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四處瘴氣彌漫,一片死寂沉沉。


    一座黑色宮殿之中。


    “師父,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一聲驚唿,沐知寧從夢中驚醒,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睜眼就見到身著玄衣的男子站在身側,他眉頭微蹙,似擔憂又似不滿。


    “他如此傷你,在夢裏你竟然還想祈求他的原諒。”


    “別忘了,他是我們魔族的敵人。”


    男子聲音冷冽,試圖讓女子清醒。


    沐知寧偏頭看他,眼底的悲傷卻怎麽也退不下去,“我知道,可這裏,”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很疼,卻對他恨不起來。”


    早在三天前醒來,父王的左護法楚宥,也就是身側的男子,已經告訴了她一切。


    她本是上一任魔尊之女,千年前魔族與仙門大戰戰敗,魔尊身死,魔族被迫退至魔淵避免遭受趕盡殺絕。


    魔淵是混沌之初就存在的邪惡之地,魔氣濃重,修仙者難以踏足,因此得以在此地休養生息。


    當時因為她有著一半人類的血統不適合待在這樣的地方,因此楚宥才會將她封印,想等魔族恢複元氣擴大領地後再將她解封。


    可要想恢複實力談何容易,仙門中人時刻緊盯著魔淵動靜,千年來他們內部實力壯大了不少,可為了讓仙門之人掉以輕心,他們一直沒有動靜。


    不曾想楚宥閉關期間封印竟自行解除,沐知寧由此遺落人間,後來被葉清玨帶迴了宗門。


    楚宥出關後不顧被察覺的風險,毅然決然前去尋找,就在沐知寧完全入魔後魔族血脈蘇醒,強大的氣息吸引了他,這才在千鈞一發之際將人救下。


    看著女子傷心的模樣,楚宥心有不忍。


    若不是他閉關誤了時辰,小主人也不會因為封印解開而流落人間,以至被葉清玨帶了去,還被他的皮囊迷惑了。


    雖然過了千年,但小主人一直處於封印之中,現在也就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會被那人的外表吸引很正常。


    先前他是那般認為的,可現在似乎更嚴重些,小主人是真正的喜歡上了那人。


    “不,我要去找他。”


    沐知寧突然坐了起來,不顧心口的疼痛,語氣急切。


    冷靜下來的她想通了,當日師父那般對她定是因為周圍的人,他身為仙門之首,不得不做好表率和榜樣,因此在眾目睽睽之下才不得已動手,其實他不是真心要殺她的。


    而她居然不理解他,還差點毀了他的名聲。


    她要迴去解釋清楚,並且向他道歉。


    楚宥卻在她要站起來之時阻止了她,無奈道:“小主,你不能出去。”


    “為什麽?”


    看著攔在身前的人,模樣亦俊朗不凡,沐知寧心中卻沒有任何波瀾,在她心中沒人能比的過師父。


    她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否則我心有不甘。”


    對於她的執著楚宥眉頭微擰,“我並非有意阻止你,但你現在出去就是送命。”


    “你如今成了魔,還受了月華劍的重創,外麵多得是要殺死你的修仙者,且你能保證葉清玨不會對你動手嗎?”


    “我......”


    沐知寧輕咬嘴唇,蒼白的麵容更白了幾分。


    她沒想那麽多。


    是啊,如今她成了魔,與師父就是完全對立,若師父是真的想殺她,那……


    如今她已不再是她自己,身上還肩負著振興魔族的任務,不能這麽意氣用事。


    況且,她還要報仇。


    扶萱,她不會放過。


    思及此,沐知寧眼底逐漸覆上冰霜,眉心印記越發紅豔。


    她,徹底迴不去了。


    楚宥還在繼續:“我現在被陣法所傷,救不了你第二次,你身上流著尊上的血,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若你真想去找他,那就好好修煉。”


    看著男子認真勸說的模樣,沐知寧緩緩將冰霜隱藏,露出這麽久以來第一個微笑,她道:“好,我知道了,楚宥,謝謝你。”


    同時在心中暗暗做下決定:師父,等我。


    *


    薑冉再次有意識時已過了三日,此時再無任何不適感。


    一有意識視野便自動開放,葉清玨那張清冷俊美的容顏自主映入眼簾。


    薑冉這才發現自己竟不是在靈府,而是被葉清玨置於矮桌之上,也就在他身旁。


    身後是書架,每一層都擺滿了各式典籍。


    除此之外,偌大的清宇宮裏除了椅子桌子,四周隻有些簡單的仙草盆栽,幾處牆上掛著字畫,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堂堂仙君,竟這般勤儉!


    葉清玨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雙眸微闔,麵龐平靜,不知是睡著還是正在凝神打坐。


    薑冉覺得定是後者。


    仙君怎麽可能大白天睡覺。


    隻是,她這待遇,何時變了?


    若非戰鬥或禦劍飛行,葉清玨一般都將她丟進靈府裏,比如上次一丟就是五日。


    空閑時刻她基本沒什麽機會接觸外麵的空氣。


    所以,葉清玨這是在她化形之後便把她當個人看啦?


    “終於醒了。”


    葉清玨冷肅的聲音傳來,如冬日清泉,冰冰涼涼。


    他緩緩睜眼,紫眸漂亮得如同寶石,偏生眸光深邃幽暗仿佛深潭,似能容納世間萬物。


    薑冉看著他,有種被吸入漩渦般的眩暈感。


    聽了他的話,薑冉心中疑惑,“他在等我?”


    本隻是隨意一想,不曾想竟化成聲音傳出,薑冉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軟軟糯糯,還帶著絲嬌氣。


    因不確定什麽情況下心中所想會化作語言輸出,薑冉頓時平心靜氣,啥也不想。


    要是暴露就慘了。


    葉清玨先是不解,隨後想到什麽,看向劍的紫眸微微柔和,糾正道:“這話說得不對,應是‘你在等我?’”


    薑冉想翻白眼,不得不跟著他的話重複一遍,“你在等我嗎?”


    還加了個語氣詞。


    聲線依舊讓薑冉想起雞皮疙瘩,這少女音與她本人完全不符啊。


    聽著少女跟著自己學習說話,葉清玨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心底的堅冰像是被鑿了個小洞,有一股微小的暖流滲了進來。


    對於少女的迴答葉清玨很是滿意,淡淡“嗯”了一聲,接著補充,“既然醒了,那今日起我便教你認字讀書。”


    不等薑冉說什麽,當然葉清玨也不認為她會反駁自己,徑自從空間取出一套衣服,紫眸緩緩閉上,“出來吧,把衣服穿上。”


    薑冉:……


    她裝懵懂,但不想裝文盲啊喂!


    許是她許久沒有動靜,葉清玨眉頭輕蹙,長睫顫動。


    下一瞬薑冉便感覺有股力量迫使她出來,還不等有所反應,便出現在了另一側的空曠之處,還特麽的是全裸!


    薑冉下意識捂住自己,慌忙看向葉清玨,隻見他未曾有動靜,雙眸緊閉,坦蕩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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