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蘭月公主摩挲著自家女兒的手,關切的打量著她。


    平日裏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她甚少來看望,就算心裏想的慌,也不過是多送一些衣食住行的東西。


    隻有每年的今天,她才會借口女兒的生辰前來。


    歡顏沒有想這麽多,她已經一年沒見蘭月公主了,現在正抱著對方不撒手,哪怕是說些小事也感到高興。


    “……我種出了一盆特別好看的牡丹,母親你一定沒見過,一會我帶你去看看……”


    “好好!”蘭月公主愛憐地看著歡顏,隻顧著點頭。


    母女倆閑話好一會,甚至飯後也膩在一塊,直到天色漸晚,常嬤嬤來提醒,蘭月公主才發現自己該走了。


    “母親!”歡顏眼眶瞬間就被淚水打濕,她可憐兮兮地看著蘭月公主,讓公主心疼不已。


    “唉!”蘭月公主摸摸歡顏的頭發,“我今晚不走,在這裏陪你!”


    她到底還是狠不下這份心。


    索性以往也在這裏住下過,倒是不打眼,常嬤嬤沒多說什麽,隻下去吩咐婢女們開始安置。


    直到把歡顏哄睡過去,蘭月公主的心才算是平靜下來。


    “公主……”眼見她從內室退出來,常嬤嬤連忙上去扶住,再上了一些小食。


    蘭月公主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見此常嬤嬤猶豫片刻,還是悄聲說:“公主如果實在想念小姐,不如把她接迴家吧!”


    蘭月卻搖搖頭:“嬤嬤,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行。”


    常嬤嬤內心一歎,也沒多說什麽。


    作為蘭月公主的奶娘,她和公主很是親密,二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知道公主所有的秘密,也知道為什麽公主要把小姐送往女觀。


    正是因為知道才不好勸說,隻能閉口緩緩退下。


    坐在椅子上的蘭月公此時卻陷入迴憶中。


    這一切都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先皇還在,蘭月公主作為最得寵的榮貴妃的獨女,自是備受寵愛,連各位王子皇孫都要避之一二。


    後來蘭月公主嫁了心愛之人,兩人感情甚好,一切都是那麽順利。


    直到先帝暴斃,她母親被迫殉葬,夫家因為摻和爭儲的事情被流放,駙馬也因為被嚴刑拷打熬不過去病逝……


    等蘭月公主迴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獨身一人。


    如果不是當時檢查出懷了身孕,她可能早就隨之而去。


    但為了孩子,蘭月公主隻能咬牙堅持下來。


    幸好現任皇帝還是要些臉麵的,可能是知道自己的上位方式存疑,反而加倍對蘭月公主好,在外把她的麵子撐得足足的。


    蘭月公主也全部忍了下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當著公主。


    直到她後麵生下了一個女兒,還不待她欣喜,宮內的暗線就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皇帝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名傳天下的莫玄法師,兩人本來隻是聊聊宮中皇子皇女的命理,這位莫玄法師卻推算了一句讖語:


    帝星未明,雲氏貴女者天下!


    說完,莫玄法師就坐化飛升了。


    皇帝當場就氣得不行,偏偏莫玄法師是名滿天下的得道高僧,他根本拿對方沒辦法,還要捏著鼻子好好安葬對方。


    皇帝自然嚴加禁止當晚的事情流傳,但當蘭月公主拿到這條消息後,她心裏卻道不好。


    皇帝剛剛上位,宮裏是誰的人都有,她能得知這個消息,難道其他人不能?


    果然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就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到最後變成了:得雲氏貴女者得天下!


    要知道先帝在時,雲氏皇族的威望早就大不如以前,民間積怨頗深,各地起義軍繁多,甚至連不少諸侯王和各地豪門望族都把控自己的地盤,儼然就要天下大亂的樣子。


    這時候傳出這個讖語,更是讓不少人蠢蠢欲動起來。


    幸好各方勢力相互製衡,皇家才能繼續安穩,即便如此,皇帝仍然下令把雲氏皇族當日前後出生的女孩都嚴格把控起來,抱入皇家一同撫養。


    按理來說歡顏不在其中,可偏偏因為駙馬早逝的緣故,皇帝加恩於蘭月公主,允諾她的孩子姓雲,記錄在冊。


    本來是偌大的恩典,這時卻成了催命的符咒。


    尤其是歡顏出生之日,府中百花盛開、香氣撲鼻,要不是蘭月公主牢牢把控住府上的奴仆,這異象怕是早就被傳出去了。


    即便如此,麵對歡顏可能被抱入宮中,自己會無法插手的情況,蘭月公主下定決心做了一件事情。


    她推遲了歡顏出生的時間,半個月後用府中奴仆剛出生的孩子冒充,禦醫前來檢查沒看出問題,歡顏這才躲過一劫。


    不過是差個半月,誰看得出來,蘭月公主想著日後小心仔細些,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歡顏越長越美,到十歲時已經出落得美麗非凡了,蘭月公主為此操碎了心。


    畢竟是皇家子女,每年的國宴總要去參加,就算是生病,總不好每年都病吧!


    可歡顏的容貌太過惹眼,讓蘭月公主戰戰兢兢了好幾年。


    蘭月公主左思右想,索性狠心以歡顏身體不好的理由,把她送到郊外的女觀,自己再派人在附近嚴加看守,徹底隔絕被發現的機會。


    自那以後,果然對他們公主府上的關注就少了不少,有心人更多把目光投入到了皇帝的親女身上。


    蘭月公主一直提著的心這才鬆了下來。


    做戲做全套,這麽多年來,蘭月公主一直忍著心焦很少去看歡顏,把自家的存在感一降再降,直到現在她每年外出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一步步走來,為了歡顏,蘭月公主可以說考慮頗多。


    因此常嬤嬤一說接歡顏迴府,蘭月公主下意識就是搖頭。


    可……想到女兒如月生輝,清冷皎潔的容貌,蘭月公主也不忍心讓她一輩子就在女觀裏蹉跎。


    再說,歡顏今年都快十七了,她的婚事也成了蘭月公主心中的老大難。


    思來想去,直到迴到公主府,蘭月公主還是下不了決定。


    常嬤嬤倒是支招:“不如招一個男子入贅!小姐這般容貌,何愁不得寵愛!”


    “到時候隻說小姐體弱,姑爺和您一起打掩護必定沒事。”


    蘭月公主遊移不定,最後還是搖搖頭,但這個提議到底還是進了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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