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幽冥城冥家傳出的聲音,響徹千餘裏,也震死了小幽冥城無數普通幽人。


    小幽冥城再小也是道城,自然不是誰都能在城中放肆的。


    但見城中處處散發著三色的彩色光球,蘊含著大道道蘊,雖然光球都不是很大,卻會給人以極其宏大的感覺。


    光球在道城上空匯聚,轉眼間便聚合為一個堪比一間房屋的巨大光球。


    冥家在這時飛出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怒吼道:“區區道城,也敢與本聖為敵!”


    蘊含道蘊的光芒向老者轟殺而去,老頭大喝一聲,雙臂張開,於身前形成一個空間空洞,空洞之中可見無數冤魂惡鬼飄飛,發出猙獰的吼叫。


    此為,洞天。


    道城的光芒直接射入老者洞天,無數冤魂惡鬼在光芒下湮滅,然老者絲毫不以為意,他揮手關閉,目光看向葉豐離去的方向。


    “殺我後人,我必讓你求死不得!”老者轉頭但見道城上方,再有光芒匯聚,冷哼一聲道:“待我迴來,再降服你這小城!”


    話音落,人已去。


    此時的葉豐已經殺了冥琅、冥榮,其他人也隻還剩下幾個,不過他的狀態也是到了極限,剛剛恢複些許的罡氣又幾乎耗盡,但眼看勝利在即,卻忽然聽到小幽冥城方向一聲暴喝。


    “糟糕!”寧奕白麵色瞬間慘白,“冥家已知冥琅為你所殺,這當是冥家老祖的聲音。”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葉豐話音剛剛落下,晴朗的天空驟然烏雲滾滾,一道恐怖至極的氣息從天而降,可怕的威壓就仿佛天降高山,寧奕白立刻緊緊貼在葉豐身上,而葉豐則雙手握住長刀撐地才勉強沒有被威壓壓倒。


    至於幸運的還沒來得及被葉豐斬殺的那三五人,威壓降臨的瞬間他們便已經趴在地上了。


    葉豐極力抬頭,終於看到了冥家老祖的身影,那身影驟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冥琅的屍體旁。


    冥琅死的比較慘,腦袋和右肩右臂在一邊,剩下的半截軀體在另一邊。


    葉豐直接斜著一刀將他斬成了兩片。


    老者看到,雙目赤紅,憤怒之下的殺意竟形成罡風,直接吹飛了屍體。


    便是葉豐也承受不住那股罡風,他的身體被生生吹了數丈遠。


    這玩意怎麽打?


    葉豐心中已經放棄了,放棄了戰鬥,也放棄了生命。


    猛虎就在三丈外,縱然恐懼,明知不敵,也不是不能掙紮一下,萬一出點意外可能還有的救。


    可如果三丈外的不是猛虎,而是正在噴湧出岩漿的火山,是十幾丈高的海嘯,當然人也會掙紮,可真的還有掙紮的必要嗎?


    這種情況,主打就一個必死無疑,且沒有任何意外。


    而葉豐現在的處境,就是這種情況。


    老者猛然轉身,兩隻眼睛看向葉豐,葉豐大驚,所剩不多的罡氣不用他操控也主動出擊,滿布全身。


    然而,螳臂當車,毫無意義。


    僅隻一個眼神,葉豐就感到無數利劍加身,在一瞬間,他便承受了一次千刀萬剮之苦。


    隻是如此也就罷了,還有氣息進入他的體內,什麽元罡,什麽蛇脈的生命氣息,麵對那道氣息時都跟紙糊的一樣,葉豐的氣瞬間被瓦解,他引以為傲的強忍經脈瞬間寸寸斷裂,髒腑更是飽受重創。


    而且老者的力道拿捏的極好。


    若直接殺了葉豐,他身上那套從道林身上搶來的衣服便可以發揮作用替他死上一迴,但衣服還是衣服,他還是他。


    若是足以致命的傷害,那麽在他將死未死之際,“奇正經”會助他蛻變從而獲得新生,可他現在的傷,剛好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僅僅隻是一個眼神而已啊!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葉豐身體向前,趴在刀上,雙腿已經沒有支撐他站立的力量。


    “啊!”


    寧奕白尖叫著從葉豐後背上跳了下來,粉粉的衣裙已然被染成了紅色。


    葉豐以為她也受傷,正要詢問,可一張嘴便是控製不住的鮮血噴湧,根本說不出話來。


    “葉豐,你怎麽樣?”


    聽到這樣的問話,因痛苦而模糊了意識的葉豐都想罵人。


    如果他能說話,他一定會這麽跟寧奕白說。


    “我怎麽樣?還用問嗎?不會看呀?問我?你覺得我還能迴答?我感謝你這麽高看我啊!”


    不過聽起來寧奕白中氣十足,似乎沒有受傷——事實上寧奕白根本就是毫發無損!


    老者對力道的控製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即使兩人緊緊貼著,他也隻傷了葉豐,絕無一絲力量溢出,波及寧奕白。


    “老夫冥山,乃小幽冥城冥家的老祖。是你殺了我的後人?”


    老者寒聲喝問——又是一個高看葉豐的傻子。


    被威壓震懾趴在地上的冥家修行者說道:“拜見老祖,老祖,我們這些人都是被他斬殺的,還有寧……”


    “管家”二字尚未出口,那人已經化作一片血霧。


    “爾等護衛不利,當死!”


    聞聽冥山此言,還活著的兩人急忙求饒,但隻說出一個字,便步了他們的前輩的後塵,瞬間化作了血霧。


    寧奕白小小的軀體控製不住的震顫,眼神之中充滿了恐懼,但她還是站到了葉豐身前,強忍恐懼道:“前輩,這件事……”


    冥山絲毫沒有聽寧奕白說話的興趣,他隻一個眼神,寧奕白便飛了出去。


    “念你是幽人神魂,我不殺你,可莫要以為我會放過你。”


    寧奕白臉色驟變,冥山竟一眼看出她神魂本質,難怪在擊傷葉豐的同時沒有將她波及。


    冥山再不管寧奕白,隻盯著葉豐,麵上充滿憤怒、殺意,還有一絲猶豫。


    在猶豫要不要殺葉豐嗎?當然不是。


    他所猶豫的是如何用最殘酷的手段狠狠折磨葉豐,隻是殺掉的話,就好比碾死一隻臭蟲螞蟻,實在太簡單不過,也太便宜葉豐。


    “跪下!”


    冥山一聲暴喝,整座原野的地麵,如沸水般翻騰。


    恐怖的威壓降臨,幾乎全都鎮壓在葉豐身上,但此時他的胸口抵在刀柄之上,並未如冥山所言跪下,可肋骨也在巨大的威壓之下,被刀柄頂斷了。


    葉豐的意識越發模糊,他抬起充血的雙眼,透過血光最後看了眼那個輕易就將其折辱至此的冥山,眼前漸漸便做黑暗,意識逐漸進入虛無。


    冥山見他昏迷,微微蹙眉,他想盡可能用殘酷的手段折磨葉豐,還不想讓他這麽快死,更不想讓他昏死。


    昏死沒有感覺,所有的折磨自然也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老夫這就帶你迴城,老夫向你保證,未來百年,你都不會死,但每時每刻你都會極度渴望死去。”


    冥山伸出一隻手,天地靈氣毫無預兆的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


    那手掌不似靈氣形成的掌影,就仿佛真實一般,所有掌紋都清晰可見。


    它一把抓向葉豐,試圖將其帶迴去好好折磨。


    寧奕白嚇得小臉蒼白,毫無還手之力的葉豐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但他仍趴在刀上,仍沒有倒下。


    眼看那巨大的手掌將要把葉豐捏住,他的體內竟突然爆發出比冥山更強的威壓,瞬間就擊潰了冥山顯化的掌影。


    冥山駭然後退數步,再看右掌,卻見手掌之上布滿裂紋,仿佛隨時都會崩碎一般。


    “什麽人?”


    冥山手握拳,裂紋瞬間消失,他沉聲冷喝,瞪著葉豐。


    自然,莫說是他,便是寧奕白也看得出來,那恐怖的威壓雖源自葉豐的身體,卻並非葉豐所為。


    此時葉豐的體內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虛無縹緲,輕靈悅耳,卻又蘊含著無上的威嚴。


    “凡境後輩爭鋒,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你已超脫凡塵,邁入聖境,卻以報仇為名,鎮壓凡境。你,要與大道為敵嗎?”


    冥山大袖一甩,森然道:“什麽人?鬼鬼祟祟,可敢現身一見?”


    葉豐的身後出現一道虛影,三丈餘高,通體雪白無瑕,正是葉豐氣海裏的那個白玉神女雕像。


    雕像很快就凝實了,與此同時,百斬刀飛入葉豐體內,而葉豐則緩緩脫離地麵,落在白玉神女雕像的掌心之中。


    “我道是什麽,不過是一件雕像而已,甚好,今日我便將你拿下,煉化為吾之道寶!”


    冥山大喝一聲,無數道紋自其體內發出,周圍方圓數裏的時空頓時被他禁錮,同時冥山探出一掌,地下瞬間鑽出十六隻巨大的黑色的似爪又像手的東西,齊齊向白玉神女雕像拍去。


    神女閉合的雙目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其身上散發的威壓較之剛才頓時恐怖了無數倍。


    禁錮消失,巨大手爪崩潰。


    一時間天朗氣清,甚至連風都消失了。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舒適的氣息,仍舊毫發無損的寧奕白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氣,不禁駭然色變。


    這普通的原野,竟瞬間化作了靈氣濃鬱的修煉聖地!


    隻是微微睜開眼睛,便讓一處原野化作靈氣充裕的修煉聖地,這是何等可怕的威能!


    寧奕白不由得看向白玉神女雕像,誠心誠意的跪了下來。


    冥山自然也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頓時麵色大變,以他的修為涵養竟也沒有辦法淡定,脫口驚唿道:“真、真境!”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但身形甫動便停了下來,滿麵驚恐,仿佛被嚇到的孩子一般。


    正如葉豐之前對聖境沒有清楚的概念一樣,聖境的強者對於真境同樣沒有特別的清楚的概念。


    他們都隻知道有差距,但差距具體有多大,沒經曆過,誰也說不清楚。


    ——縱然經曆了,也有可能說不清楚。


    比如冥山,他已經意識到白玉神女雕像比他強大,所以他想跑。而在他生出這種念頭的瞬間,他便已經被白玉神女雕像禁錮住了。


    他的修為,急速跌落,不到三息,便隻剩凡境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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