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他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在手機上預定了最近的一班飛往白城的航班。經過一番奔波,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但此時已經是下午一點鍾了。一下飛機,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詢問過相關工作人員後,得知了停屍房的位置,薑明洲以最快速度奔跑過去。當他跑到走廊的盡頭時,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個門前,嘈雜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空間,其中林霖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尤為刺耳:“不要動我兒子!不要動我的薑薑……”


    他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每一步都艱難無比。他緩緩地走過去,撥開人群,目光落在推車上那張白色的床單上。小小的身軀被白布遮蓋得嚴嚴實實,甚至連一根發絲也無法窺見。而在床邊,跪著兩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薑明洲的唿吸瞬間停滯,一股巨大的悲傷湧上心頭,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先生,你沒事吧?”一旁的保安扶了他一把,關切地問了一句。薑明洲搖了搖頭,站穩後,朝著推車床走去。走到床邊,他慢慢彎下身體,手指捏著白布的一角。


    “先生,你是——”醫院的工作人員看著他的動作,上前一步詢問。


    之前和薑明洲有過接觸的醫生先一步迴答,“他是孩子的父親。”


    醫生說了這麽一句,先前詢問的人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對薑明洲說:“薑先生節哀,你先看看孩子吧,我們給你十分鍾的時間。”


    工作人員說著,隨後朝周圍的醫生和保安示意了一下,這些人很快明白過來,大家很理解地點頭,然後迅速的散開。


    床邊的兩個女人感覺到危險離去,在這一刻也安靜了下來。


    何翠像一個雕塑一樣,趴在床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塊白色的布。她的眼神空洞無物,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林霖則緊緊地趴在孩子的身上,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不停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薑明洲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努力平複內心翻湧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掀開了那塊白布。白布慢慢揭開,孩子的臉龐逐漸展現在他們麵前。


    那是一張多麽可愛的小臉啊!孩子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著,乖巧得好像隻是沉沉睡去了一般。薑明洲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緩緩撫摸上孩子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模樣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迴蕩:“爸爸,我好想你哦。爸爸,我給你唱歌哦……我愛我的家,家裏有我最愛的爸爸和媽媽……”


    那歌聲如同天籟般動聽,縈繞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薑明洲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下,滴落在孩子的額頭上。


    他緩緩俯身,唇貼上孩子的額頭,輕輕吻去那些淚水。他的臉緊緊貼著孩子的小臉蛋,嗚咽聲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釋放,他輕聲呢喃:“薑薑,對不起,對不起……”


    “薑先生,時間已經到了。”工作人員走上前來,語氣沉重地提醒道。


    薑明洲聽到聲音,摸了一把濕潤的眼睛,再次認真地看了一眼孩子,之後輕輕地把白布蓋上。


    他站起身來,對工作人員說道:“孩子暫時放在這裏吧,這兩天我會盡快安排好一切,再和你們聯係如何處理。”工作人員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


    朝著不遠處的同事看過去,很快又有兩個男人快速走過來。


    原本安靜兩個女人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再次大鬧起來。她們緊緊抓住推車的把手,不肯讓任何人靠近。


    “不要動我的薑薑!”林霖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整個人爬上了車床上,緊緊摟著床上的孩子。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淚水如決堤般湧出。


    而一旁的何翠也哭喊起來:“別動我的孫子,我的孫子怕黑,求你們了……”


    薑明洲的心像是放在烈火中炙烤著,他走到何翠的身邊,輕聲安慰:“薑薑要休息了,媽,我們讓他好好休息,好不好?”


    聽到薑明洲的聲音,何翠才似乎清醒過來,又似乎更糊塗了,“明洲來啦,我聽明洲的,讓薑薑好好休息。”


    薑明洲嗯了一聲,把何翠扶起來,“我讓人先帶你先去外麵的小花園坐一會好不好,我處理好這邊就去找你。”


    何翠木訥地點頭,隨後在一個護士的攙扶下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裏,薑明洲才收迴視線,走到床邊,兩隻手鉗住林霖的胳膊,快速將人從床上抱了下來。


    “別動我的薑薑,你們別動我的薑薑……”懷裏的女人拚命的掙紮,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走廊裏迴蕩。


    得到機會,工作人員快速將車床推進了房間,接著是厚重的關門聲。


    “砰。”


    這一刻林霖隻覺得天昏地暗,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推開身上的男人,朝著房間的門撞去。


    薑明洲反應極其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撈迴女人,緊接著毫不猶豫地一把扛起女人,步伐堅定地朝著外麵大步走去。


    身上的女人對著他的背部瘋狂地拳打腳踢,嘴裏不停地怒吼著:“放開我,放開我,薑明洲你踏馬的放開我!”


    薑明洲心裏的痛苦和怒火交織在一起,此刻隻覺得這個女人吵鬧得讓人無法忍受。他快步走到外麵的花園裏,毫不猶豫地將女人狠狠地甩到地上。


    女人得到了自由,卻顯得無比狼狽。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麵無表情地朝著停屍房的方向緩緩走去。


    薑明洲煩悶至極,心中的怒火燃燒得愈發旺盛。他再次從後麵緊緊地拽住女人的胳膊,大聲吼道:“你要瘋到什麽時候?”


    林霖的腳步猛地頓住,她迴過頭,絕望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我瘋?哈哈哈哈,你說得對,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喜歡上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我是瘋了才會想著有了孩子我們能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我是真的瘋了啊,哈哈哈……”


    說到這兒,她忽然掙脫開薑明的手,快速去拉開包翻著什麽東西。


    薑明洲不想理會她的瘋言瘋語,眼睛瞄向不遠處呆坐的何翠身上。而坐在不遠處石凳子上的何翠先一步看清林霖翻出來的東西,快速跑到薑明洲身邊,在林霖的手刺向薑明洲的前一秒,何翠撞開了薑明洲,刀片劃過薑明洲的胳膊,落到了何翠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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