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毀了,飛舟上的人都飛了。


    聖境離開後,葉豐也不逗留,隨即抱起莫離人……


    為什麽是抱著?因為還有一個人要他背著。


    老武者沒有同伴,從這樣的高處墜下,以他的修為必死無疑。


    葉豐帶著兩人,張開雙翼,唯恐被跟蹤,還特地飛了五百裏才落下。


    望著茫茫原野,葉豐苦笑連連。


    “我是真不知道會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這下慘了,這兒離中洲道城還有差不多一千五百裏,要不然,我努努力,咱飛過去?”


    莫離人倒是沒意見,但看了眼那個老者,意思不言而明。


    葉豐立刻抱拳道:“老人家,給你添麻煩了,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沒想到老武者撲通跪倒在葉豐麵前:“前輩,請收晚輩為徒!”


    葉豐聞聽激動的一口氣沒上來,連續不斷的咳嗽:“啥,啥玩意?”


    莫離人也是目瞪口呆。


    葉豐趕忙攙扶起老武者,道:“老人家,你別跟我開玩笑好吧?你這年齡做我爺爺都綽綽有餘,拜我為師?你這不是寒磣我呢嗎?”


    老武者道:“弟子雖癡長幾歲,但與前輩天差地別,請前輩收晚輩為徒。”


    葉豐苦笑道:“別鬧,我,二十多歲,你,八十多歲,你叫我前輩?我收你為徒?那要天打雷劈的好不好?”


    老武者忙道:“前輩,學無先後,達者為先!”


    葉豐無奈的看向莫離人,希望她能幫忙說句話。


    莫離人還真就幫忙了,隻不過她是越幫越忙。


    “年齡對修行者而言,不過是個數字而已,年長者拜年輕者為師,在修行界也非罕見。我看老人家這個歲數仍堅持修煉,當真難得。葉豐,若可以的話,你指點他一二又有何妨?”


    “我指點……”葉豐苦笑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老武者忙道:“不奇怪,不奇怪。前輩有所不知,弟子一生好武,卻時運不濟,至今未覓得良師,如今八十有五,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若能得前輩青睞,使我得窺武道真諦,弟子死而無憾了!”


    葉豐嘟囔道:“武道真諦,我都不知道那是啥玩意。”


    莫離人笑道:“葉豐,恭喜你喜得高徒。”


    葉豐心中暗道:還真是高徒,八十五歲高齡啊!


    就算現在馬上死了,那都算喜喪。


    老武者再次撲通跪下:“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行啦,別拜啦,老胳膊老腿的。我叫葉豐,豐收的豐。你也不用叫我師父,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老人家,你叫什麽?”


    “迴師父,弟子姓梁,叫梁震鳴。”


    葉豐抱拳道:“梁爺。”


    嚇得老武者梁震鳴趕忙道:“師父,折煞弟子了,弟子不敢當。”


    “什麽敢當不敢當的?你這年齡做我爺爺綽綽有餘。梁爺,你到底是什麽情況?你也是要去無道之地吧。”


    “迴師父話,弟子確實打算豁出這條老命,以求武道機緣。”


    葉豐豎起了拇指,道:“梁爺威武啊!您都八十五了,還不忘修煉,當真令人敬佩。”


    “弟子資質魯鈍,不敢當師父如此誇獎。”


    莫離人實在忍不住了,老的叫小的“師父”,“師父”叫“弟子”做“梁爺”,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忍俊不禁,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梁震鳴很正式的走到莫離人麵前,毫不遲疑的撲通跪下。


    “師娘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多謝師娘為弟子美言。”


    莫離人臉都紅了,急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


    葉豐早已樂的前仰後合。


    “你笑什麽?還不快跟他說清楚。”莫離人急的大叫道。


    葉豐嘿嘿笑道:“清楚。”


    “你說呀。”


    “我不說了嗎?”


    “你說什麽了?”


    “你不是要我說清楚嗎?我剛才說了,現在再說一遍:清楚。”


    莫離人想打人……


    三人也不敢耽誤太久,葉豐飛到天上,見數十裏之外有城鎮,便與二人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梁震鳴也趁這個機會向葉豐二人介紹了自己的過往。


    要說那老人家真的是,挺堅持的。


    和很多武者一樣,梁震鳴沒有靈根,不是靈體,若要修煉,唯有武道。


    他十六歲習武,拜過師門,也拜過老師,可因為他本身資質太差,師門也好,老師也好,也都不肯教他真本事。


    兜兜轉轉,他花了十八年才修煉到後天九品。


    ——這是什麽概念?


    就相當於他上了十八年的蒙學,也是相當強大了。


    這個時候他都已經三十四歲了,如此高齡想衝擊先天,幾乎不可能了。


    但他沒有就此放棄,用幾乎所有家財,換了一本入門級的先天功法。


    《大易周天經》。


    葉豐對此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武者功法那麽多,隨便也能找幾個先天功法,還用散盡家財?”


    他的這種看法,大概就相當於“何不食肉糜”。


    其實想想這又有什麽不好理解的?


    對官宦商賈地主來說,糧食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的東西,但每年為何還有那麽多人餓死?


    這天下金銀何其多!腰纏萬貫者何其多!但賺錢真的就容易嗎?


    武者功法確實多,但都集中在宗門、世家以及武者手中,尋常沒關係的人想弄一本先天功法,可比一窮二白的人白手起家要難多了。


    可以試想一下,若非莫仙子隨手給了葉豐《天罡刀譜》,那麽葉豐要如何才能走上武道之途呢?


    資質平平且有身處修行荒漠的他,幾乎沒有任何機會!


    梁震鳴散盡家財,能弄到一本先天級別的功法,已經算運氣很好了。


    要說這“大易周天經”,聽名字似乎是很厲害的功法。


    可功法這東西,若有個厲害的名字,要麽就是特別厲害,要麽就是隻有名字厲害。


    而“大易周天經”正好是第二種。


    這功法簡單又粗糙,就是通過不斷的運轉周天緩慢的積累先天氣。


    類似葉豐修煉的“先天罡氣”,但無論修煉速度還是先天氣的層次,都遠不如“先天罡氣”。


    梁震鳴也是厲害,憑著對武道的一腔熱忱,自三十四歲修煉“大易周天經”以來,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勤學不輟,竟給他奇跡般的練出了先天氣。


    要知道先天氣這個東西,年齡越小,修煉越容易,三十四歲還能修煉出先天氣的——不對,他花了十年才修煉出先天氣。


    也就是說,他是四十四歲才練出先天氣。


    這個年齡還能修煉出先天氣,就連莫離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梁震鳴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沒有懈怠,他每日堅持不懈的修煉,終於在七十八歲那一年,修煉到了先天九品。


    後天十八年,先天四十四年,難怪基礎那麽紮實呢。


    葉豐確實佩服梁震鳴的堅持,但也確實無法理解。


    “你沒想過安享晚年嗎?我要是你,早他娘放棄武道了。”


    梁震鳴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老實的迴答了葉豐。


    “弟子雖然已經老了,但心還不老。隻要一天不死,便一天不輟。”


    莫離人笑道:“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這種堅持已是十分難得,也是修行路上必要的。我得恭喜葉豐,你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葉豐心說這哪是弟子,分明就是個爺爺。


    他問道:“那你去無道之地,又是為了什麽?”


    “弟子自知此生無望宗師境,所幸家中兒女皆已成年,孫輩、重孫輩也都已長成,倒也不用我這老頭子記掛。弟子自知時日無多,一生蹉跎卻也不願在床上安然離世,於是辭別兒孫,欲要以最後歲月,為自己搏上一搏。”


    葉豐心說八十五歲高齡還搏個屁呀!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活到八十五歲還能有積極進取的心,也實屬不易。


    且不說什麽師徒關係,單是站在晚輩的角度,幫助老人家圓個夢,也算善舉——反正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梁爺,雖然這事兒荒唐了點,但你那麽大歲數了還給我磕頭,我怎麽也不能辜負了你。你就跟我說說你修煉的功法吧,且看能不能稍作改進。”


    梁震鳴大喜,“大易周天經”也不是什麽值得隱藏的功法。


    莫離人則是十分驚訝:“你已經可以改進功法了嗎?”


    能夠改進功法,不僅要自身修為精深,且須得有深厚的積累,有些人修煉大半輩子,也都未必能做到。


    葉豐歎息道:“這幾年我抄過不少功法,多少也明白些。我想他修煉那個功法已經幾十年了,換一門未必適合,倒不如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以改進。”


    梁震鳴笑嗬嗬的道:“弟子修煉大易周天經數十年,若當真舍棄,還真的有些心疼,若師父能改進功法,弟子感激不盡。”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也未必就能做到。不過,若是沒有辦法改進你也不用擔心,我起碼可以找些相似的、適合你的功法。”


    梁震鳴更是感激涕零,他立刻就把“大易周天經”告訴了葉豐。


    “大易周天經”是古老的功法,古老且還能流傳的東西,自然是有其優點和長處的,比如全麵。


    有煉體,也有煉氣,甚至還囊括了一些武功招式,確實很全麵。


    ——這是必然的。


    無論哪一個方麵、哪一個學科,都要走一個從籠統到具體、從粗略到精細的過程。


    所以“大易周天經”的全麵,並不是精細的麵麵俱到,而是一種因認知水平局限才有的籠統的概括。


    就好像建房子,知道屋頂、屋牆、屋門等基本結構,就足以建造一所可以住人房子了。


    但是建不出華美的府邸、宏偉的宮殿。


    “大易周天經”就屬於基本結構,用這套功法固然可以修煉先天氣,但想要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則需要在基本中加入些更加精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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