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登時明白了,對任冰鏡,他們可以不殺,可以不傷,可以不綁,甚至可以放他走,但是這個看著髒兮兮一副流浪兒打扮的小孩兒是可以任他們宰割的!若是讓任冰鏡把這個小孩兒殺了,那任冰鏡可就是殺人了,就算他年紀小,且這件事非他本意,那也是會對他自己,任家和季家造成很大的影響的。


    隻要他們稍稍威脅一下任冰鏡,讓任冰鏡迴去給家裏遞個話,要是想保住任冰鏡,保全兩家名聲,把所有消息封死,就不要查,不然他們有的是辦法把這件事抖出來。


    甚至……隻要任冰鏡敢殺,他就八成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去,那這件事的消息不就封鎖了嗎?


    任冰鏡不會做這種事,絕對不會,他相當於季家的半個兒子,季家的家風也熏陶著他,他絕計做不出這種事。


    “不行,我不能……”任冰鏡慌忙搖頭,一遍搖頭一邊衝著小流浪兒喊,“你……你躲開,你快走,快跑!”


    他太害怕了,太慌了,現在小流浪兒能往哪裏跑?他們逃不出去的。


    小流浪兒也很害怕,他看著周圍那一圈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麵前顫抖著的任冰鏡,看著對著自己泛著冷光的刀尖,他止不住瑟縮,下意識往後退,可是立刻就有人上前把他按在原地,不讓他動。


    男人見任冰鏡不肯動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他沒時間浪費,必須要速戰速決,於是,他握著任冰鏡的手,推著任冰鏡的背,往前用力一推。


    噗嗤——


    整個匕首沒入了流浪兒的身體,鮮血噴出,血滴濺在了任冰鏡的臉上,溫熱,卻又無比冰涼。


    任冰鏡沒想到會如此,小流浪兒也沒想到會這樣,四隻震驚恐懼而茫然的眼睛對在一起,空氣安靜了幾秒。


    撲通——


    小流浪兒直直倒在了地上,瞪著眼睛,任冰鏡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迴神。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怎麽樣都無所謂,這把刀上有任冰鏡的指紋,那人就是他殺的,能讓任冰鏡殺人並且他們能掌握證據就可以,無所謂真相究竟是什麽。


    就在那夥人準備威脅任冰鏡的時候,時任國a緝毒組特工的段乘蒼帶著殺了過來,一舉繳獲了那夥人,救下了任冰鏡。


    任冰鏡一直是呆傻的樣子,他的眼睛,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個流浪兒,沒有離開過他瞪著的眼睛。


    從那雙眼裏,除了和自己一樣的震驚與恐懼,任冰鏡似乎還看到了怨恨,他是在怨自己嗎?


    是的吧……畢竟,是我殺了他,他肯定怨吧……


    雲念慈張了張嘴,緩了好幾分鍾,才問:“當初,阿蒼說,收你為徒是因為你有資質,而且你也有保家衛國的誌願,你想要鏟除罪惡,不想再有小孩像你一樣遭遇綁架。其實,你想要拜他為師,想要加入國a,是想要報仇,是嗎?”


    這起案件牽連甚廣,而且也隻是冰山一角,為了不打草驚蛇,案子被國a壓了下去,但是牽連任冰鏡,任家勢必會要一個公道,無奈之下,段乘蒼聯係了當地警局,聯合編了個綁架案的謊言,瞞過了任家。


    本以為事情會到此為止,沒曾想,任冰鏡不知道跑到哪裏偷聽來了事情還沒有結束的秘密,拉著段乘蒼,說自己要報仇,怎麽勸都不聽,一定要跟他走,因為任冰鏡相信,跟著段乘蒼一定可以報仇。


    當時的任冰鏡太會磨人了,段乘蒼根本擺脫不了他,碰巧當時段乘蒼需要一個普通人的職業來做偽裝,為了安撫任冰鏡,段乘蒼說可以先教他防身術,於是,段乘蒼就成為了任家給任冰鏡聘請的防身術教練。


    段乘蒼從當初任冰鏡能偷聽到他是國a的人這件事就能感覺出來,這孩子是個當特工的好苗子,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了優越的能力,但是他從沒想過把任冰鏡拉進國a,他以為那隻是任冰鏡一時腦熱,慢慢長大後就會轉變想法,沒想到任冰鏡那麽執拗,一心一意要報仇,段乘蒼找各種借口一拖再拖,拖到最後,拖到了任冰鏡十八歲那年。


    這死孩子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偷偷跟著另外三個被段乘蒼收養的小孩兒一起跑去參加了國a的選拔,還以史無前例的優異成績通過了,直接把段乘蒼氣了個半死。


    但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任冰鏡就加入了國a,成為了一名特工,當然,瞞著家裏所有人。


    “不是報仇。”任冰鏡搖搖頭,啞聲道,“我想贖罪。”


    雲念慈輕輕歎了口氣,撫上任冰鏡的額頭:“孩子,你沒有罪……”


    任冰鏡何罪之有?


    平心而論,他並沒有什麽罪,人不是他殺的,是那個男人握著他的手殺的,硬要說,那個男人才是殺人兇手,任冰鏡隻是一把刀。


    刀隻是器具,器具都是中性的,沒有善惡之分,全看使用者怎麽用了,所以歸根結底,是非對錯,評判的都是拿刀的人,而不是刀。


    這麽簡單的道理,任冰鏡不會不清楚,不會不知道,他懂,段乘蒼也曾無數次寬慰過他,可是沒有用,因為他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良心的人,他終歸不是冷冰冰的器具。


    古語有雲:“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這話用在任冰鏡身上可能不大合適,但是很符合他的心境,任冰鏡知道那個流浪兒的死真的要清算,也絕不是追究他的責任,可他還是自責。


    如果他不說羨慕他們的話呢?如果他在那天,早點把盒飯放到那裏不和他打照麵呢?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變了?流浪兒照常拿了盒飯和水迴去,安撫他的弟弟妹妹們,躲在住所不再出去,就撞不上那夥人了,就不會死了。


    他的一句話,就像是南美洲雨林裏的蝴蝶,隻是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就引起了造成死傷無數的龍卷風。


    在任冰鏡心裏,他堅定且固執地認為,是他的出現,是他的所謂“善心”,是他想要出去玩的自私自利,害死了那個流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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