。”


    葉豐苦笑道:“道城之靈也會把生靈之死算到我的頭上?”


    非道幸災樂禍道:“難道算他自己頭上?不出意外的話,百斬葉豐的名頭,這次可是真的要響徹天下了。斬聖境,屠一城,嘖嘖。”


    葉豐急忙道:“你不要幸災樂禍好不好?斬聖境我認,屠城和我有什麽關係?這血雨是天道下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非道竟沒心沒肺的笑了:“我信,問題是,別人信嗎?”


    葉豐無言以對,屠城這種大事,總是需要有人出麵負責的。


    還有誰比斬殺聖境的元兇更適合背鍋嗎?


    葉豐不禁有些頭疼,他按著腦門道:“臥槽槽槽!你們幾個,從現在開始什麽都別幹,就專心幫我想怎麽才能從拂曉道城逃走。”


    春神、柳鶯歌、小青、吳姬麵麵相覷,也是有些頭疼。


    在道城內,葉豐和小青可以不把聖境放在眼裏,可一旦脫離道城,失去道城護佑,那稍微厲害點的聖境強者,殺他們可是易如反掌。


    白玉神女不能出手,如何逃走,真的是個很大的問題……


    血雨下了足足兩刻,拂曉道城之靈也是有耐心,竟然沒有出麵。


    “怎麽迴事?”葉豐皺眉問道,“道城之靈還沒有出現?”


    非道道:“他已經來了,正在暗處監視我們,繼續向道城深處前行,越是逼近中心,他越是坐不住,定然會現身的。”


    葉豐看向身邊的吳姬,道:“你還是先迴去吧,外麵,我一個人夠了。”


    吳姬收了琉璃傘,道:“你自己小心點。”


    葉豐唿了口氣,活動筋骨,感覺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便大步向著道城中心走去。


    這一路,他表麵上毫無波瀾,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街上一片死寂,道路旁的草木,皆被血雨所毀,隻留下枯枝殘葉,比之深秋還要蕭索。


    走出葉豐大戰的區域,入目所見,更是慘絕人寰!


    屍骸遍布、血流成河。


    隨處可見森森白骨,被血雨腐蝕的血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一座道城竟已化作了人間地獄。


    縱然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葉豐,在如此環境下,也需以識海仙氣強行鎮壓,才能勉強保持平靜淡定。


    “慘!確實慘!太慘了!不過就是一戰而已,為了殺一個人,結果牽連那麽多人受死,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說的就是這個情況吧?看來以後打架,還是應該遠離人煙稠密之處。”


    葉豐仰望天空,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悲哀。


    盡管今天的大戰,他才是打架的“神仙”,可葉豐見過太多強者,縱然如今同階近乎無敵,他也不敢把自己當成所謂的“強者”,因此他會不自覺的把自己放在“小鬼”的位置。


    看到遍地枉死的“小鬼”,免不得兔死狐悲。


    “也許有一天,一場大戰,我也會遭到牽連,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吧?”


    葉豐苦笑兩聲,微微搖頭。


    “各位,有沒有撫慰死人的經文之類教我,我想超度一下。”


    吳姬訝然道:“你有這好心?”


    柳鶯歌忙道:“你不要誤會豐哥,他人很好的。”


    小青道:“除非神魂強到足以形成魂體,否則隕落之後,神魂消散,即便有殘存也會前往神秘不可知的彼岸,超度毫無意義。”


    春神道:“超度,是自身的心安,神有經文,我教你。”


    葉豐點點頭,於是春神念一句,他便跟著念一句,以他的神識,一篇不到千字的神之經文,他自然馬上就記住了。


    於是他一邊走一邊念誦神之經文,虔誠、專注、忘我。


    隨著經文的念誦,葉豐體內竟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識海的“仙”字與神之經文發生共鳴,放射萬道金光。


    非道道城內也迴蕩著念誦經文的聲音,莊嚴肅穆,氣象宏大,還有仙韻神光彌漫開來。


    “這是什麽?”非道也看不透那憑空而來的仙韻神光,忍不住問道。


    “是葉豐在忘我之境中,無意識的激發了仙氣。”


    小青臉色驟變,無比驚喜,閃身來到竹林處,但見竹林在仙韻神光籠罩下欣欣向榮,無論是竹葉還是竹竿都散發著令人著迷的靈光。


    “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青盯著竹林中央一點剛剛冒頭的竹筍,異常激動。


    “破界竹,終於孕育出了破界竹!便是這片祖地被元魔攻下,也不怕了。”


    她趕忙盤腿坐在竹林邊,眼前浮現一個小小瓷瓶,在她的操縱下,瓷瓶中飛出幾滴綠色的靈液,小青控製三滴,以天地人三才之位將靈液滴在新生的破界竹旁邊。


    小青能夠發現仙韻神光的妙處,其他人自然也能發現。


    春神的神像上,神光流轉,木質的神像竟出現了玉石的光澤。


    柳鶯歌也化作本體柳樹,每一根柳條之上都散發著神光,每一片葉子都仿佛最頂級的綠翡翠般晶瑩剔透。


    吳姬盤膝落座,肉身如琉璃,各種手印自她琉璃身內湧現,每一道手印皆化作鮮花,鮮花被仙韻神光包裹,也散發著玄妙的氣息,而鮮花在最美好的時候,則重新進入吳姬體內,每每有鮮花迴到體內,吳姬的氣息都會隨之增強幾分。


    “果然,超凡不是凡境的盡頭,前方還有更遠的路。”


    吳姬心中歡喜,對仙韻神光更是渴望,一雙秀美的纖纖玉手不斷結出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印。


    被暫時封禁的妲歌也猛然睜開眼睛,她已然與元魔融合,仙韻神光對元魔來說猶如毒藥,非道道城內囚禁的元魔無不發出痛苦哀嚎,可是妲歌畢竟是祖地生靈,融合元魔的她是獨特的存在。


    仙韻神光確實會令她痛苦,但同時也會壓製元魔的氣息,令她的神智保持清醒,令她的肉身保持人形。


    ——可以說,葉豐念誦神之經文帶動的仙韻神光,滋補著非道道城的所有生靈,而其中受益最大的,自然非道城本身莫屬。


    非道已然與整座道城融合,他如饑似渴的吸收仙韻神光,令整座道城的所有房舍都煥然一新,令道城內所有的植物都枝繁葉茂……


    整座道城甚至在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內,便擴大了足足三倍不止!


    不是非道不想繼續,而是拂曉道城之靈出現並打斷了葉豐的念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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