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我的罡氣在品質上也不輸於大宗師,大宗師對我最大的優勢也就隻剩下氣量了。”


    葉豐的想法是好的,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雪玉隻問了葉豐一個問題。


    “大先天與大宗師有何相似之處?又有何區別?”


    葉豐答:“同為打破凡境瓶頸,凡境之路不再有盡頭。區別嗎?大先天還沒有領悟大宗師的意,可到底什麽是意?”


    雪玉仍舊沒有迴答,她反問:“何為道?”


    葉豐哪裏知道什麽是道,他隻知道好像什麽都可以是道,於是隻能用悟道之人流傳的一句話來掩飾自己的無法迴答。


    “道可道,非常道。”——其實他對這句話的理解,也是一知半解。


    雪玉道:“正如沒有人能說清楚何為道,也沒有人能說清楚大宗師的意到底是什麽。而大宗師與聖境的區別,也正如大先天與大宗師的區別。”


    葉豐頓時就明白了雪玉的意思,他感到萬分難以置信。


    “意就是道?”


    狄萱插嘴道:“怎麽可能?如果意就是道,那無道之地,大宗師根本就進不來啊。”


    無道之地無法欺騙,所以大宗師的意確實不是道,那到底是什麽?


    所有人都看著雪玉,等待她迴答“意是不是道”。


    雪玉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非道,近乎道。這可能是對大宗師的意最準確的理解了。聖境修行者,會平視大宗師,而不是將大宗師視為凡境後輩。”


    即使超越瓶頸,達到超凡的修行者,但凡不能入聖,便是後輩。


    而聖境不會將大宗師武者視為後輩,這說明什麽?


    迴歸到葉豐之前提出的問題,他已經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他對大宗師並沒有罡氣品質上的優勢。


    他的罡氣,品質近乎聖境,而大宗師之意,近乎道。


    那麽“意”溫養的先天氣,豈不是也近乎“道”溫養的先天氣?


    六公主歎息道:“大宗師太少,且太過於神秘,倘若能有大宗師為我們答疑解惑就好了。”


    “大宗師,有啊。”葉豐看向黑塔,“等下那邊有人出來,就有了。”


    諸女隻當葉豐在說笑,畢竟是大宗師,即使人家出來了,又憑什麽幫他們答疑解惑?有那個交情嗎?


    “有人出來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所有等候的修行者都看向黑塔,但見黑塔四層的那道門戶忽然扭曲,仿佛旋渦。


    緊接著,一道白色身影從那旋渦中飛了出來,白色的衣裙仿佛被火燒過般多處焦黑,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落地時腳下踉蹌,顯然受傷頗重。


    “是那個孤身一人的大宗師!”


    有人高唿,同時也有多人站了起來,蠢蠢欲動。


    所以這裏為什麽有那麽多大宗師的部下等候?


    原因就在這裏:黑塔內十分危險,即便是大宗師,在闖塔的時候也不免身負重傷,這個時候,是難得一見的大宗師最虛弱的時候……


    他們留在這裏,一是為了保護自家主子,二則是狙殺虛弱的大宗師。


    殺一個大宗師,對凡境修行者來說,也是難得的誘惑呢。


    然而不等那些蠢蠢欲動的修行者動手,一道身影已然閃身至那道白色身影的身旁,正是葉豐。


    葉豐的實力有目共睹,那些蠢蠢欲動的修行者見狀,也不得不收斂自己的小心思,不甘心的原地坐下。


    白色身影原本還十分緊張,看到來者是葉豐,終於鬆了口氣。


    “你怎麽來了?”她有些虛弱的問道。


    葉豐看著那張清冷絕美的容顏,不是子衿又是誰?


    他一把攙扶住子衿,笑道:“我來殺幾個人。你沒事吧?”


    子衿微微搖頭:“沒事,遇到一點麻煩而已,很快就好。”


    葉豐忽然把子衿橫抱起來,羞的大宗師清冷蒼白的麵龐瞬間轉紅,急忙低聲道:“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又不是沒抱過,我的人都在那邊。”


    葉豐說著,閃身來到修行者後方,冉墨等人趕忙迎上,道:“子衿姑娘。”


    六公主、雪玉和風拂曉雖然不認識子衿,但對這個名字也早如雷貫耳。


    尤其雪玉,細細打量,忍不住微微露出笑意,大概是想起了與葉豐初相見時的矛盾吧。


    “先別寒暄了,子衿你先調息一下,等傷好了再說。”


    葉豐把子衿放下,忍不住又看向黑塔那邊,妲歌進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呢,他很想問問子衿,可看到子衿虛弱的模樣,還是暫時忍住了。


    子衿吃下一顆丹藥,微閉雙目,不消片刻,麵色已然恢複如常。


    葉豐把紅色葫蘆遞給子衿,子衿點點頭,小小的抿了一口。


    酒是玉初的仙釀,對身體很有好處。


    “如何?黑塔內到底有什麽兇險,竟然連你也受了那麽重的傷?”


    子衿苦笑道:“黑塔裏是星空之路,那條路上充滿兇險,不過每次我們走的路都會有所不同,故而具體我也不好跟你說。如我這次,便是在太陽火魔的手中吃了虧。”


    太陽火魔?


    這對葉豐等人來說,倒是個十分新鮮的東西。


    便是雪玉都沒有聽說過。


    子衿迴憶道:“那是一頭千丈之高的紅色巨怪,身體好似熔化和半熔化的岩石,長著一對遮天蔽日的破爛翅膀,揮動翅膀,便可吹飛星辰。它具有不亞於天火、地火、三昧真火的太陽真火,天生克我。”


    葉豐麵色陰沉下來,風拂曉則驚唿道:“妲歌……”看葉豐臉色,她便閉住了嘴巴,轉而問道:“每個進去的武者,都會遇到嗎?”


    子衿微微搖頭道:“星空路有無數條,每人所走的路都會不同,倒是未必都會遇到,我也算比較倒黴了。”


    妲歌略微鬆了口氣,又問道:“那,那,在裏麵會有生命危險嗎?”


    子衿道:“進入黑塔,神識之中自會有印記,在遇到危險時,隻需以神識打破印記即可出來,但也未必,若是遇到太強的對手,或有可能來不及打破印記便會被殺了,不過那種情況很少。豐哥你打算進去嗎?”


    葉豐搖頭,臉上不禁顯露出擔憂,道:“我的一個朋友進去差不多兩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六公主道:“你不用擔心,妲歌很聰明,而且她之前經常去打獵,儲物袋裏可是存了很多丹藥的。”


    子衿不合時宜的說道:“黑塔之內,儲物袋不可用。”


    頓時諸女就更加擔心妲歌了,葉豐趕忙轉移了話題,講述了剛才斬殺四正家族的事情,並說道:“神正家的我沒殺,我覺得你出身神正家,應該問問你的意見。”


    子衿歎息一聲,幽幽地道:“我已脫離神正家,那個家族的事情,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葉豐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子衿卻想到了葉豐來此的目的:“你是為天罡神皇而來?”


    葉豐點頭。


    子衿道:“你還是走吧,現在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玉初已經幫我強化了肉身,改良了罡氣,我現在也很強了。”


    “我知道,但你根本不了解大宗師……”


    葉豐打斷子衿,問道:“意,到底是什麽?”


    這個問題之前葉豐曾問過她,但她並沒有給出答案,因為意那個東西本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此時再問,子衿沉吟片刻,道:“我說不清楚,不過,我跟你說說我突破至大宗師境的時候吧。每個大宗師都有自己的路,我的路,對你沒有任何參考價值,你切記不可與我走同樣的路。”


    葉豐點頭,其他諸女也都豎起了耳朵,如何邁入大宗師境,這可不是經常能夠聽到的,哪怕是活了幾千年的雪玉,也從未聽大宗師提起過。


    她雙手迅速結印,一道淡淡的靈光將眾人籠罩,聲音再不能外傳。


    子衿低聲道:“你已經達到宗師九品,九藏氣海開發出來了嗎?”


    葉豐點頭。


    “大宗師,便是九藏化一。”


    葉豐聞言忍不住驚唿出聲:“怎麽可能?”


    子衿反問道:“為何不可能?”


    其他人也都看向葉豐,畢竟她們不是武者,並不了解九藏和氣海。


    葉豐以手指在地麵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圈:“九藏和氣海,就好像十個湖泊,湖泊與湖泊之間,有河流相連,我動手的時候,可以直接從氣海和九藏中調用罡氣,使其在河流中匯聚,那麽你們告訴我,如何才能讓這十個湖泊變成一個湖泊?”


    除了子衿都陷入沉思,風拂曉將手中的九界虛空竹伸出,畫了一個包括葉豐畫的所有圈的大圈,笑道:“這樣不就可以了?”


    對於風拂曉而言,這隻是在開玩笑,但子衿很是訝異的看著她,仿佛沒有想到風拂曉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葉豐也隨即瞪大雙眼,陷入沉思。


    白狼素素笑道:“胡說八道,怎麽可能那麽簡單?”


    雪玉也恍然大悟,微笑道:“大道至簡。”


    正如葉豐、劍十九等人修煉武功,招式總是從簡到繁,再化繁為簡。


    但這種理論對於冉墨那些修為境界還低的人而言,有些太早了,狄萱就忍不住問道:“這麽說我們修煉入門技就可以了,入門最簡單。”


    雪玉道:“孩子的童心是天性,閱盡繁華,迴歸童心,方為返璞歸真。”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向狄萱,狄萱卻是麵色大變。


    雪玉出手十分簡單,就好像有人在問她“誰是狄萱”,然後雪玉指著狄萱告訴別人“就是她”——就是那麽簡單。


    但是在狄萱的眼裏可完全不是這樣。


    她從這一指中,看到了窮盡她的目力和見識也看不完的無窮變化,足夠她參悟不知多少歲月。


    簡簡單單的指了一下啊!


    雪玉繼續說道:“就像豐哥的刀法,初入門時他的簡單劈斬,就是簡單的劈斬而已,而現在他的劈斬,則蘊含著他對於刀道的理解,是經曆無數磨練和殺戮才凝結而成的劈斬。和入門的劈斬,形同,意不同啊。”


    “風拂曉說得對!”


    葉豐開口了,而且十分罕見的沒有稱其為大母貓、小貓、母獅子等。


    “氣海和九藏,都在我的體內,既然都在我的體內,自然也可以將它們融為一體。子衿,將氣海和九藏融為一體的東西,就是意嗎?”


    子衿微微點頭:“不過意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是怎麽領悟意的?”葉豐又問道。


    子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正在讀書,等我把書本合上的時候就已經是大宗師了。”


    “啊?”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唿出聲。


    這也太扯了,簡直難以置信!


    修行者要悟道,還需要道種呢,沒有道種還需要常年閉關呢,大宗師領悟意那麽簡單嗎?隻是讀個書就領悟了?


    葉豐苦笑道:“你讀的是什麽書?借我看看?我也該多讀些書了。”


    子衿道:“什麽書都無所謂。娘親說了,突破至大宗師境界如悟道,沒有一定之規。隻要我們修為達到宗師九品,任何時候,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讓我們邁入大宗師境界。”


    冉墨諸女都有些傻眼:這樣是不是太隨意了?


    子衿繼續說道:“然而這種隨意性,恰恰是領悟意的最大障礙。你不知它什麽時候會來,也不知你曾經錯過了多少次,更不知通過哪一種途徑才能讓你領悟到意,便是說領悟意純粹靠運氣,也不為過。”


    雪玉道:“聽起來比悟道還難呢。”


    子衿點頭道:“我娘親也這麽說。她說漁樵耕讀,皆可入道。修行者悟道需道種,一則是因為修行者心性不足以悟道,二則是因為修行者追尋之道與凡人不同。但不管怎麽說,悟道入聖,尚且有跡可循,意則不然。”


    葉豐鄭重其事的問道:“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成就大宗師,對嗎?”


    子衿道:“你已經達到宗師九品,自然隨時可以領悟意。”


    “所以意到底是什麽?”葉豐再次詢問,“就沒有一點點可說的嗎?”


    “有。”


    子衿隨意的撥動手指,葉豐咽喉處瞬間出現一把由寒冰塑造而成的劍。


    “隨心所欲,心之所向,攻之所往,兵鋒所指,皆在掌握。你所有的招式都會變得毫無用處,你拉開的距離也將不再是距離。”


    子衿隨手一抓,他修煉的是先天寒玉罡氣,但隨手一抓,竟把燉肉的火焰抓在了掌心。


    “習武之人有句話,叫做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對於大宗師而言,天地萬物無有不可用者。你若使用靈器,他甚至可以控製你的靈器殺你。”


    話音剛落,風拂曉的九界虛空竹竟不受控製的指向風拂曉的咽喉,葉豐見狀不禁暗暗慶幸,還好百斬不是靈器。


    “你現在確實很強,”子衿盯著葉豐,目光灼灼,“但和大宗師相比還差了不少,如何?豐哥,需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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