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刀光後,玉初便取出飛舟,帶兩個年輕人離開了天罡皇都。


    第一次乘坐飛舟的神正玨感覺新奇,很是開心,可當她看著麵前的英俊公子瞬間變成一個美麗的大姑娘,詫異的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


    “你,你,你……”神正玨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語句了。


    葉豐躺在舟尾,懶洋洋的道:“介紹一下,玉初,神正玨。”簡單介紹二人,葉豐又問道:“怎麽變迴來了?”


    玉初道:“偶爾變成別的模樣還挺有趣,但時間長了,很容易迷失自我。”


    葉豐道:“不是吧,你修煉了那麽久,沒有堅持自我的心性?”


    玉初白他一眼:“變身不是戴麵具,玉初是自我,玉臨風也是自我,我若以玉臨風之姿,堅持玉初的自我,會不會很奇怪?”


    葉豐笑道:“不奇怪,娘娘腔的男人也很常見。”


    玉初冷道:“又跟我沒大沒小,當心我滅了你。”


    神正玨親眼見到玉初一指湮滅恐怖的天罡刀意,知其實力強大,聞聽此言不禁為葉豐捏一把汗。


    葉豐見她害怕,笑道:“沒關係,不用怕,玉初是我丈母娘,她愛屋及烏最疼我這半個兒了,不然我也不敢沒大沒小。”


    “丈、丈……”神正玨一臉驚駭,“她、她女兒,你,你娶了個孩子?”


    葉豐道:“你想哪兒去了?可別被她的樣子蒙騙了,她看著比你大不了兩歲,可其實都已經好幾千歲了。”


    聞聽此言,神正玨更加驚駭了,看玉初也是滿臉不敢相信。


    玉初看著神正玨,道:“你為先天寒玉體,體內有先天寒玉氣,寒玉氣散發會有寒氣,你穿的多,寒氣不能散,便會感覺寒冷,為何穿那麽多?”


    神正玨一想也對,當即就把厚厚的棉衣、皮衣全部脫掉扔出了飛舟。


    葉豐隻感到可惜:幹嘛扔掉啊?拿來換錢也是好的。


    但看神正玨麵色嚴肅,有不舍還有解脫,便知衣服在她心目中,已然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代表她在神正家那段歲月。


    把衣服扔掉,既是打破了過往的枷鎖,也是對過去的一個告別。


    這個時候對她說“把衣服留著賣錢”,是不是太不合時宜了?


    “脫衣服好看嗎?”玉初冷冷的看著葉豐。


    “好看。”葉豐傻傻的迴了一句。


    但見玉初冰冷的目光,他趕忙正襟危坐,以最簡練的語言告訴了她神正玨的身世。


    玉初活了那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


    對神正玨的經曆,她並不在意,不過對葉豐在皇都的經曆倒是頗為好奇。


    葉豐會跟她沒大沒小,但並不妨礙他打從心底的尊敬,而且他正有問題想問玉初,故而便詳細敘述了在皇都的經曆。


    玉初聞聽也就坐不住了。


    她很是驚訝的道:“世間難得純粹之人,你竟然遇到了三個。”


    葉豐不明白,問道:“什麽純粹之人?”


    剛把厚衣服全部脫掉的神正玨也好奇的看著玉初。


    玉初指著神正玨道:“她,無瑕無垢,是肉身的極致純粹。張正,讀書隻為讀書,便是行為之純粹。季風山,讀書、趕考、賺錢,所有目的隻為了女人,便是目的之純粹。”


    葉豐真的很難接受玉初的說法。


    “你說神正玨和張正純也就算了,季風山那個好色的玩意,虛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們形容,居然也能和純沾上邊?”


    玉初輕蔑的道:“你懂個屁。純白是純,純黑便不是純了嗎?”


    葉豐道:“你說的好有道理。神正玨體質罕見,確實難得。可張正和季風山那種,應該很常見吧?”


    “按照你說的,張正讀書隻為讀書本身,並沒有任何目的,這種無目的的純粹行為,通常隻會出現在孩子身上。你能做一件事隻為事情本身而不抱有其他任何目的嗎?”


    葉豐很爽快的道:“不能。不過那種人應該很多吧?沒那麽難得吧?”


    玉初道:“你想象一下,隻為殺人而殺人,是不是就可怕多了?我年輕時認為活得越久,所求便會越少,最終修煉必然會迴歸修煉本身。但活了上萬年,我發現我錯了。活得越久,心中所求反而越多。像張正那種純粹,不是難得,是世所罕見。”


    葉豐點點頭,又問道:“那季風山呢?”


    玉初冷哼一聲,問道:“你可還記得,你為何修煉?”


    葉豐毫不猶豫的道:“為了給邊軍兄弟報仇。”


    “報仇之後呢?”


    葉豐幹脆的道:“不知道,等真的報了仇再說吧。”


    “報仇之前呢?”


    葉豐一怔,撓撓頭道:“為了再見到莫仙子。”


    神正玨很敏感的注意到了這個詞:莫仙子是誰?


    玉初笑道:“所以,你已經背離了你修煉的初心。”


    葉豐難以置信的道:“這也叫背離初心?人生不同階段自然要有不同的追求,況且,我現在也想見莫仙子,不算背離初心吧?”


    “初心難守。不管是修行者,還是普通人,如你所說,不同階段自有不同的追求,很多人,都是忙碌了半生才能找到自己的道,而更多人則一生渾渾噩噩,至死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道。能夠一開始便找到自己的堅守並一生堅守者,並非沒有,但很少。”


    葉豐嗬嗬笑道:“這也不難吧?”


    玉初略一沉吟,道:“就像你最初喜歡的女人是莫仙子,卻又和我的女兒成了親,然而與你白頭到老、廝守一生的,也未必就是我的女兒。堅守初心就像與初戀攜手一生、恩愛到老一樣難得。”


    葉豐眉頭微皺,思忖片刻,道:“萬一我找到莫仙子,萬一我和莫仙子白頭偕老,又怎麽說?”


    玉初冷聲道:“你還真想去找他?”


    葉豐趕忙道:“打個比方!打個比方!你激動個啥?”


    玉初瞥他一眼:“一條大路走到頭,和兜兜轉轉後的迴歸,不一樣。”


    葉豐沉吟片刻,道:“所以你說季風山難得,是因為他讀書的初心雖然不良,但他堅守了這個初心,即使麵對名聲、金錢、權力的誘惑,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這種邪性的初心也值得堅守?”


    “正道是道,魔道便不是道嗎?”玉初問道。


    葉豐默默的點頭,確實,道是什麽?大道無情,既然無情,哪有正邪?


    “玉初,你還記得你修煉的初心嗎?”


    玉初道:“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早已忘卻。”


    看她臉上那迴憶和哀傷的模樣,真不像是忘記了。


    不過葉豐也沒有追問,沒大沒小歸沒大沒小,但分寸還是要有的。


    玉初可以忘記輩分與他飲酒取樂,胡說八道,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去深挖玉初的過去和隱私。


    葉豐道:“一個通透的好色之徒,一個明白的書呆子,還有一個武道的天才。我遇到了這樣三朵奇葩,而很湊巧的是,好色之徒給我提供了出行的便利,書呆子為我探尋了仇人的蹤跡,武道天才給我提供了殺人的刀。我不得不懷疑這是天命刻意的安排,這……”


    不等葉豐說完,玉初便打斷他道:“不用懷疑,這必然是天命刻意的安排,其目的便是告訴你,這世上當真有天命。你若再見子初,便會害死她。”


    “我去他娘,憑什麽?”葉豐忍不住大吼道,“子初什麽都沒做,憑什麽要接受這樣的安排?太他娘扯淡了!”


    玉初麵色微露悔恨,怕葉豐看到,轉頭看向別處。


    葉豐深吸了口氣,壓製內心的不滿和憤怒。


    他並不傻,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一切都和玉初有關。


    子初一介凡俗小小武者,便是天道無處不在,也沒理由針對子初。


    天道大概沒有那麽清閑吧?


    隻是玉初對子初被天道厭棄的原因絕口不提,他也沒有追問,他知道這件事在玉初心中猶如傷疤,他做不出揭人傷疤的事兒。


    最重要的是,葉豐也深深的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便是知道根由也沒有任何辦法。


    三歲黃口小兒,有必要去考慮閨中之樂嗎?


    沉默,許久的沉默。


    玉初背對兩人,目視遠方,看不到她的麵龐。


    葉豐半躺在飛舟底,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神正玨則看看玉初、看看葉豐,不知道忽然之間兩人怎麽了。


    “好慢啊!玉初,你沒勁了?要不要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


    葉豐假裝自然的硬生生轉移了話題。


    果然,玉初聞言也收拾心情,轉過臉瞪著他道:“你不為你自己想想總該為這小姑娘想想,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耐操。”


    葉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還能再彪悍點嗎,我的娘?”


    玉初道:“再快,就算我張開結界她也承受不住的。”


    說話時,玉初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彎月。


    葉豐察覺到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便問道:“怎麽了?”


    玉初淡淡的道:“沒什麽,隻是沒想到世上竟當真有通月之眼。”


    “什麽叫通月之眼?”


    “將自身的眼睛與月亮連接,月亮所照之地,皆可盡收眼底。據說這種眼睛還有其他恐怖的威能,但我沒有見過,也不知有何威能。”


    葉豐嘖嘖道:“臥槽!這世上到底有多少奇葩呀?”


    神正玨卻道:“我們是被人監視了嗎?”


    玉初點點頭,葉豐猛地坐了起來:“玉初,身上有刀嗎?”


    “不用擔心,那兩個小飛蟲離我們遠著呢。我稍微遮擋一下,等我們去了北極星城,他們就追不上了。”


    葉豐點頭表示認可,但馬上又問道:“北極星城在哪個神朝?”


    玉初淡笑道:“北極星城是人族古城,它不屬於任何神朝,不過北域九大神朝,都歸北極星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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