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個城市都靜謐下來,月光幽幽灑下,像是為大地披上一層輕柔的衣裳。


    西郊,曾經的雲雲孤兒院如今滿是殘垣斷壁,本來毫無人煙的地方,今夜突然來了兩個人。


    “束手就擒吧,不要再犯錯了!”


    站在門口,左昭右手放在槍套上示警,卻滿臉複雜地看著站在他麵前的一個人。


    男人一身黑衣,頭發繚亂,明明逃亡了許久,滿臉灰塵,卻仍然氣定神閑、不慌不忙。


    ——這就是左昭的前同事,許何!


    許何抬頭看向左昭,眯了眯眼,輕笑道:“隊長啊,沒想到是你呀,真是好久不見。”


    左昭眸色一暗,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迴憶。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許何!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一隊的大家……都不願意相信……”


    不願意相信他們的副隊居然知法犯法,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一年前,通過一起失蹤案,他們抓了歹徒馬彪,經過審問,確認他與501有重大嫌疑。


    整個市局都在排查消息,尤其是一隊的組員們,知道自家副隊很在意這個案子的大家不眠不休,就想找到足夠的線索!


    但是很遺憾,當初的501案裏,雲雲孤兒院內的十個人都喪生火海。


    隻有許何在外因此逃過一劫!


    當時,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無法確認馬彪和501案有直接關係,即使局長拖延了好幾天時間,最後還是隻能移交給監獄。


    知道馬彪很可能被判無期徒刑後,許何臉色很難看,大家紛紛安慰他。


    所有人都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就在移交歹徒團夥當晚,市局發生火災。


    匆匆滅火後,卻發現馬彪一行人早已葬身火海。


    多麽眼熟的手段!大家並不想懷疑許何,但是這明顯是一起報複事件。


    之後許何因為有殺人的嫌疑被關押審問。


    但沒有證據!


    不知道許何使用了什麽手段,就和當年的501案一樣,明明他有重大嫌疑卻無法確定就是他做的。


    最後許何被釋放,但他也失去了市局的工作。


    許何離開的那天,左昭悄悄去送過他。


    他麵色複雜說道:“許何,希望這次的事真的不是你做的,不然我一定會抓住你的馬腳!”


    “之後你好自為之,希望你不要忘記了當初進入市局的宣誓!”


    當時許何卻笑了,笑容裏帶著輕蔑:“隊長,你總說正義不會缺席,但是它令我失望了!”


    “我會有自己的正義!”


    他輕輕說著,從左昭身邊擦身而過。


    自此杳無音訊。


    之後不管過了多久,左昭總會想起許何當時的表情,是不屑,是譏諷,還有隱藏很深的痛苦。


    對許何說的話,左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份預感在不久後映照。


    半年後,不少人離奇死去,這些人要麽是某些案子的重大嫌疑人,因為證據不足的原因無法給出應有的判決;要麽是逃亡在外的兇犯;要麽……


    總之都是惡貫滿盈的人。


    但現在,他們都葬生火海,連同過往被付之一炬!


    最開始市局並沒有把這幾件事情和許何連在一起,但是事情頻發後左昭不可抑製想起許何離開之前的話。


    上報局長後,他決定從許何查起。


    凡有所為,必留痕跡。


    苦苦追尋半年後,他們終於找到了許何作案的線索,準備實行逮捕。


    但沒想到許何或許是若有所感,提前離開了住所。


    最後查到的監控裏,左昭發現他消失的地方在西郊。


    想到雲雲孤兒院,左昭沉默片刻,抗住壓力獨自一人開車前去見麵。


    果然在這裏發現了許何。


    迴想起往事,左昭還是鬆開了槍口,徑直向許何走去。


    直到走到許何前麵,距離他隻有幾步之遙,左昭才停下腳步。


    他開口問道,聲音略顯沙啞:“你……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嗎?”


    明明已經拿到了證據,左昭還是想聽許何的迴答。


    沉默良久,許何承認了:“是我幹的。”


    “正義不來,我就自己去找正義!”


    左昭握緊拳頭,滿臉青筋直冒:“這就是你的正義,我他媽是這麽教你的!!”


    看著左昭憤怒的樣子,許何卻突然笑了,笑容裏帶著迷茫:“那我又能怎麽做呢?”


    許何很迷茫。


    曾經的他堅持正義,要把兇手繩之以法,因此他努力進去市局,奮戰在第一線。


    但是一年前,他的信念卻就此丟失。


    為什麽兇手能好好的活著,受害者卻隻能長眠於底下呢!


    多麽可笑呀。


    沒關係,他想,那就讓我自己來!


    此後一年,許何踏入了以往從未想走過的道路。


    但他又陷入了迷茫。


    明明是在做對的事情,卻還是感覺不到快樂。


    前陣子許何察覺到有人在查自己,具有反偵意識的他一下子就猜到肯定是自己哪裏失誤了。


    他知道自己或許在劫難逃,但這一次他也不想再逃了。


    他不否認自己的方法手段太過激烈,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


    “隊長!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喊你了!”左昭隻能看見許何轉過身,把一個盒子給他,“我願意去自首,隻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


    那天的最後,無人知道左昭單獨去見許何到底談了什麽,隻能看見許何隨後自首,因為犯案重大,被判處死刑。


    陶冉和林飛等人知道了一切,還想為許何爭取死緩減刑。


    但是被左昭攔住了,他說這是許何的願望。


    許何死後,左昭帶著一隊的成員,把一個盒子埋在了公墓區。


    左昭不由得想到那天許何對他的請求。


    “左隊,我死後……你別這個表情,死亡是我罪有應得。我死後,你能幫忙把這個盒子埋在墓地嗎?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眾人沉默地看著墓碑,思緒複雜。


    *


    死亡的前一天晚上,許何做夢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夢中。


    他仿佛順著時間的洪流,看到了其他平行世界。


    第一個世界,孤兒院沒出事,“許何”平安長大。


    他的笑容越來越多,心滿意足過了一輩子。


    許何也忍不住嘴角帶笑。


    第二個世界,有人帶著愛意而來。


    麵對真兇,“許何”選擇了另一條路,找到了證據將兇手繩之以法。


    之後“許何”仍堅守崗位,接受了隊長的職位。


    有靠譜的隊長,互相扶持的妻子,相互加油的隊員們……


    真是令人嫉妒啊!


    看著這一幕,許何內心默然。


    原來還會有人愛自己的嘛。


    這一刻,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苛責消失殆盡。


    最後失去意識前,他祈禱,希望下輩子還能和大家相見。


    還有……她……會見麵嗎?


    懷著期待,漸漸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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